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
像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病房的门被人粗暴地踹开了。
接着,面色凝重的楚慕言闯入了我的视野。
那一刻,他就像冲破黎明的曙光,一下便照亮了我的世界!
我很是激动,想大声喊却做不到,只能一瞬不动地盯着他痴痴看着。
我知道,从此之后,这男人在我心中的地位再也不同往日。
“小笙,你怎么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脸心疼的奶奶,见到奶奶我瞬间回神,隐忍许久的泪水却忍不住落了下来,心里委屈地不行,很想抱着奶奶大哭一场,可是,却因为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而做不到。
所以,我只能那样眼巴巴地望着她掉泪。
“奶奶,你怎么来了?”
萧炎笑着跟我奶奶打了个招呼。
我奶奶一个利眸扫过去,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一把将他手里的文件夺了过去,然后,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是小笙的意思。”
萧炎讪笑着回道。
我奶奶没有理他,也没有看他,只是专注地看着文件。
安静了片刻,奶奶再抬头的时候,瞪着萧炎的那双眼睛在喷火,手指颤抖地指着他怒道:“萧炎,你居然要将小笙的器官捐赠了,凭什么?”
“奶奶,小笙已经是植物人了,如期这样痛苦的活着,还不如……”萧炎欲言又止,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
但他那样子就仿佛真的很为我着想。
千万不要信他!
我在心底焦急地呐喊着。
好在奶奶疼我,也是聪明人,并没有上他的当,抓着我的手一脸沉痛地道:“就算她成了植物人,那也不能捐!”
“可是,老人家我们合同都弄好了……”医生一脸为难地望着奶奶。
“那又怎样?”
奶奶回头冷冷地睨了那医生一眼,却并没有妥协。
听到奶奶这么说,我心里很是感激,眼泪不由得又多了些。
“奶奶,我觉得小笙不像植物人,我们应该尽快转院。”
就在我望着奶奶流泪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楚慕言忽然出声了。
闻声,我转过了视线,一下便对上了他黑亮的眸子。
奶奶能出现在这里,不难想象必定是这个男人的功劳。
我想,他大概是觉得自己一人前来不方便,才会找上我奶奶。
他既然叫我不要迷恋,为何还要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相救?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心情很是复杂,同时,也很看不透他。
“好!”
奶奶点头应道。
一得到奶奶的应允,楚慕言就弯身将我从床上抱了起来。
当侧脸贴上他温暖胸膛的那一刻,我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彻底放下来。
在楚慕言的安排下,我被转到了市里最好的医院,通过他的关系还给我找了最好的权威医生。
经过一番严密的检查后,最后才得知,我并没有成为植物人,只是被人注射了一种药物,所以,才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在医生的治疗下,两天后我就能说话也能走路了,只是整个人还是因为车祸而显得很虚弱。
我实在不明白,自己晕过去怎么还能出车祸。
估计,这一切又是萧炎搞的鬼!
想到萧炎,我就恨得牙痒痒,气哼哼地翻了个身,不想这小小的动作却惊醒了与我同床共枕的男人。
“睡觉,别乱动!”
一条手臂伸过来,又将我捞了回去。
“楚先生,医院的床这么窄,你干嘛非得跟我挤一张床?”我用手肘抵着楚慕言的胸膛,这两天都是他陪夜。
刚开始我还挺感动的,后来仔细想想却又觉得很反感!
这男人明明叫我不要迷恋他,可却偏偏又对我这么好,他到底想怎样?
“为了照顾你。”
他回的脸不红心不跳。
房间里没有开灯,四周一片漆黑,借着月亮微弱的光芒,我仰头望向了他,冷冷地回道:“不用了,我已经好了。”
楚慕言安抚地在我肩头拍了拍,温热的唇凑到我耳畔,柔声哄道:“乖,别闹,明天我还要上班。”
“放开我,我不用你照顾了!”我却并不乖,在他怀里不停挣扎。
我不喜欢和楚慕言这样暧昧不明,因为我怕自己会万劫不复。
“顾笙,你如果再不老实睡觉,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也许真的被我闹烦了,楚慕言的声调也变得冷飕飕,一只手更是威胁十足地搁在了我胸口。
我忽然觉得很无力,心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闷地令人想抓狂,有些失控地吼道:“楚慕言,我们这样算什么?”
“床伴啊……”楚慕言回的很轻巧,当他的手触碰到我眼角的湿润时,身子明显僵了一下,“哭了?”
我别扭地将他的手拍开,哑着声说:“楚慕言我很不喜欢这样不明不白的关系……”
楚慕言没有回我,却是啪地一声将房间里的灯按开了。
医院里都是那种白炽灯,突然打开有些刺眼,我用手挡了一下,等眼睛适应了才拿开。
刚拿开,楚慕言就将我的身子板了过去,他坐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我问道:“你哭什么?不喜欢我照顾你?”
我躺在床上,泪眼朦胧地望着他,顺着他的话应道:“是,不喜欢!”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说出这句话后,楚慕言的眸光好像黯了许多,眼底竟还闪过一抹痛意。
可是,他痛什么?
不是他叫我不要迷恋他的吗?
“顾笙,你可真冷血!”
在我疑惑的时候,楚慕言忽然起身下了床。
然后,又当着我的面用力甩上了洗手间的门。
他在洗手间里待了很久,出来的时候,我闻到了一阵烟味。
出来后,他一句话也没有跟我说,只是冷漠地扫了我一眼,然后,就拿着他的东西离开了。
这一走楚慕言就没有再来过。
我虽然没有成植物人,但是,车祸造成了脑震荡,医生硬是将我留在医院里观察了半个月。
出院那天,萧炎来了。
当时,我正在收拾东西,萧炎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又是老一套,他抱着我的腿哭的声泪俱下:“小笙,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你打我吧!”
对于萧炎的这套把戏我已经厌倦了,所以,任他在那哭的如何凄惨,我都无动于衷,自顾自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萧炎却是个有耐心的,我走到那边,他便抱着我的腿跟到那边:“小笙,我知道我是人渣,不该那样对你,但是,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你跟楚慕言说说好不好,求他不要再逼我了,他要是再玩下去,我公司铁定破产……”
“楚慕言逼你?”
听到‘楚慕言’三个字,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扭头望向了跪在地上的萧炎。
“对呀,楚慕言说,若想他放过,就要来求你,只要你同意,肯原谅我,他就会放过我。”
他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满心疑惑,盯着萧炎看了一会,拧眉道:“你把事情详细跟我说一下。”
后来,萧炎告诉我,原来从我转院开始,楚慕言就开始打压他了。
楚慕言利用楚家在青城的权势将萧炎的客户全都抢走了,本来他个小贸易公司,做业务就很艰难。
再加上楚慕言这么一搞,他简直就没法活了。
萧炎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我的腿,整整哭了一个多小时,求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叫我把他当个屁放了!
看着萧炎那声泪俱下的模样,我忽然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狗眼,选了这么个玩意,不但阴险,而且,还是个怂包。
他要真的能一坏到底,我还能将他恨下去,见他这么怂,我真是连恨得心都没有了。
恹恹地开口道:“想要我放过你也行,但是,你得答应我三件事。”
“你说,别说三件,就算三百件我也答应。”萧炎大喜过望,攀着我就站了起来。
“不要答应的太早。”我冷笑,然后,搬着指头数道:“第一,你净身出户,第二,今天我们就去把离婚证办了,第三……”
“你要我净身出户?”
不等我将三个条件说完,萧炎就出声打断了。
“你不答应?”我挑眉望着他,眼底尽是冷意,“你设计我,让我变成植物人,差点就死了,现在我只是要你净身出户,这过分吗?”
“不过分,但是……我们能不能换个条件?”萧炎哀求道。
“不能!”
我回的斩钉截铁。
“小笙,你就行行好,我真的不能净身出户,我需要钱,我妹妹也需要钱,若我赚不到钱,她会死的……”见我态度坚决,萧炎又跪下来抱着我的腿哭了。
我从没见过一个男人这么能哭,真的是很烦,但还是压着情绪,冷声问道:“你还有妹妹?我怎么从不知道?”
“我……”萧炎揉着眼睛欲言又止的望着我。
“不说算了,你走吧。”
见他那犹犹豫豫的样子,我更烦了,抬脚就将他踹了开去。
“我说!”
萧炎却又腆着脸扑了过来。
而后,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原来他有个得了尿毒症的妹妹,因为尿毒症是个花钱的病,他怕我嫌弃,所以,一直隐瞒着。
“既然你妹妹尿毒症要花钱,那当初,和我结婚后,你开公司又是哪里来的本钱?”
我将他的故事捋了捋,心里却越发疑惑起来。
萧炎和我认识的时候,那可是一穷二白,连件像样的礼物都买不起,可是,跟我一结婚他就开起了贸易公司。
“其实,那是……那是……”萧炎心虚地看着我,说话结结巴巴,半天还停留在原地。
我觉得他还有事瞒着我,便脸一沉,故意逼迫道:“萧炎,你今天要是真的跟我坦白,我说不定还能考虑一下你净身出户的事情,要是你想跟我玩花样,耍心思,那可就别怪我无情了!”
见我逼迫的紧,萧炎眼一闭,道:“好,我告诉你,都告诉!”
接着,他便说了一个令人恨得牙痒痒的故事!
原来他开公司的钱是叶秋萍给的,当然,叶秋萍给他钱是有条件的。
条件就是他把我娶回家,但是,不准睡我,不准跟我做真的夫妻,而是,让别的男人来糟蹋我。
刚好,穷疯了的萧炎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就把我介绍给了他的客户,每次他带我出去应酬其实就是在拉皮条,从新婚夜开始,他就当起了。
据他交代,新婚夜,他把我买了个好价钱。
那客户跟我睡了一夜,第二天就跟他签了个上百万的单子。
情人节,生日都是如此,几乎每一次行房,都被他买了不错的价钱。
而当时的我却浑然不知,一直以为那个和自己亲热的人是他。
直到那天小三电话打来东窗事发,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故事听完,我禁不住浑身颤抖,怒意犹如火山喷发,想压都压不住,扬手就狠狠给了他两个耳光:“萧炎,你特码还是人吗?”
居然这样对我,他妹妹是人,难道我就不是人?
为了赚钱救他妹妹,他居然昧着良心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
难怪当初,他对我那么了解,一见面就背出了我最喜欢的诗,还能做出我最喜欢吃的菜。
当初,我还以为这一切是天意,是缘分,不想,这只是一场戏。
所有的一切居然都只是一个局,为的是把我毁掉。
可是,他这样做,难道良心就不会痛吗?
萧炎说他也犹豫过,但是,他没有退路,当初他只是一个小职员,根本就支付不起妹妹高昂的医疗费。
他说他爱我,是真的爱我,希望我能原谅他。
事到如今,他竟然还能舔着脸说爱我,我听了只想笑,可是,我发现自己却笑不出来。
是了,在知道了这样的真相后,就算我心再大,也是笑不出来的。
原谅他自然是不可能!
但是,跟他继续闹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淡淡地道:“房产一人一半,今天我们今天就去民政局把事办了。”
萧炎没有再说什么,办完出院手术后,他就跟我去了民政局。
由于一切都商谈好了,再加上民政局的人也不多,半个小时我们就拿着离婚证出来了。
我站在民政局门口,望着手里绿色的离婚证只觉得一阵恍惚,感觉自己好像刚做完一个不太好的梦。
梦醒了,人散了,剩下的只是荒凉……
“小笙,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萧炎忽然走过来,挡住了我眼前的光。
看着萧炎的脸,我就觉得一阵厌恶,冷笑着道:“你觉得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小笙,我真的爱过你,直到现在也是……”
说这话的时候,萧炎眼底缀满了星光,眼中清晰地倒影着我的模样。
可是,我再也无法动容。
我躲开他的目光,仰头望着天边的太阳,淡淡地道:“你的爱我消受不起,还是留着给你的兰兰吧。”
说完,我就与他擦身而过了。
与萧炎分开后,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直到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我感觉肚子饿了,才走入一家饭馆。
进去后,我才发现那是一家情侣餐厅,我有点尴尬,忙转身想要退出去,不想,却没有如愿。
因为在我转身的时候,我遇到了两个熟人。
“姐,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吃饭?姐夫呢?”
是顾青青和楚慕言。
两人手挽着手很是亲密,不一会走到了我面前。
我望着两人挽在一起的手,忽然觉得有些胃疼,估计脸色也不太好,因此,听到顾青青又开口说道:“姐,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病还没有痊愈?”
我住院的时候,叶秋萍带着顾青青去探望过一次,因此她们知道这事。
哪怕知道顾青青并不是真的关心我,为的不过是在楚慕言面前得个好印象,可我也不得不应付一下。
勉强一笑,道:“还好,谢谢关心!”
说完,我便想要与他们错身而过。
谁料,又未能如愿。
因为,在我抬步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入耳里:“既然遇到了,那就一起吃个饭吧!”
说话的是楚慕言,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甚至连望着我的眼神也显得极其淡漠疏离,将距离保持的恰到好处。
说实话我挺佩服楚慕言,要是我的话,肯定没他这么能耐,一边挽着妹妹的手,一边还能去约姐姐。
这技术也算是纯火炉青了!
我笑了笑,刚要出声拒绝,这时,顾青青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姐,既然慕言哥都说了,那你就留下来吧。”
她的话说的温软,可她望着我的那双眼睛却并不温柔。
很明显她是口是心非。
见她如此我反而就不想走了,顺水推舟地应道:“好啊,那谢谢了!”
闻言,顾青青眼底一抹冷芒闪过,显然,她是不高兴了。
可我就是喜欢看她不高兴。
笑着,一转身我就走在了前面。
三人进了餐厅,刚点完餐,顾青青就站起身对我说道:“姐,陪我去下洗手间吧。”
我知道她这是有话找我谈,可我就是不想给她机会,摇头拒绝道:“我不想去,你自己去吧。”
“你……”
顾青青显然是有些气恼,可当着楚慕言的面又不好发作,说了一个字就卡在那里。
我见她那样子,觉得很有趣,故意火上浇油道:“你都多大了,上个洗手间还要人陪?”
顾青青没有再说什么,望着楚慕言很是淑女的一笑,就起身走了。
离开的时候,狠狠瞪了我一眼。
那一眼对于我来说,不痛不痒,我一点也不在乎。
只是她走了,我和楚慕言坐在那里有点尴尬。
为了掩饰尴尬,我故意东张西望不看对面的他。
“听说你离婚了?”楚慕言忽然冲我问道。
“你倒是消息挺灵通的嘛!”我故作嘻哈地一笑,转过头来望着他道:“这么关心姐的事,是不是暗恋姐呀?”
楚慕言没有笑,却是出其不意地丢过来一句话:“今晚去我家吧。”
望着他那一本正经约炮的样子,我忽然很是心烦意乱,随手从包里抽出一根烟来,然后,抿唇一笑:“你这是在约炮吗?”
说着,便将手里的烟给点燃了。
“我不喜欢女人抽烟!”
结果,刚点燃就被楚慕言抢了过去。
“我又不是你的女人,你管不着!”我起身想要去抢回来,楚慕言却一下将燃烧的烟攥在了手心。
隐约间,我闻到了一股烤肉的焦糊味,心里一紧,望着他的拳头怔住了!
“去我家!”
楚慕言五指紧握成拳,像是一点也不怕疼,紧锁着的那双眼睛深幽如潭。
“神经病!”
怔了一会,我终于回神,起身就想走。
“去我家!”
不想,楚慕言却很坚持,一下就抓住了我的手腕。
在这种环境优雅的餐厅我实在不想跟他拉拉扯扯,转过身冷叱道:“放开!”
“答应去我家就放。”
楚慕言执拗地道。
面对楚慕言的执拗,我很费解,明明是他提醒我不要迷恋,可他这样纠缠不清又算什么?
我眯眸望着他,没有说话。
他也静静地凝着我。
沉默令空气都凝滞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又仿佛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最终,还是我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盯着他的手淡淡地问道:“你的手不疼吗?”
这男人是木头吗?
用烟那样烫都不疼么?
居然就知道在这里拽我。
“你在关心我?”楚慕言挑眉问着,眼底荡着笑意。
我当然关心他,只是我并不想承认,撇撇嘴,道:“我在关心我的烟,一百多一盒呢!今天才开张,居然就被你抢了。”
楚慕言眉目一凛:“我不喜欢女人抽烟。”
“管的真宽,我又不是你闺女。”我懒懒地睨他一眼,企图将手抽出来。
“你要是我闺女,我早打你屁股了。”楚慕言有些咬牙切齿地说着,用力一拽就又将我拽回了原来的位置。
“呵呵……”
我冷冷地笑着。
见我坐下,他的手终于松开,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子却依旧紧锁着我的容颜:“我手确实有点疼,要不今晚去我家帮我包扎……”
“嗤!”
说来说去又绕回了原点,我真的有些佩服楚慕言的坚持,忍不住嗤笑出声,玩着手指懒懒地回道:“不去,想要人包扎找顾青青去。”
楚慕言摸着下巴,静静地打量了我一会,忽然开口问道:“顾笙,你说包你多少钱?”
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记闷棍,我望着楚慕言蠕动的两片唇,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开个价,多少我都出。”
直到他财大气粗的再度出声,我这才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