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的生活好像在一瞬间就恢复了宁静。这几天她除了上班就是回家,除了偶尔会跟林以蔓通个电话基本没跟其他人联系。
早上例会结束,宋斯年告诉她宋清则转院了。夏时没有多问,这并不关她的事。
忙了一上午,夏时吃过中饭准备午休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宋清焰的到来令她有几分意外,“你怎么来了?”
“你这话问的,来看看你不行啊?”他拉开椅子坐到了夏时对面。
几天没见,宋清焰染了一头奶奶灰,穿着黑T和肥大的牛仔裤,脖子上挂着一条装饰用的银色链子,嘻哈风倒是格外适合他。
夏时上下打量他,“你们设计公司都走这种路线吗?我怎么感觉你要给我来一段饶舌?”
“这叫衣品,你肤浅不肤浅?”
夏时莞尔,默了默告诉他:“你如果是想看宋清则,他已经转院了。”
“我知道。”宋清焰脸色微微变了,撇撇嘴,“谁来看他?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说完,他把脚边的两个礼盒放到桌上。
马卡龙色的礼盒包装精致又揉着少女的气息,夏时一眼就认出这是她最喜欢的巧克力品牌。
她挑了挑眉,“你这是……有事求我?”
宋清焰无语地翻着白眼,“你就不能把我往好处想?”
“想不到你有啥好处。”
宋清焰刚想变身暴躁男孩,看清夏时眼中浅浅的戏谑后顿时偃旗息鼓了。他清了清嗓子,手足无措地挠挠后脑勺,“就、就是看你喜欢吃。”
宋清焰虽然只比她小两岁,但在她眼里就是个大男孩儿。泡在蜜罐里长大,有点任性,有些自以为是,但是骨子里是善良的。
他的不自在夏时都看在眼里,也或多或少明白了什么意思,就顺势而下地收了他的心意。
“谢谢,我确实很喜欢。”
宋清焰心里像窜了一只马猴子一样欢快,但骄傲如他怎么可能表现出来。咳嗽一声,他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你这个人就是不懂人情故事,刚到一个新地方就要偶尔请大家吃吃东西喝喝咖啡,这样才能建立起革命友情。”
夏时频频点头,一副谦虚的模样,“受教了。不过那个叫‘人情世故’。”
“哎呀随便啦。你懂不就好了!我跟你说,其实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老头子这几天心情不好,公司……”
“夏时!”陈歆谣一把推开门走进来。
夏时对她这种不懂礼貌的做法有些不满,微微拧起眉头,“有事吗?”
陈歆谣看了一眼桌上的礼盒,接着又看看宋清焰,眼眸一转,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主任让你快点交报告,既然你在忙我就先走了。”
她走到门口,似才反应过来一样,转过身来,装腔作势地提醒到:“下次收礼最好找个没人的地方,搞不好就要卷铺盖走路了。”
“这位阿姨,你哪只眼睛看见她收礼了?”宋清焰从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姿态像在看一只短腿鹌鹑,“我给我姐东西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你这么有经验的样子看来是干了不少啊!”
“你开天眼了?!”陈歆谣脸色涨得通红,“还有,谁是你阿姨?”
“谁应声谁就是呗!”宋清焰没再搭理她,拿起桌上的笔一下一下点着桌面,“我说姐,你平时是不是应该把门上个锁啊?省得有些没教养的门都不敲就进来。”
“你!”陈歆谣气的不行,指他的手指都在抖。
“我弟弟太懂事了,你别介意啊。”夏时懒洋洋地撑着下巴,“如果没什么事,我想休息了。”
陈歆谣被左右夹击,气得大脑短路,语言系统失灵,愣是没听出夏时说的是“太懂事”而不是“不懂事”。
门砰一声被甩上,宋清焰啧了声,重新坐回椅子上。
“你看她脸色通红的样儿,像不像一只麻小?”
夏时忍俊不禁,“你啊,嘴毒的我真是甘拜下风。”
“你可别说你不开心,你们关系一看就不好。”
她失笑。
“开心。”
这一茬过去,夏时想起他没说完的话,顺嘴问了一句:“你刚才说公司怎么了?”
宋清焰没骨头似的趴在桌面上,扒了扒那一头奶奶灰,“你也知道,老宋之前一直在拓宽海外市场,所以国内势力就成了弱鸡。这次回来,定居是一个,还有个挺重要的事儿,就是之前已经跟国内的一家大企业谈好了合作项目。好像是昨天把还是前天,听说项目被搁浅了。所以老宋就像只暴躁的鸭子,成天在家里踱步。他往沙发上一坐,我都怕他敷个蛋出来。”
夏时对他这天马行空的形容感到深深的无言。只不过这事来的莫名巧合,仿佛一切都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心中猛然一跳,夏时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到:“你说跟一个大企业合作?”
“是呗。”
“那个企业叫什么名字?”
“什么名字?”宋清焰皱起眉头,想了好半晌,叫了一声,“慕华集团。”
夏时微微一怔,“慕华?”
——
从宽大的落地窗看去,天空云卷云舒,景色一片繁华。华丽的水晶吊灯下方,宋天遇急得来回踱步。
烦躁地抽完一支雪茄,助理终于匆匆赶了回来。
“情况怎么样?”
助理掏出手帕边擦着额头上的汗边进行报告:“我已经打听过了,地有问题的说法根本不存在。是叶氏单方面通知停工的。”顿了顿,助理小心翼翼地提醒,“叶氏根基庞大,我们无法比拟,这样下去他们不痛不痒,我们的资金链怕是要跟不上。”
“原因呢?!无缘无故暂停合作,总要有个名目吧?!”
“这个……”助理从西装口袋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条,“我今天联系了对方的助理,他们给了我这个地址。说、说……”
宋天遇暴怒,“你倒是说啊!”
助理心下骇然,磕磕巴巴地说道:“如果想继续合作,让您亲自去这里去找会所的老板。”
“无稽之谈!一个合作项目怎么会牵扯到这种地方?”
“我查了一下,这个会所……是叶氏大少爷叶北周开的。”
宋天遇一怔:“你说叫什么?”
叶北周正在休息室里闭目养神,付文笙走到床边,将手里的书放到枕头旁边,“哥,你要的书买来了。”
叶北周睁开眼,目光对焦到封面上波涛汹涌的女人,腾地坐了起来,“付文笙。”
“哎。”
“你给哥讲讲,从她身上能学到什么?”
付文笙看着被叶北周捏在手里的杂志,傻乐了两声:“拿错了拿错了,这本才是。”
重新换了一本,叶北周低下头翻了两页,懒洋洋嗯一声:“行了你出去吧。”
付文笙没动,“哥,你为啥要看心理学的书啊?”
“研究研究你的心理,以后犯了法好甩锅给你。”叶北周瞥一眼那本pyboy,“我看你跟我一起学吧。”
付文笙感觉他手里拿的不是书,是剃刀。也不像在让他学知识,反倒像个逼着自己剃度的老方丈。
他身子一抖,往后退了一大步,“我才疏学浅,就不要了吧。”
“你倒是对自己有足够的认知。”
叶北周以手撑头侧躺着翻书,付文笙知趣地不再打扰。他开门出去,雷虎正好停在门前。
“北哥醒了吗?”
“在看书学习。”
雷虎一怔,“学习?”
付文笙拿书他打肩膀,“你到底有什么事儿?”
“哦对了。北哥等的那个人来了。”
考虑了一下午,宋天遇还是过来了一趟。
叶家声势显赫,二十年前他曾有幸见过叶慕华一面,对那个雷厉风行的男人印象很深。只是再借一个脑袋他都无法想到,那日被他送进警察局的人会是叶慕华的亲生儿子。
如此说来,项目被阻的事就说的过去了。只是不清楚要他亲自过来是什么目的。
会所尚未营业,镭射灯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叶北周穿着一身黑衣黑裤走出来,气质卓然,面色冷淡。
他长腿微曲在宋天遇对面坐下,手指轻抬挥退手下。目光落在宋天遇身上,嘴角微勾:“又见面了,宋先生。”
宋天遇自认在商场纵横多年,练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没想到在叶北周身上摔了一跤。
他看着与那天判若两人的男人,沉沉开口:“叶先生费尽心思逼我来这里,不如有话直说。”
叶北周笑了声:“您儿子好点了吗?按照夏时的身份我还得叫你一声伯父。既然宋先生今天是有求于我,我看称呼就免了吧。”
宋天遇面色一沉,“我也受不起!”
叶北周慢慢抬起腿坐成双腿交叠的姿势,“我长话短说。我受不了别人欺负夏时,你那个儿子触了我的雷区,说不定哪天我心情不好,给他打断胳膊挑断筋的大家都不开心。”
“你的意思是?”
“为了这个社会的安宁,请把令公子送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
宋天遇有几分犹豫。这才回来没多久,只让宋清则一个人离开实在有点难看。再说,也罪不至此吧。
“我看不如……”
“宋先生。”叶北周敛住唇边笑意,声音一点一点冷下去,“你搞清楚,我不是在跟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