车子停下来的时候于菲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趴在卓远扬的胸口处睡着了。
她抬头的时候卓远扬刚好拔了钥匙,低头看着她,猝不及防间,她看到了里面,类似于柔色的波澜。
她看着他,就那么一瞬,却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是卓远扬开口,“先下车。”
她点了点头,脸庞热得发烫,抬手摸了摸耳根,有些烫手。
车后厢的东西重的很,幸好卓远扬伸手接过了,接过的那一刻,于菲看到他明显地皱了皱眉。
吃饭的时候谁也没有开口,于菲咬着筷子,想着一个多小时前的一幕幕,只觉得心惊胆战。
对面的卓远扬在沉默地吃着饭,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刚好碰上他抬头的似乎,视线就这样在空中相碰。
卓远扬向来都是这样,视线直白而灼热,紧紧地锁着她的眼眸,最后还是她败下阵来,低头默默地吃着饭。
很多很多的问题,却不知道应该要怎么问出口。
心底就好像长了一棵藤蔓,缠得她难受,枝蔓四开,而拔掉它只有卓远扬一个人可以。
水流顺着指缝一注注地流走,于菲一只手拿着碟子,一只手拿着洗碗布,站在那儿怔怔出神。
直到水池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满了一筐,流到地上,哗啦啦的水声唤醒了她涣散的意识。
她很矛盾,今天她清晰地知道卓远扬有很多的事情瞒着她,可是她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下口。
是五年前离开的真相;还是说,那个传说中如母夜叉一般恐怖的法定妻子;亦或是说,那么多年,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她。
每一个问题都凌厉而尖锐,她甚至不敢提出来,任何一个问题的答案有所偏颇,都将会摧毁她最后一次的希望。
于菲将碗一一放好,走出去厨房的时候发现卓远扬不在,她眉心一跳,只觉得有些眩晕感。
幸好身侧传来脚步声,卓远扬从浴室出来,身上披着浴袍,看到她微微挑了挑眉,修长的腿迈向一旁的沙发,坐下来后朝着她招了招手:“过来。”
她看着他,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在他身侧坐了下去,怀里被塞进一条毛巾。
她刚想开口,便听到对方先一步的解释:“把我擦头发。”
卓远扬的头发很短,洗了之后,水珠沾在上面,客厅的白炽灯光投射在上面,甚至有些耀眼。
细碎的头发沾满的水,于菲抬手便覆上了一大片的冰凉。
她曲着腿,跪在他的身侧,双手微微太高,指缝来回地穿插着那细碎的头发。
窗外的夜色浓郁下来,屋子里面的灯光亮得很。
春天的气候满是湿润,就连空气里面都是带着些许水汽的,头发仅仅是依靠用毛巾擦拭自然是不能干的。
于菲将已经湿润的毛巾收起,起身下了沙发,“我那吹风筒。”
卓远扬的头发完全干已经是五分钟后的事情了,她刚把吹风筒往一旁的桌面一放,卓远扬突然一转身,趁她不备,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沐浴后的卓远扬带着她家沐浴露的气味,她被他抱在怀里,满鼻子都是那鲜香的气温,温暖宜人。
两个人靠得很近,这样亲密的距离让于菲禁不住脸红,微微动了动,却发现对方抱得紧。
今天的卓远扬有些反常,她看得出来,最后她也没有再动了,任由他就那样抱着自己。
相贴的脖子,动脉血管的每一下跳动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于菲第一次这样真实地感知到卓远扬的存在,真实到,她甚至想要落泪。
“没有什么想问的?”
他开口的话,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会没有想问的,想问的太多了,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大概是知道她的纠结,卓远扬抬手板正她的脸,视线直直锁着她:“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她被他看的双颊泛红,偏偏卓远扬就是不撒手,耍流氓耍得理所当然。
于菲抿了抿唇,太过久远的事情她需要酝酿,还是觉得先问问今天怎么回事:“那些是什么人?”
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紧紧咬着唇,方才惊吓的时候她就已经咬破皮了,现在又开始这个小动作,血色一下子就漫了出来。
表情有些大义凌然。
卓远扬忍不住笑了笑,抬手碰了碰她的双唇:“还咬?”
似乎所有的女生都很喜欢咬唇,于菲也不例外,紧张的时候咬唇,烦心的时候咬唇,激动的时候还是咬唇。
咬唇已经成为她一个心情强烈程度表达的动作了,只是被卓远扬这样一说,她只觉得脸上更烫了,松了口,“那些是什么人?”
见她松了唇,卓远扬才撤了手,“敬一堂。”
于菲皱了皱眉,敬一堂她听说过,黑道的人。
正想开口问卓远扬是怎么一回事,他已经伸手捂住了她的嘴,附身在她耳边轻声开口:“别说话。”
话落,卓远扬不知道往上扔了什么东西,直接往墙上一扔。
黑暗中,他抱着她,眼眸锐利得想夜鹰,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她:“怕不怕?”
于菲原本还有些不解,直到看到窗户照上来晃着的灯光,她才有些明白过来。
怕,怎么可能不怕,人生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可是他握着她的手心那么暖,直直地就暖道心底里面去了。
“起来,跟在我身后。”
于菲点了点头,跟着他进了房间。
卓远扬没有开灯,她只听到细细碎碎的声响,抬头才发现卓远扬在穿衣服。
尽管黑夜中,房间的光线很不好,但是她还是能够隐约看到男人身上紧绷着的肌理线条,流畅得迷人。
于菲转了转头,只觉得脑袋有些涨。
手上突然被塞了冰冷的铁器,小小的,弯弯的,她几乎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
她抬起头,一脸的不可思议:“卓远扬——”
因为害怕,她整句话都是飘抖着的,一颤一颤的,握着枪的手沁满了汗水。
卓远扬看出了她的害怕,将她拉到身后,一只手握上了她的手:“别怕,等一下无论发生什么,你只要往前面跑就好了。”
见她有些呆滞,忍不住确定多一次:“只要往楼下跑,知不知道?”
于菲知道,自己不能害怕,不能慌乱,敌人在暗他们在明,现在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她吸了口气,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那你呢?”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们在楼下汇合,保护好自己。”
她点头应允,尽管知道卓远扬面对的危险有多大,她想留下来,可是她知道自己留下来只会成为他的包袱。
大概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好好保护自己,不要让卓远扬分心。
“跟着我。”
卓远扬看了看房间外面,拉着她躲到了沙发后面。
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于菲觉得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卓远扬牵着她的手微微紧了紧。
黑暗中,人的听觉一清二楚,来人的每一下脚步声于菲都听得一清二楚,她和卓远扬躲在沙发后面,就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他们应该还有人守在楼道,你走安全道,如果发现不对劲,马上回头,往上跑,知不知道?”
他在她耳边低声吩咐着,于菲想抿唇,想到他刚刚的话,最后还是没有抿起唇,点了点头。
“等一下,我引开他们,你先跑出去。”
脚步声越来越多,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于菲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抬头时,卓远扬已经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在彻底撤出的时候抬手用大拇指在她手被用力一按。
她看着他,第一次清晰地明白那双眼眸里面所表达的情绪是什么。
她突然想要亲亲卓远扬,脑子里面有一个声音在叫嚣:亲他一下,亲他一下。
在卓远扬松手的时候,她微微扬了扬头,在他的唇边落下一个吻:“我等你。”
他看着她的眼眸微微动了动,压着声音应道:“恩。”
恩。
仅仅是一个单音节的字,于菲却感动得想要落泪。
她自己一个人没有任何希望地等着他等了那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在她等待之前,他做出了承诺。
他松了手,整个人往前挪了一步,回头对着她比了个手势。
于菲领悟,点了点头,挪到沙发的另外一边,看着门口没有人再进来,她才地着腰,借着沙发的阻挡走到门口。
卓远扬也站起了身,于菲甚至没有时间去想,在他起身的同时就往下跑。
手上的迷离手枪沾满了她掌心的汗水,一路上跑得飞快。
楼道传来了脚步声,她按照卓远扬说的,从安全道走,黑漆漆一片的安全道,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幸好她怀里揣了个手机,按亮了屏幕依稀能够看清楚那阶梯。
太暗的楼道,手机的光亮也有限,而且每个转弯处都堆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她跑得急忙,摔了好几次,幸好现在的气温挺低,衣服穿得也比较多,才没有摔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