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半夜里做了个不错的梦。
梦里，楚慕言抚着我的脸，柔声说：“阿笙，别担心，我会回来找你的……”
说完，他就要走。
我却抓着他的手不让走，红着眼哀求道：“慕言，你多陪我一下好吗？”
楚慕言笑着拍了拍我的背，柔声哄道：“睡吧，我陪着你不走……”
我在梦里满心欢喜，抱着他的手渐渐沉入梦乡。
翌日醒来，这才发现是场梦，心里好一阵失落。
转眼，两日过去，一下就到了轩辕易迎亲的日子。
我被迫穿上了那件华丽婚纱，他还特意请了婚庆队伍来给我化妆。
早早的迎亲队伍就来了，上百辆豪华车开路，奢华的车队阵容在街上引起不小的轰动！
我站在二楼窗口望着楼下热闹的迎亲队伍，心里却惊不起一丝波澜。
在一群人的拥簇下，手捧鲜花的轩辕易进了院子，他一身新郎礼服，儒雅而俊美。
可惜，再好看也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
只是一眼，我就转过视线，对房间里滞留的宾客说：“记得多要红包，多出难题，他要是不同意，你们就别开门。”
闻言，奶奶欢喜地像个孩子，直嚷嚷：“要红包，要红包……”
陈妈脑子清醒，所以，脸上并无喜色，甚至还很担心地望向了我：“小笙，你还是……想开一些吧。”
我望着她笑了笑没说话。
如果楚慕言今天还不出现，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坚持下去。
刚这么想着，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有人在喊开门。
留在房里的人很上道，听从我的意思，出了不少难题，也要了不少红包。
只可惜，轩辕易早有准备，不管出多难的题，他都给解了，红包也是开口就给。
弄的那些为难的人都不好意思了，只好将门给开了。
门终于打开，轩辕易被喷了一头的彩带，脸上却还是笑盈盈。
他走过来，将花束递给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赞美道：“今天你真美！”
我望着他的脸，心里却在想，如果这个人是楚慕言该多好！
面对他的赞美，我表现的很冷淡，伸手接过花束却什么也没有说，旁边有人在起哄说：亲一个！
轩辕易笑着就要将唇凑过来。
我在他的唇快要碰到脸的时候，头轻轻一偏躲了开去。
轩辕易有点尴尬，脸微微一沉。
我却扭头看了他一眼，轻轻道：“走吧。”
说着，我便率先走出了房间。
身后的宾客笑了起来说：新娘子等不及了。
或许是这句取哄的话不小心取悦了轩辕易，他再跟上来的时候，脸上又有了笑意。
很快，一群人就上了车。
奶奶看我上了花车，也想跟上来，却被陈妈拉住了。
我跟她交代过，让她一定要照看好奶奶。
直到此时，我还在等楚慕言，如果他不出现，我想这场婚礼将不会是喜事。
车子很快上了路，只是没走一会就被人拦下了。
可能是轩辕易的豪华车队太扎眼了，一群头发花白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马路中央不肯让路。
轩辕易的助手去交涉后才知晓，那些人是在讨要喜钱，开价也很高，要每人给一百才会让开。
轩辕易却是眼睛都不眨眼一下，直接从随身的包里拿了一叠钱给助手。
显然，他对这次娶亲路上会遇到的事情，早有准备。
钱散出去后，老人们很快就让了路。
可是，还没走几分钟，车子又被一群乞丐拦住了。
轩辕易毫不手软，又是一叠钱散了出去。
人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这是有钱好走路。
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出了城。
轩辕易跟车队宣布，直接走高速。
我想他原本的打算是想快点到花城，只是可惜，他今天出门黄历没看准，走到一半的时候竟然遇上堵车。
因此，整个车队都被堵在了高速公路上。
刚开始，轩辕易还很有耐性，渐渐的天都黑了，可是，车子还不能开动。
轩辕易这才派人去前面查看。
一番查探后，这才知晓原来是前面出了车祸，一辆水果车和一辆运输家禽的车相撞了。
路上一地的水果，清理起来十分慢，而且，还有附近的村民过来哄抢。
就算交警来了也没能拦住。
苦主哭天抢地在那里哭闹着不肯走。
家禽车也没好到哪里去，车上的鸡鸭鹅从笼子里跑出来，跑了不少到附近的小树林里。
鸡鸭鹅没有抓到，家禽车司机也不肯走。
交警被他们弄的焦头烂额，一边要防止村民顺手牵羊，一边还要帮忙找鸡鸭鹅。
有些司机等的很不耐烦，在车里不停按喇叭。
夜幕降临的时候，轩辕易的耐心也被磨光了，冷着脸下了道命令，让车队的人去帮忙抓鸡鸭鹅。
然后，他又对我说了声：“你坐在车里不要下来，我去前面看看。”
说完，他便下了车。
夜色将最后的一丝霞光吞没，路边的小树林里人声鼎沸。
我坐在车里，望着渐行渐远的轩辕易，心里莫名兴奋，总感觉会发生点什么。
冥冥中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阻止着车队前行，我不觉得这只是一个偶然。
是你吗？
慕言……
我的思绪正飘忽的时候，有人敲响了车窗的门：“你是顾笙小姐吗？”
一扭头，我看到了两个陌生男人。
他们表情似乎有些焦急，在等着我的回答。
“我是。”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就走到前面，将司机给劈晕了。
“你们是？”
我一惊，警觉地看着他们。
“楚少让我们来接你，快走！”
那人说着，便拉开了车门。
“楚慕言吗？”
我眼眶有些发红地问着，心头激荡的厉害。
“是的，顾小姐，你快下车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男人点点头，有些不耐烦地抓住了我的手臂。
“他在哪里？”
我没有挣扎，提着裙摆就下了车。
两个男人抓着我很顺利地就滑下山坡跑进了小树林。
小树林里人很多，不过，我们特意绕开了那些人群，走的一条僻静小路。
刚进树林没多久，我的手机就响了。
拿出一看，发现是轩辕易打来的，我吓得手一哆嗦，直接就按了切断键。
“快点，穿过这片树林，前面有条河，那里有船等着我们。”
抓着我手臂的陌生男人催道。
“楚慕言在上面吗？”
我满心期待地问道。
“嗯。”
男人看了我一眼，似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头。
我当时只顾欢喜，并没有注意到男人眼底一闪而逝的冷光。
若我当时能够机警一点，后来也不会有那样的遭遇。
人声渐渐离我们远去，我和两个陌生男人来到了河边。
“船呢？”
我站在河岸上四处焦急地望着。
身后的两个男人忽然就变了脸色，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绳子，然后，一脸狰狞地望着我笑道：“顾小姐，黄泉路上有船等着你。”
边说边将我的双手给捆了。
“你们不是楚少的人？”我这才惊觉自己上了当。
“楚慕言早就死透了，我们这就送你去见她。”男人说着，又要来绑我的脚。
“住手，你们这样将我扔下去，警察肯定知道我是被谋杀，一定会抓到你们的！你们难道不怕坐牢吗？”我试探着想要用警察威慑他们。
没想到最后却适得其反。
两人相视一笑，又伸手解开了我手上的绳子：“谢谢顾小姐的提醒，确实不能让你这么死，要让你死的自然一点，比如不幸失足坠入河中。”
我捂着勒出红印的手腕，一脸冷漠地问道：“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去问阎王吧！”
男人说着，扬手就劈在了我的脖子上，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就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混沌间，我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劫。
身子像飘飞的落叶坠入了冰冷的水中，水漫过我的口鼻，从四面八方灌入，我难受地挣扎，再沉入，再挣扎，如此反复直到精疲力尽……
再次睁开眼，我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刚刚那些冰冷的水和挣扎，仿佛一场不太美好的梦。
这是哪里？
我揭开被子四下望了望，这才发现自己在一艘船上，身下的床也不是常见的那种席梦思，而是，由木板拼凑的木板床。
船舱很狭窄，一张床就占据了大半位置，角落里堆着一些杂物，但收拾的都很干净，并没有什么异味。
打量完后，我摸了下有些疼痛的脑袋，发现自己好像又受伤了，额头上包了纱布，一碰就疼。
身上的婚纱也换了，此刻，我身上穿着一件男士衬衣，外加一条男士四角裤，一双腿光溜溜地躺在被子下。
我本来是想下床去外面看看，但是，揭被子的时候看到自己这个样子，顿时就放弃了想法，便朝外面大声喊道：“有人吗？”
不一会便有脚步声传来，接着，船舱的帘子被人撩起，一个带着鬼面具的男人走了进来。
“啊！”
船舱里光线有点暗，猛地看到一张鬼面具，我吓一跳，不禁抱着被子惊叫出声。
男子像是被我的惊叫声吓到了，撩着帘子怔怔地站在那里。
面具下的一双眸子黑亮深邃，被他望着，我忍不住产生一阵恍惚，颤声问道：“慕言，是……你吗？”
我问的小心翼翼，很怕这只是一场梦。
手下意识地往他那个方向伸着，甚至连羞耻都顾不得了，直接冲下了床。
他却在我冲过去的时候，一个转身望向了外面。
从始至终，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不知道他是不能说话，还是在故意躲避什么，哪怕他戴着面具，我却还是不管不顾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慕言，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你终于出现了，我好开心……”
我有些无语轮次地说着，一颗心激荡的厉害，眼眶里水雾泛滥……
男人却显得很冷漠，搬着我的手一言不发。
“就算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是楚慕言，这次别想在离开我！”我却显得很坚决，死死地抱着他不肯松手。
失而复得，生离死别，我真的受够了！
我不管他有什么苦衷，我不管他为什么不肯认我，这一次打死我，我也不会放手。
“我不是他……”
男人终于出声，嗓音却粗嘎沙哑像磨砂纸在墙上摩擦着，那么的难听，与记忆里那个男人的好嗓音有着天差地别。
真的不是吗？
听到那样的嗓音，我不禁产生了一秒钟的怀疑，旋即，却摇着头说：“不，你就是！”
这身形，这气息，这双明亮而深邃的眼睛，我能确定他就是。
哪怕声音难听了些，我也能为他找到合适的理由解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不然，他不会不来见我的。
“我不是！”
我的坚决像是不小心绊动了他的某根神经，他一把推开我，快速跑到了甲板上。
“楚慕言，你为什么不肯认我？”
我哭喊着，不死心地向他追了去。
刚要靠近他的时候，他却转身瞪着我厉声警告道：“不要再靠近我了，姑娘，你再这样我会生气的！”
“你说不是，那你把面具揭下来我看一下！”我还是不死心，伸手要去揭他的面具。
他却一把按住了我的手，声音也冷了起来：“姑娘，你这样就过分了，我戴面具自有我的原因，你这样不是强人所难吗？”
“我不管，除非你摘下面具，让我看，不然，我是不会相信的！”我却依旧很坚决，不管不顾，完全不讲道理。
“姑娘，不管你信不信，我根本就不是那个人。”
说完，他又无情地推开了我。
这一次，我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甲板上。
他的手下意识地伸过来，似乎想要扶，最后，却还是缩了回去，声音冷淡地道：“姑娘，你这个样子恐怕不适合出来，还是进去躺着吧。”
说着，他转了个身，扶着楼梯扶手，像是要下到下面的船舱去。
我没有再去追他，却从地上爬起来，望着他的背影凄然一笑：“既然你不是楚慕言，那你又何必救我，没有他，我根本就不想活……”
说着，我不管寒风的凉意，作势便要跳下去……
一只脚已经跨出了围栏，这时，一双有力的手臂却圈住了我的腰，紧接着呵斥声响彻耳际：“你做什么？”
“楚慕言已经不在了，你让我死，我要去下面见他……”我推搡着他，一心只想往下面跳。
“谁说他死了？你这个笨蛋！”
他气恼地骂着，却将我抱的更紧。
我心里一喜，转身望着他，眼底水雾却泛滥起来，颤抖着将手探向了他脸上的面具：“慕言，你终于肯承认了吗？”
“阿笙，你为什么非要这样逼我……”
他艰涩地说着，终于叫出了那让我心悸的称呼，哪怕嗓音粗嘎沙哑，却依旧温柔。
喜悦像洪水漫过我心头，手下再不迟疑，轻轻一挑，鬼面具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那在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眉眼，终于呈现在我面前，是楚慕言，却又不是他，因为在那张俊美的脸上多了一条疤痕，从眉骨处一直延伸到耳廓。
看到那条疤痕，我瞬间就明白了，他不想让我看到脸的原因。
估计是以为我会在意这条疤痕。
可是他这个傻瓜……
想着，我生气地一拳捶在了他胸口：“为什么刚刚不承认？楚慕言，你这个混蛋，你知不知道我……唔……”
不等我数落完，他就扣着我的后脑勺，吻了下来。
他吻得很狂野，像是久渴的旅人。
长久的思念，根本就让我拒绝不了他，我也热烈地回应着，只想和这个男人这样纠缠到天荒地老。
吻着吻着，我们就进了船舱，最后，也不知是谁先推倒了谁。
总之，最后，我们都倒在了那张木板床上。
关键时刻，我却蓦然清醒，气喘吁吁地抵着他的胸口，恼着脸道：“楚慕言，你给我住手！”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我居然一把推开了他。
他根本就没料到这种时候，我会一把推开他，一个不稳就向床下滚了去。
脸色铁青地道：“顾笙，你是不是嫌弃我？”
我当然不是嫌弃他，我只是很生气！
生气他居然要戴个面具见我，还不肯相认，非要我以死相逼才愿意承认。
真的是很可恶！
所以，为了惩罚他，我故意气呼呼地说道：“是的，我嫌弃你，我嫌弃死你了！”
“好，我知道了……”
楚慕言的眸子一点点黯淡下去，他甚至连衣服都不想拿，就准备那么光着身子走出去。
“你给我回来，你这个笨蛋！”我在他起身的时候，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
“你不是嫌弃我吗？还抱着我做什么？”
楚慕言想要搬开我的手。
我却快步绕过去，一把将他推倒在床，然后，再趁势压了上去，捧着他的脸狠狠亲了一口，才气呼呼地道：“怎么，只许你骗我，就不许我惩罚一下你？”
他望着我愣了两秒，旋即，像是会意过来，笑意如深水的墨在眼底晕开。
“顾笙，你这个小坏蛋！”
一个翻身，我们就颠倒了位置。
惩罚似的，他在我下巴处轻轻咬了一下。
旋即，却望着我欲言又止地道：“阿笙，你真的……唔……”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所以，没有说话，直接用行动安抚着他的忐忑与担忧。
这是我第二次主动吻他，自然不会像第一次那样生涩，细细描绘，轻轻吸允……
男人很快就迎合起我来。
刚刚停顿的事情，似乎又要上演了。
还有一堆的疑问没弄清楚，我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让他得逞。
关键时刻，我又阻止了他。
楚慕言很气恼，恨的牙痒痒，瞪着我十分不悦地道：“顾笙，我早晚会被你玩死……”
尾音的叹息带着满满的无奈。
那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我忍不住又抱着他亲了一口，笑着安抚道：“乖，只要你告诉我这段时间发生在你身上的所有事情，我就让你满意。”
楚慕言无可奈何地一笑，伸手在我头上一揉，道：“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说着，便抱着我躺了下来。
“想知道什么？你问吧？”
他玩着我的手指说道。
“全部。”
我摸着他的脸，眼睛一瞬不动地盯着他，哪怕脸上有道疤，可我仍是觉得这张脸怎么看怎么顺眼。
看着看着，我又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男人眸光蓦然一暗，声音也更沙哑了，语带警告地说：“顾笙，你再这个样子，我可没法好好跟你说话了。”
我狡黠一笑：“好，我不动你，你说。”
“先从什么时候说起？”
“从你中枪掉入海里说起。”
后来，楚慕言便说起了中枪坠海的经历，其实那次他带着我逃亡，还有后招。
可惜，没等用上后招，他就被轩辕易踹下海了。
那次逃亡，我们的路线并没有错，楚慕言早就在海上布置了人员，本来他是想带着我跳海逃生。
但没想到轩辕易来的那么快，而且，还那么大胆子真的敢动他。
楚慕言说，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其实与楚家内部某些人的推波阻拦脱不了干系。
我问他是谁在楚家推波阻拦？
楚慕言本来含笑的眉目，忽然就冷若冰霜，恨声回道：“我死后，谁得的利益最多，谁就是幕后推手。”
我一惊，想了一会，才试探着问道：“你是说那个人是你大伯？”
我记得楚慕言死后，青城楚家就被楚天雄掌控了。
可他不是养大楚慕言的人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
我正吃惊地想着，楚慕言却在我耳边给出了答案。
“你大伯不是养大你的人吗？他为什么要害你？”我不解地问道。
“一切逃不开一个利字。”
楚慕言回这句话的时候，目光锋利如刀，一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的线条紧绷的厉害，那样的他让我陌生而害怕。
我不喜欢他变成这样，便又凑过去在他眉心亲了一下，柔声问道：“他不是你大伯吗？怎么说也都楚家人，他怎么能忍心下手？”
楚慕言见我亲他，脸上的线条柔和下来，眼中也有了一丝笑意，捏着我的脸，说：“想好好听我说，就乖乖的，别撩火，不然，我可是不会客气的。”
我呵呵笑着，不接他言，转移话题继续问道：“快回答刚才的问题，我想知道。”
“你呀！”他宠溺地在我鼻尖上轻捏了一下，这才声音很轻地回道：“他不是我亲大伯，他是我爷爷的养子，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几年前我查出了父母车祸的线索么，那些线索都指向了我大伯，就在我查到这些线索的时候，我大伯母和大哥就出车祸了，而撞他们的那辆车正好就是我常开的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