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北周的初衷是真的想帮助夏时。在他的观念里,任何一个地方没有背景都很难向上爬。更何况,因为宋清则的事夏时还跟宋家闹了不愉快。
所以他想借他的手拉夏时一把,不仅可以让她少走一些弯路,还能隐晦地告诉别人是有人给她撑腰的。
可他用错了方法,把事情弄砸,反倒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叶北周十分烦躁。感觉自己困在了一团混乱的毛线球里。明明知道只有将线理顺才能靠近夏时,却总是不得其法,最后将事情越弄越糟。
此刻夏时的态度让他产生了极度的不安。他舔了下唇,小心翼翼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不这样做了好不好?”
“你已经给我带来了麻烦。”
他一噎,“那你想怎么办?”
夏时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越过他要上车。叶北周心中一慌,下意识拉住了她的手腕,“我承认,未经你允许这样做是不对。但只是录了两期节目而已,为什么你要生这么大的气?”
这是他最不能理解的地方。因为这件事无论怎么说,对她来说都是利大于弊的。可是他没有意识到,从始至终他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
夏时面无表情地拨开他的手,“叶北周,我现在才知道我应该感谢你以前的不闻不问。”她疲倦地扯了扯嘴角,心灰意冷地说到,“因为被你喜欢上,简直是一场灾难。”
叶北周在Deon睡了一晚上,起来的时候心情依旧非常差。
休息室里气氛诡异到了极点。他点完烟把打火机啪地扔到桌面上,眯着眼睛问雷虎,“老付呢?”
如果不是付文笙撺掇这件事,他还可能在夏时面前多活两天。
雷虎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地回到:“去、去新店了。”
付文笙知道自己捅了娄子,一整天没敢露面。将事情往他身上一推就猫起来了。
“那我怎么听见有人说他在三楼?”
雷虎脑袋上开始冒汗,“我不知道。”
叶北周笑了声:“雷子,你最近是不是挺闲?我给你找点事做怎么样?”
“北哥,我错了!付哥在三楼包房里躲着呢!说你什么时候走他什么时候下来!”
“在318?”
雷虎猛点头,把额头上的汗都甩飞了。
怕中招,叶北周往后躲了躲,然后一脸看叛徒的表情看着他,“看见付文笙我就告诉他是你把他卖了。”
污点证人瞬间就变成了叛徒,雷虎被玩的都快哭了,“哥我以后不敢了!你问我啥我都说还不行吗?”
看他声泪俱下的模样,叶北周心情总算好了点,“行了滚吧。”
雷虎忙不迭闪了出去。
门刚关上没几秒,叶北周的电话响了起来。
张凤兰在那端对他说:“现在回来一趟。”
叶北周拧眉,心有点浮,“有事儿?”
张凤兰沉默片刻,丢过来两个字:“夏时。”
叶北周眼色一沉,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意思?”
“你回来再说。”张凤兰直接挂了电话。
叶北周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这一瞬间同时往脑子里涌,让他失去了冷静。
他用力将烟蒂摁进烟灰缸,抓起车钥匙就跑了出去。
车子在公路上极速行驶。一路上叶北周的头脑里过了很多想法。老太太得知了什么消息,从谁那里知道的,想把夏时怎么样。
越想心中越烦躁。
思绪杂乱,车速也越来越快。一不小心差点跟转弯的车撞上。
心头陡然一惊,叶北周赶紧踩下刹车。一阵风从窗口涌进来,头上的冷汗让他一激灵。眼前盖着的那层薄雾仿佛一下被吹开了。
绷直的嘴唇轻轻抿了抿,他给付文笙打了一个电话。
“北哥,我真错了,你可别……”
“少他妈废话。你找人给我盯着点老太太。”
付文笙一愣,觉得不是叶北周说错了就是他听错了,“老太太?叶老夫人?”
叶北周冷冷嗯了一声,“别让她给我动夏时,赶紧去安排。”
挂断电话,叶北周彻底冷静下来。又在车里坐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才重新上路。
叶家老宅。
张凤兰穿着剪裁精良的旗袍,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逗菲菲玩儿。不时抬头看一眼时间。
电话打过去一个多小时叶北周还没回来,这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正思索着要不要催一下,开门声响起,叶北周姿态闲散地走了进来。
看见他,张凤兰掀了掀眼皮,“怎么回的这么慢?”
叶北周坐到她对面,懒散地翘起二郎腿,“店里有点麻烦。再说这又不是多大的事儿,那我不是先忙完我的再回来。”
张凤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个名字就能把你叫回来,还不大?”
“您说夏时?”叶北周呲了一声,“我怎么不知道您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小题大做了。一个同学而已。”
“好,先不管事大事小,但有句话我希望跟你说清楚。像她那种身份的人,我是不可能接受的。”
叶北周满不在乎,“随您。”
张凤兰仔细端详他的神色,忽然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眼波一转,她轻轻挑了挑唇:“这样最好,省得我再费唇舌去找她母亲谈。”
叶北周脸色一沉,“你找了她妈妈?”
“女儿不知分寸,当然需要母亲去管束。只是就怕上梁不正下梁歪,母女一起不走正路。”
听完这些话,他眼里的温度直接降到了冰点,“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他总算明白了夏时为什么会气成那个样子。她没赏他一巴掌真是便宜了他。
张凤兰胸有成竹地对他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夏时能不能留在榕城,全看你。”
叶北周神情阴鸷,压住即将爆发的怒气警告到:“那我也明说了,谁都别想动她,包括您。”
三年前他把夏时弄丢了是他蠢。现在她回来了,他决不允许身边的人再伤她一丝一毫。
他亏欠她的太多了。
张凤兰眼一瞪,语气也沉了下去:“你确定要跟我对着干?”
叶北周站起身来,一脸决绝地对她说:“我不想。但您要是想挑我的命,就别怪我混账了。”
——
一夜过去夏时心中仍旧有些发堵。叶北周的话就像一根刺,这一晚都在不停地扎着她的心脏。到了医院,夏时找到宋斯年,提出了不想再去录制的想法。
对此宋斯年十分不解:“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忽然要退出?”
夏时垂着眼眸,脸上没什么表情:“我觉得自己适应不了。”
宋斯年端详着她的神色,犹豫几秒,斟酌地问到:“是不是听到什么难听的话了?”
他不是不知道,自从夏时被招进来院里流言就没断过。但她从来都没抱怨过,一个小姑娘顶着这么大的压力是够不容易的。
“没有。”别人怎么说她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往心里去,恶意太多,她在乎不过来,“我本来也不太适合接触这个圈子,别人应该能做的更好。”
宋斯年沉默良久,轻轻叹了一口气:“既然你坚持不去,那就算了。”
“谢谢院长。”
夏时走到门口时,宋斯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夏时,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夏时转过头,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
事情办妥,夏时微微松了一口气。
从一开始这件事她就是抗拒的,现在知道了原因就更加无法继续下去。拒绝是最好的选择。
科室走廊里,陈歆谣站在问诊台前跟护士聊天。三个人笑得花枝乱颤,看见夏时过来,两个小护士立刻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陈歆谣手臂搭在台面,唇边的笑带着点幸灾乐祸,“哎这不是夏医生吗,听说你被院长撤下来了啊?换谁上去了能不能跟我们说一说啊?”
如果换做平时,夏时是懒得理陈歆谣的。但她这两天的心情实在太糟糕,真的经不起三番两次的撩拨。
夏时瞥了她一眼,冷冷到:“谁上也轮不到你。”
陈歆谣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我可不像某些人,明知道不行还上去丢人现眼。”
“这你到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明知道自己业务水平不行还不努力。听说你又被人投诉了?一周两次,破记录了。”
“你……”
夏时摆摆手,懒得再理她,“陈医生可真是我们科室之光。”
“噗……”
陈歆谣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瞪向偷笑的两个小护士:“笑个屁啊!”
骂完人她疾步走到夏时身边,不屑地白了她一眼,“别光练嘴皮子,床上功夫也多练练。省得这么快失宠。”
看到夏时的脸色沉了下去,陈歆谣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这才扭着腰离开。
一天下来浑浑噩噩,总算熬到下班,夏时忽然头疼的厉害。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有点倒霉,可以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量了一下体温,有点低烧。这个时间去拿药已经来不及了,她打算去外面的药房买退烧药。
没想到走到楼下又看见了叶北周。
他看起来有些踌躇,却在发现她的不正常后立刻走上前来,“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白?”
他眉头拧得死紧,伸手想摸她的额头。夏时直接偏头躲开,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身而过。
“你是不是不舒服?我陪你去检查一下好不好?”
夏时心情本来就烦躁,再加上这会儿难受,情绪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
“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扔下这句话她转身就走。
夏时将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路况上,并没有注意到后面一直跟着一辆车。直到到了楼下,那辆车才缓缓停住。
隔着一道门,叶北周看着她的车进了小区,又看着她顶着一张惨白的脸走进楼里。
他望着那处昏黄,心中一片晦涩。
到现在还有些难以相信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叩叩叩——
叶北周回过神来,降下车窗。外面的保安正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先生,小区门前禁止停车。”
“我女朋友生病了,我来看她。”
保安半信半疑,“那你怎么不上去?”
他喉咙发紧:“她生我气了。”
“那你更应该趁着这个时候哄她啊。女人心都软,你姿态放低点,再说点甜言蜜语保准就和好了。”
叶北周仰起头望着那扇窗。
他现在就算把心挖出来捧到夏时面前,她可能都不会看一眼。
他苦涩地扯扯嘴角,转头看向保安:“你能帮我一个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