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就有秋天多别离之说,可能秋天的萧瑟吧!今年秋天如期而来了。我坐在病床上,闻到了迎风而来的菊花淡香,阳台外面的花园有一大片的菊花。昨天我看到菊花都娇艳盛开了,人的喜怒哀乐和它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合上了自己手里的书,我看向了外面,年婶正往花瓶里面换上新鲜的玫瑰花,看到我看向了外面,她的手拿着花问“少夫人,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外面?”
我回头看着年婶,我摇着头说“年婶,我和你说过了很多次了,叫我小影就好了。”
以前我没有嫁给周梓西的时候,年婶在外人的面前是叫大小姐,更多的时候,她是叫我小影的,自从我嫁给了周梓西,年婶就只叫我少夫人了。
年婶笑着点头说“是!”,可是再一次开口,她还是叫着少夫人。我就不再说什么了。
年婶一边帮我收拾病房,一边和我闲聊着。内容大部分都是围绕着善羽的,我生病住院差不多一个星期了,阿姨也抱着善羽来了好几次医院,但是呆在的时间也不长,主要是阿姨觉得医院里有太多的病毒和细菌了。
我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宇,我偏头看着年婶,我的嘴巴动了一下,我很想问有关周梓西的事情,那天争吵后,周梓西只是嘱咐医院好好照顾我,他就消失不见了。我也是知道,他是生气了。他的生气理所当然,而我却对此无能为力,我还在为另一件事而烦恼着。
那天后,我试着联系沈衍,但是我根本就联系不上了,我和他也不知是谁刻意要去疏远一个人,我居然连他的电话都没有,有时候我也是想若是我打通了电话,我又能和沈衍说什么呢!开口问你好一点了吗?还是你我都不清楚,我该说什么,也该做一些什么。罪孽太深重了,我都不知从那里去弥补,只能干坐着。
有人敲门了,我看向了门口,心里有着期盼,我和周梓西两个陷入了冷战,这个冷战有点奇怪,我埋怨周梓西不告诉我沈衍的时候,但是我现在已经是周梓西的妻子了,看上去是我的不对,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任由自己的心备受煎熬。谁都不想为另一个人低头,赌着心里的那一口气。
门打开了,夏晴和几个医生走了进来。我见到是夏晴意外的,随后只是淡淡的笑着,我终于明白夏晴对我的憎恨了,以前我总以为自己是无辜的,原来我才是一切的恶缘。
夏晴对我的笑视而不见,她例行公事地帮我检查身体,然后她站到了我的面前说“头部的伤口不严重,多喝水,保持心情愉悦。”说完,她就要转身走人了。
我开口喊住了她,年婶和其他人都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夏晴了,夏晴抱住了自己胸前的本子,冷睨着我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的手扣紧了自己病服的下摆,我的心里酝酿了许久才开口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夏晴的嘴角嘲弄地笑着反问“你少了一条腿,你觉得会好吗?”
夏晴的话在我忐忑不安的心,扔下了一颗炸弹,我原先想要问的话,想要探知的事情都问不出来了,我仅能看着夏晴,望着她眼里对我的怨恨,而我只能默默地接受她的怨恨,连反驳的理由都没有了。
我低下了头,夏晴苛刻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如同小时候,在考试上,作弊了,被老师叫进了办公室。那种愧疚和不安让你觉得抬起头都是一种很困难的事情。
时间仿佛就停在了我们之间,我听见自己时而加速,而是沉重得快要停止跳动的心。
终究我的沉默激怒了夏晴,怒火把她所接受的良好的礼仪都烧毁了,她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想要往我的脸上打来。我感觉到了巴掌扇动的风,我一动不动,我自己应该接受那一巴掌的。可是很久后,那一巴掌都没有扇下来。
我侧脸看着夏晴,她的脸上有着一种刻意抑制的怒火,不甘,更多的是嘲笑,她的手慢慢地垂下了,最后,她像一个疯子似得,自己笑了起来,她笑得很大声,笑得眼泪都来了。
而我就那样看着她笑着,她的笑声很狰狞,夏家小姐的样子都不复存在了,我的心被她的笑声扎疼了,一根又一根的针扎进来。我的心每一次的跳动都是伴随真疼痛。
很久很久后,夏晴笑累了,她停住了笑声,她抬手擦去了自己脸上的泪,她坐在我的对面盯着我看,她说“余小影,我真的很想狠狠地打你一巴掌,但是我自己都不清楚我以什么身份,什么资格去打你。对于他而言,我只是他的医生,我连作为他的朋友,为他不值得的不平都没有资格。”
她遇上沈衍的时候,那时他为了眼前的女人出了车祸,她爱上沈衍的时候,他在她的面前喊着是面前女人的名字,在她陪伴他的时候,他总是笑着告诉自己许许多多有关眼前女人做的傻事。她明明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偏他笑得眼瞳里尽是柔情,似乎他的腿,他受得伤都和眼前的女人没有任何的关系。她从来就没有走进过他的心,他的眼。对于他,自己至始至终只是他的医生。
夏晴说出的话,我感到了一股无奈的挫败感,还有可悲。我想说一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抱紧了自己手里的记录本,夏晴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她抬起自己清明的眼瞳看着我说“余小影,我承认我是嫉妒你,厌恨你。你知不知道那一次车祸,沈衍的全身都重创了,你永远都不会理解到你躺在床上一年,一动都不能动,连翻身都是别人帮你的。每一次的翻身,你都得承受着从脚丫到全身的疼痛。在那一段时间,你知道沈衍是怎样熬过来的吗?他每一天都听着手机里你的录音,还有存在手机的照片。为了减少你所谓的罪恶感,都不让任何人告诉你。他在梦里喊着你的名字的时候,你梦到的是谁,他对你念念不忘的时候,你却在慢慢地淡忘了他。他终于可以出现在你的面前的时候,你却是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余小影,你扪心自问,沈衍对于你是什么?他不过是你被周梓西抛弃不要的代替品,不过是你孤独的救命草,在有了更好的选择,你就会很快抛弃他。
夏晴的声音越拔越高,声音也是越来越尖,她还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一次被愤怒包围着了。
夏晴的质问太犀利了,我忍不住开口问自己辩解“我对沈衍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没有把他当作孤独的救命稻草,我”我开口要解释,但是我觉得自己的解释是那么的空洞。
内心的一个声音诚实的告诉我,沈衍是在我最孤独无助的时候出现的,而我紧紧地捉住了他。我太需要一个人给予我疼爱和温暖,若是我遇到的人不是沈衍,而是另一个人,我也会靠近他,接纳他的。
最后我连为自己解释的理由都不存在了,剩下的是自己对自己的厌恨,原来我是那样的一个人,一个受不了孤独和寂寞的女人。
夏晴见我不说话了,她打开了自己的本子,她拿着笔在纸上飞舞着,没有多久,她撕下了一张纸放在了我的面前“这是他治疗的地方,你要是有一点点的良心,就不要躲在这里,假装什么事情都和你无关!若是你能继续若无其事当你的周太太,你可以把这张纸当作垃圾扔了。”
说完,夏晴转身就走了。
我低着头,眼睛直直地看着纸张上的英文字,我的大脑尽是浮现那些英文字,我就那样看着很久后,我才伸手把那张纸拿到自己的手上。
周太太,一个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头衔啊!曾经我是连想都不敢得想,我非常清楚,我要是真的去找沈衍,那无疑就是在我和周梓西已经僵住的关系,加上冰块,彻彻底底地冻住了。
可是我又能若无其事吗?沈衍出事故的事情终究还是和我有关系,就算是事情和我没有关系,沈衍截肢了,我又能无动于衷吗?
我的手紧紧地捉住了那张纸,长长的叹了一声,我伸手拿了电话,电话在手里捏着很久,手心都冒出了汗,我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地抖动着。
最后,我还是按了电话,电话的那一边响起了很久,都没有人接,直到电话的那一边传来机械的声音,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我把电话挂了。
近来他忙着研究新的半导体的事情,年婶说他忙得连家都没有回几次了。总是在两天三地奔跑着。周梓西不会是为了感情,而让自己慢下前进脚步的人,他向来都是公私分明。
而我不清楚对于周梓西,卧室里没有等待他回家的那个人,家已经缺少了让他停下脚步的因素了,相反的,他只能通过工作来麻痹自己。
我望着电话里标注的丈夫两个字,心里好像是被挖出了一个洞,里面的血冒了出来,疼痛着却是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