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相当难熬。
那闹喜的人一直在前头喝酒喝到了三更,黎童顶着那一头几乎能压弯脖子的头饰靠在床边,睡眼朦胧,打了个哈欠,逼出两行热泪。
她看了看外头,喊了一声:“羽帘啊!”
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外头一点动静也没有,黎童伸了个懒腰,身体各处的酸痛立刻席卷而来,她哀叹了一声。
只不过哀叹声到了一半,戛然而止,因为房门正在被谁推开。
黎童惊恐万分,四下一张望,一眼瞥到窗台上用来顶窗户的木棍,想也没想,一把拿起,躲到墙角。
那人穿着火红的喜袍摇摇晃晃地站在门口,一只手还扶着后腰,门外的人很贴心,在他进屋以后,自动就将房门给合上了。
“夫人……”
她听见他懒懒地唤了一声,登时间心神大骇,这……这声音不就是刚才那个被她扔进花坛的醉鬼吗?
糟糕!
黎童心跳加速,手里握着的木棍剧烈颤抖,男人因为喝了过多的酒,此时还显得有些精神不集中,双手撑在桌子上许久都没什么大动静。
趁他病要他命,事情做都做了,不怕多做一件,黎童下了决心,缓缓靠近,在他转头的瞬间,一个闷棍下去。
又是“嗵”的一声,再无声息。
黎童站在原地,男人面朝下趴在地上,看不清脸面,这回她是有点鼓不出掌了。
“将军,怎么了?”门外一个略清亮的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黎童吓了一大跳,木棍差点没拿稳。
“没……没事,将军喝多了酒,摔了一下。”黎童慌里慌张的,将木棍放到桌上。
“需要属下帮忙吗?”门外又问。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去吧!”
黎童踹了一脚男人,他却是一动不动,小心翼翼蹲下身去,黎童伸出两根手指按在他颈动脉上,还行,还在跳。
用了吃奶的劲,黎童才将这人高马大身体结实的男人扶到榻边。
黎童在屋子里转悠了几圈,翻出来一床被子,随手就扔在了男人身上,而她自己则吹灭蜡烛,再度凑到门边往外瞅,这回不比刚才,门外明显多了人。
黎童满是怨念地回头看了一眼被子蒙头睡得正香的某人,她走过来,又补了两脚。
再然后么,黎童只能在床上将就一晚。
只是,她不敢睡,怕半夜里这混球突然醒过来。
刚才那一棍子并没使太大的力气,这种人身体素质好,常年军旅生活,这种打法估计也就跟挠痒痒似的,今夜也不过是因为喜事多喝了几杯,放松了警惕,才让黎童得了手。
在这一点上,黎童特别有自知之明。
脑袋点点,跟小鸡啄米似的啄到了天亮,当黎童身子一歪,一脑袋砸到床板上的时候,她捂着脑袋第一反应是去看榻上的人。
人还在,呼噜还打得震天响。
前一夜灯光晦暗,黎童没能看清他长什么样,如今远远看去,还真有那么点羽帘说的意思,眉若冷峰,鼻若悬胆,唇瓣抿起一道坚毅的弧线,肤色略有些黑,大概是因为常年戎马,眉目间隐着一股冷冽,只是如今睡着,又似笼了一层柔纱。
这男人,不丑。
黎童晃了晃脑袋,麻溜儿将身上的喜服扯下来,趁他还睡着,而那些个丫鬟下人昨夜忙了一个晚上,应该也没那么早醒,这个时候溜是最佳时机。
只是一打开门,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