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说完电话,就听到我爸在那头教训道,“林依依,你这过完年也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做事情冒冒失失的毛病还是一点都没有变?打电话就打电话,说事情就说事情,不要一上来就跟放鞭炮一样。在这一点上,你真的应该向林薇好好学习学习,她就比你能沉着冷静多了!”
其实,我真的有一段时间没有从我妈或者我爸的口中听到诸如让我多向林薇学习的话了。我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捧着杯子朝着摇椅那边走去,躺下去之后,才不急不缓地说道,“好,林总,事情是这个样子的。你上次不是说让我去处理关于我妈的那些照片的事情吗?现在事态已经发展到不只是照片了,有好几家杂志开始探究您的风流史了,还试图挖掘您前妻因爱生恨直至杀人的真相了。对方也不知道是脑门子让门缝给挤了,还是让驴子给踢了,尽逮着我在宁宇的那些个股份不放手。所以,林总,我想在做决定之前,先听听您的意见,我到底是应还是不应啊?”
虽然我说话的口气中难免挖苦和讽刺,但是,这一次,林增年倒是在电话那头听地极为认真。我说完之后,他沉吟了半响,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才笑着反问道,“林依依,其实,在打这个电话之前,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了吗?我知道,你这么做也并不完全是为了我这个父亲或者是宁宇。你是为了你妈,你担心事情一旦发展到不能控制的地步,我会竭力撇清甚至是恶化和罗欣的关系,让她一个人独自去面对这一切,我说的没错吧?”
林增年这话说完之后,我着实顿了一下,因为在苏锦余说出这件事情的一刹那,我脑海中就迸发出了这样的想法。虽然我之前觉得林增年就算是为了宁宇,也不会不管不顾我妈这件事情的。可是,如果把我妈和宁宇放在一个对立面上的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林增年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保护宁宇而放弃我妈的。
我的沉默其实已经很好地回答了林增年的问题,我听到他在电话那头叹息了一声。我刚想为这声叹息稍稍安抚一下我爸的时候,就听到他说道,“不过,上次在宁宇的办公室跟你说稀释你的股份之前,我就已经着手让人去做这件事情了!”
我呵呵了两声,回了一句,“林增年,您真是我亲爸!”
我刚说完,林增年就在那头很不以为然地应道,“林依依,你也别急躁,我这么做的原因还不是因为凌炜浩。你是我的女儿,你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我只是担心你真是要跟凌炜浩闹到离婚的地步的时候,一时心软就把该给的不该给的都给人家了。不过,你放心,该你的,你爸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回头,你依尘要是需要投资的话,你跟我说一声就行!”
我继续冷笑两声,就准备挂电话了,我爸却叫住了我,问道,“提出交易的人是谁?安怡然?我怎么听说她跟苏家的苏锦余也扯得上关系?”
林增年这话一问出口,我就有些犯疑惑了,反问道,“亲爹,我怎么有种感觉,这件事情你是故意缩在后面不插手的?你想干吗?考验一下我对你的忠诚度,以看在你的遗嘱上给我留下多少遗产?还是说你想要试探别的什么人?我终于知道你们这些所谓的成功人士为什么经常有突发性死亡的了,你们都是被自己的聪明才智给作死的!”
“少贫嘴,说正经事情呢。如果说对方真的是苏锦余的话,我倒是更加乐意他能在宁宇搀和一脚的了。这样的话,凭借着苏家那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宁宇以后不管在哪方面办事都能有底气一些。其实,之前在这方面我已经暗示了苏墨几次了,也试图让他参股,但他表示没有什么兴趣,也许这次是个机会呢。依依啊,虽说你爸从来都不觉得女人能够成的了什么大事。但是,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她们还是能激浪花的,比如说这个叫安怡然的!”我爸说到后面的时候,幸亏没有让我像她学习学习。否则的话,我一定把苏锦余说的那两本杂志直接砸到我爸的脸上去。
“林增年,以前怎么从来都没有见你有过这种想法啊?你不是一直最贪权的吗?我听罗女士说过,你连睡着了说梦话都是担心别人抢你的权。”其实,这事倒不是我胡编乱造,而是以前真的听到我妈说过。
我爸今天第二次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不过,这次说的话听起来倒真的像是有感而发似的。
“商场上瞬息万变的,有时候你看起来是个机遇,殊不知你往里面一跳,就演变成了一个火坑。再比如说这次的事情,你初看觉得可能是个火坑,但当你真的走近了之后,也许又会不经意地发现火坑的旁边就藏着机遇。以前我的确只想把宁宇的大权都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中,可是,时代不同了。这样的宁宇发展不起来,这也是为什么我开始重用苏墨而不用凌炜浩的原因。他那个人太过于小心翼翼了,只能守,不能攻。反观苏墨,瞄准了猎物,就能快、准、狠的下手!”
我爸的话语中对苏墨的满意感觉都要溢出来了,不过,倒是也难得他今天竟然能够跟我这个局外人说这么多应该算得上是内心话了。不知道是他身体不太行了,还是大彻大悟了,最近连花边新闻都少了,我都有些不适应了。
跟我爸电话挂了没多久,我家门铃就响了,拉开之后,就见到苏锦余派来给我送杂志的人,我倒是没有想到他做事效率还挺高的。接过来之后,便坐到沙发上认真研究起来。别说,深八林增年那些风流往事的报道倒是八的还挺全面的,让人一看就恨不得在大街上朝他扔鸡蛋的感觉。而说是要揭秘我妈涉嫌一幢命案的那篇文章的作者笔锋也很灵活,不摆结局,只摆疑点。众所周知,读者们是就善于充分发挥他们的个人想象力的,估计到时候什么样的版本都有了。
说实话,捧着那两本杂志看的时候,看的我是真的有些心有余悸啊!幸亏这只是样刊啊,这要是真的争相报道了,我真的不确信我妈会不会朝着自己的手腕上割下第三刀。正寻思着的时候,苏墨的电话打了过来,我一边接了起来,一边朝着能看见他身影的窗台上走去了。
果不其然,往那里一站,就能看到苏墨背对着我的身影,旁边停着的是我的那辆路虎,我知道他大概是来给我送钥匙的。
“下来,拿一下你的车钥匙!”电话一接通,就传来苏墨听不出来什么情绪波动的说话声。
我站在楼上朝着下面的身影撇了撇嘴,便故意说道,“苏墨,我那会儿应该听你的话,拍个片子看看的。我现在就觉得头有些疼,还晕晕乎乎的,这样吧,你把钥匙给我送上楼来吧!”
苏墨沉默了一会儿,就跟着回应道,“那我把钥匙放在车里,你什么时候不晕了,记得下来拿!”
说着,我就真的看见苏墨拉开车门,把我的车钥匙直接丢了进去。然后,突然一个转身,准确无误地找到我站立的位置,我仿佛已经可以预见他嘴角的那抹微笑了,便只好冲着手机那头的他吼了句,“站住,我正好有件关于你们苏家人的事情咨询你!”
就在刚才,我发现一个细节,苏墨似乎从来都不来我家,每次到了这里也基本都是在楼下。为什么?懒得上来,还是不喜欢看到我和凌炜浩住在一起的凌乱画面?
一边思索着,一边刚要出家门的时候,又折了回去,抱上其中一本杂志,又拎了瓶红酒,就朝着楼下去了。我到了的时候,苏墨其实已经走了挺远的距离了。我拽下我的车钥匙,便小跑着赶上苏墨的节奏。到了他身边的时候,把红酒往他怀里一塞,就自己率先朝着他家方向去了。
进去房间之后,我便示意苏墨开酒,他看了我一眼,手上的动作倒是也不含糊。不过,我夺过酒瓶给自己的高脚杯里倒酒的时候,那量也是一点都不含糊的。苏墨一开始只是看着我,也不加以阻止,等我倒了快三分之一的时候,他便直接伸手握住酒瓶。我再要用力的时候,他便重新夺了回去,淡淡地说了句,“我不喜欢伺候酒鬼!”
我瞪了苏墨一眼,一张嘴就闷掉了一大口,还大言不惭地说了句,“放心,我千杯不醉!”
苏墨冷笑了一声,“是吗?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我听到一个耍酒疯的女人问我到底爱不爱她呢,难不成是我的幻觉?”
苏墨这句话成功地把我本来要灌进嗓子眼儿里的红酒给卡住了,硬生生地吞下去之后,我便涨红了脸。一边抽着纸巾擦拭着,一边瞪着苏墨,他却往我身体这边靠了靠,吻了吻我的嘴角,用有些颇为邪魅的眼神说道,“这里还有!”
我一把推开苏墨,感觉他就像是一个火源,离的太近就容易燃烧起来。我伸手拍了拍那本杂志,把我折起来的两页推到苏墨的眼前,“苏总监,今儿就让你开开眼,看看你效忠的老板的真面目!”
听到这话,苏墨那表情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好像这个所谓的真面目还没有我嘴唇上的红酒能够吸引他注意力似的。那时候,我脑海里莫名地迸发出两个字:昏君!
苏墨随意地扫了几眼,便说了句,“这没什么,我相信十个总裁中至少有一般以上都能被八出一堆风流史出来。有时候,这也是身份的一种象征。”
苏墨的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嘴角扯出来的那个弧度分明就是嘲讽的意味。我看了他一眼,晃了晃酒杯,说道,“你知道吗?这本杂志是苏锦余刚才派人给我送来的,他以此为要挟,哦,也不能完全说是要挟,应该说是交易。说是想要我手里那点儿宁宇的股份,苏墨,你还记得吧?那天去今亚医院见苏锦余的时候,他就跟我提过这个话题。当时,我就有一种直觉,苏锦余那天之所以要答应跟我见面,其实意图根本不在于听我跟他说什么,而是要向我抛出诱饵。”
苏墨听着我说话的时候,接过我手里的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便反问道,“听你的意思,你是怀疑杂志的事情不过是苏锦余自己做出来的?目的就是要你手里的那点宁宇的股份,可是,为什么?”
我看着苏墨良久,才笑着说道,“嗯,我也想要知道,正因为想不通,才来咨询一下你这个苏家人的想法的,你至少会比我懂苏锦余啊!”
我刚说完,就见苏墨直了直身体,“那恐怕要令你失望了,一来我跟他不熟,二来我也不懂他!”
苏墨说完话,就转身去了他的沙发上窝着了,有事没事地翻着他的兵法书。我把喝空了的酒杯放在桌子上,趴着头,透过那个透明的杯子去研究着苏墨,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所谓的杯中窥人。他时而抬起头看我一眼,我用半认真半开玩笑的口气问道,“苏墨,如果是你的话,你会答应跟苏锦余做交易吗?”
苏墨正好看完了一页内容,一边翻动着纸张,一边淡淡地回应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苏墨的话音刚落,我便也坐了起来,走到他的跟前,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受教了!”
说着,我就弯下腰吻了苏墨一下,转身就离开了。当我走出那栋楼的时候,又习惯性地看向了苏墨的阳台。不过,这一次,我倒是没有看到他目送着我离开的身影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八个字。等进去了之后,也就有了最终的决定了,拿起手机想要把电话打给苏锦余的时候,才想起来他的原话是让我等他的电话,只好作罢。不过,所幸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苏锦余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听到我的答复的时候,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他把约见的地点安排在上次苏墨带我去参加那个聚会的地方。
我本能地就想到了我一个人被困在那个房间里的画面,就忘了回应苏锦余,他像是猜测到我在想什么似的,轻笑了一声说道,“放心,林小姐,你这次来是我的客人!”
接着,电话就断了,苏锦余这人似乎从来不爱说废话,也不爱跟人说“你好”、“再见”之类的字眼。我收拾了一下,就朝着约定的地方去了,到了之后便被上次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朝着里面引进。虽然我一再告诫自己今天苏锦余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的。
进去的时候,苏锦余正在打电话,那人示意我站在外面候着,我真有种古代觐见皇帝的感觉。等里面的电话声结束了之后,我便被带了进去,苏锦余看了我一眼,就示意我在他对面的地方坐下。接着,就把三份文件递到我的手中,我低头一看,不禁有些惊讶,因为这真是安怡然先前给我的那三份赠与合同,那三个人的名字我记的也很熟悉。
身后传来一阵轮椅滚动的声音,我知道是苏锦余过来了,虽然他总是坐着的,但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感觉空气中的温度都有种被冻结的感觉。苏锦余侧着头看着我,说了句,“林小姐自己也是做生意的,应该明白决定了的事情,就最好不要轻易动摇!”
我知道苏锦余这是在催促我,但还是合了起来,问道,“苏先生,我要是签了这合同,跟几天前我应了安怡然的条件有什么区别?”
苏锦余看了我一眼,就不疾不徐地说道,“至少有三个区别:其一、安怡然拿给你的时候,形势还不如现在的那么严峻,那不过是她和你的个人交易,还不涉及宁宇或者齐盛;其二、跟我做交易可以一劳永逸,跟安怡然的话可能会出尔反尔,我想这一点林小姐应该比我更有体会;其三、我想你宁愿这点股份落在任何一个人的手里,只除了安怡然!”
不得不说,苏锦余信手拈来的这三个区别却一个个地戳进我的心里,我想了想又跟着问道,“是不是表示我签了之后,安怡然手中的照片将不会对我或者宁宇造成任何威胁,苏先生也可以保证这件事情不会被任何人再翻出来了?”
苏锦余冲着我点了点头,“林小姐可以这么理解!”
我在临下笔之前,我又问了最后一句,“苏先生,我可以信任你吧?”
苏锦余笑了笑,“我觉得,你最好信任我!”
苏锦余的回答让我想到了另一个人的回答,他说的是“你可以试试”。当时听着还觉得挺敷衍的,可是,跟这个“你最好信任我”比起来,就会发现前者的主动权还在我的手里,后者分明就是一种警告!
一咬牙,我便抬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虽然平时签了无数份文件,但没有哪一次能像这一次一样,感觉手腕重的提不上来,感觉林依依三个字怎么写的如此地艰难,感觉自己签的不是什么赠与合同,就跟卖身契似的!
我不停地暗示自己林增年说过这点股份无伤大雅的,不管到了谁的手里,他都有办法应对。等我好不容易签完了那三份合同之后,站在我旁边的人便把它们递给了苏锦余。他随意翻阅了几眼之后,便笑着说道,“都说字如其人,看来林小姐今天这名签的不如平时的洒脱啊!也难怪,任谁都不会喜欢这种被人掐着脖子的感觉的!”
苏锦余这话看起来像是对我说的,但我却听出来里面的另外一层意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之后,我便要朝着外面走去,跟这个人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待太长时间的话,很容易产生透不过气来的感觉。经过苏锦余身旁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说道,“下次林小姐要是还有什么事情找苏某,可以直接来这里!”
我笑了笑,很认真地回复道,“只要苏先生信守承诺的话,我想我应该不大再回来找你的!”
苏锦余但笑不语,我最后看了他一眼之后,就匆匆地离开了。
第二天就接到了郑霖的电话,让我去他家一趟,拿一下我想要的东西。一开始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郑霖所谓的我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后来一想大概是指原名叫安怡灵的死者的身份信息。但是,我没有想到这过年期间,郑霖办事效率竟然这么高,估摸着他大概是担心我,想早点帮我一起把这些事情给了结了。
不过,我还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地问了句,“干吗让我上你家里啊?你就不担心你母上大人看到我两如此地频繁接触,真在十几年的狐朋狗友之后来个关系的质的飞跃?”
郑霖在那头哼哼了几声,“林依依,你想跃,你也得问问我愿不愿意跟你一起跃啊!甭废话,赶紧地!”
我到了郑霖家的时候,发现他爸妈都不在家,走进他房间一看,发现他整个人都趴在床上。我拿手包在他屁股上一敲,“郑Sir,您这是拿我林依依当闹钟使唤的节奏啊?”
我感觉我也没怎么用力,郑霖突然就鬼哭狼嚎地叫了起来,“林依依,你他妈不见我一次打我一次,能死啊?能吗?能吗?”
郑霖说着话的时候,还龇牙咧嘴、愁眉苦脸地摸着自己的腰部。我看着他,立刻露出了一抹贼笑,坐到了床沿边上,用手摸了摸问道,“这里疼啊?”
郑霖瞪了我一眼,那眼神的意思是:你狗眼看不清楚啊?
我突然用力地一按,眨巴着眼睛说道,“这里疼是好事啊,老实交代,是不是回来这几天把你的处给破了?”
郑霖想抬脚踹我,但是,一用力就“嘶嘶”的,骂骂咧咧地说道,“林依依,你个白眼狼,老子这是没日没夜地赶去苏黎市给你取情报把腰给取闪到了!”
郑霖话音刚落,我就有些愣了,心里说不出的感动。这种是不同于苏墨为我做的那一切的感动,面对他,我时常要压抑心中那不断上涌的情绪。可是,面对郑霖,我不用,我知道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不用担心他对我的好是不是怀揣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的。
我盘腿坐在了地下,跟郑霖保持着差不多的高度,问道,“我能亲你一口吗?当是回馈?”
郑霖皱了皱眉头,“林依依,你能不调戏我,拿了东西赶紧滚吗?或者,我可以把那个回馈的吻转赠给苏墨吗?”
我瞪了郑霖一眼,便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拿过来那个文件袋。打开之后,看到本来应该叫安怡灵的死的时候是叫任婷婷,资料上显示她是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年龄跟张兰英说的也基本对得上。郑霖看我看的仔细,便调整了一个姿势,离我近了近,“知道这件事情你肯定不想弄的众所周知,就特地挑这个时间去的。找了个以前在警校的好哥们,能复印过来的我给你复印过来的,没办法拿的,我拍了几张照片。”
郑霖说着就把他的手机递给了我,我一一翻看过去,就见到了张兰英所提到过的属于失踪的安怡灵的显著特征:右耳后那个月牙形的伤疤和左手腕处那个红色的胎记。我把这两张照片发送到我的手机上之后,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其实,那天我去见安怡然的时候,看到她的反应,我已经基本确定了。不过,有了这些之后,就更加有保障一些。郑霖,辛苦了啊,等你腰好了,我找几个上等姿色的花姑娘陪你去喝花酒去。”
郑霖帮我把东西都塞了进去,然后,就拿着那个文件袋“啪”的一下拍在我的前额上,“好了,你可以滚了,走的时候记得把大门带上,我再补个觉。”
我拿着东西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提议道,“郑霖,要是咱两在三十五岁之前,都还没有把自己再给推销出去,就像你之前说的,凑合凑合把剩下的那几十年过完得了。反正,我也不嫌弃你是个老处男,你也别嫌弃我是个二手货。而且我林依依吧,出得了厅堂入的了厨房,能赚钱会花钱,偶尔还能卖个萌撒个娇……真的,论女人的实用性和功能性肯定比林薇强,我……”
眼看着那个像乌龟一样趴在床上的身影艰难地够了一个拖鞋,准备转过身来朝着我砸过来的时候,我迅速地开溜了,到了楼梯口的时候,还不忘喊了句,“郑霖,你趁着这两天趴着没事干的时候,好好合计合计!”
就听到郑霖对我吼了句,“林依依,有种你别走,一会儿这话你当着我们家郑太太的面说!”
郑霖一句话就把我给堵住了,是啊,就算是我哥们愿意跟我将就,人母上大人也不舍得把她儿子这种处男级别的稀有物种给我啊!况且,我已经千疮百孔的了,我可舍不得祸害我哥们,他值得更好的!
之后的两天,我一直等着安怡然给我的电话,可是,她却表现的出奇的安静,不知道是没有想好,还是又在计划着什么。眼看着依尘就要开始上班了,我想把这些事情给了结掉。而且,联想到苏锦余的处事方式,我就想为什么我要将主动权放在安怡然的手里呢?
于是,就把电话打给了她,鉴于上次差点成为车轮下的肉饼的教训,这一次我把约会的地点定在了市中心一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我心想众目睽睽之下,安怡然总不能再对我干什么了吧!不过,等我到了之后,等了快半个小时了,还没有见到安怡然的身影,打她电话她也不接。估计她今天是不准备现身了,就准备起身离开,可是,我刚要拉开车门的时候,就见安怡然的身影从出租车上下来,快速地冲到我的跟前。
我打招呼的动作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安怡然就一把把我推的后背摔打在车身上。她整张脸靠近我,气喘吁吁地质问道,“林依依,你把我爸和我弟弄到哪里去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安怡然,一不小心就盗用了她的经典台词,“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我刚说完,安怡然就气急败坏地又用力摁了我一下,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吼道,“林依依,我在问你,你把我爸和我弟弄到哪里去了?”
安怡然的胳膊肘正好压制着我胃那里,我被她压的有些疼,就拽起了她的手腕,反问道,“你到底是来跟我谈交易的,还是来跟我打架的?没错,我是去过兴昭,也去过医院,不过,可惜的是,没有找到你父亲。而且,别老是用你为人处事的思维去想别人,别说我没有这个能力把两个大活人藏起来。就算是有,我也一定不会这么做。如果你今天没时间的话,没关系,我们改天再约,反正我现在也不着急!”
说着,我就把安怡然给推开了,准备开车离开,她却突然接了个电话,几分钟的时间内,脸上上演了很多层次的颜色的转变。挂了电话之后,她又拖着我的手腕朝着里面走去,找了个最僻静的角落里坐了下来。
安怡然刚要开口说话,我便先伸手打断了她,“这样啊,这里也就我们两,你用来哄骗凌炜浩的那些伎俩就不用费时费力地在我面前再上演一遍了。这是那个叫任婷婷的死者的照片,年龄和身体特征都很符合你失踪的姐姐安怡灵的身份。我想要是继续往下面查的话,应该很容易就查出来我想要的答案。”
安怡然看着我,沉默了很久,突然说了句,“好,林依依,我跟你换!”
我本来以为至少还要再僵持一会儿的,倒是没有想到安怡然会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我不禁联想到她刚才接的那个电话到底是谁打来的了,是不是跟她父亲和弟弟的消失有关系。
我冲着安怡然点了点头,但是,眼角的余光却突然捕捉到不远处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身影,便问道,“可以,但是,我要你解释一个疑问。你再一次回到凌炜浩的身边,到底是因为真的放不下,觉得你的真爱就是他?还是你其实是抱着报复的目的来的?”
安怡然看着我,突然冷笑了一声,反问道,“林依依,这世界上真的有真爱吗?你相信真爱的存在吗?”
我想这口气应该已经很好地回答了我刚才这个问题吧,便继续追问道,“这么说,你就是抱着报复的目的来的了,那你又为什么怀揣着这个秘密这么久都不说呢?你是以后都不打算说了,还是觉得没有找到你觉得最合适的时机?”
“林依依,不要再问了,我也不想再回答你,这是我有的所有照片。”安怡然说着就从包里掏出来好几张,摊放在桌子上。
我扫了一眼,却还是没有伸手接过来,“安怡然,我真的就是纯好奇而已,你对安怡灵,哦,不对,或者我应该叫她任婷婷到底是怎么样的复杂的情感啊?你每天躺在凌炜浩身边的时候,难道就从未生出掐死他的冲动吗?他可是……”
我说着话,就听到“咔哒”这一阵声响,低头一看,是安怡然修理的很漂亮的指甲被她硬生生地被撇断了。可是,她好像浑然不知似地,依旧用力地拉扯着。说出来的话像是自言自语,连嘴唇都在颤抖。
“是啊,我想掐死他,我是想掐死他的。不对,我为什么要掐死凌炜浩,我有今天不就是因为任婷婷吗?如果不是她走了的话,那么,我遭受的一切本来应该是她来承受的!凭什么她逍遥快活的时候,却从来都没有想到去寻找过我们呢?凭什么她死了,我就要为她报仇还毁了我自己的前程呢?凭什么……”
安怡然说到后来嘴唇都被她咬出血丝了,我点了点头,表示她的世界我果然不懂,倒是真的没有想过她对那个应该被她称之为姐姐的死者还有这么深的怨恨。
我把身体往前面探了探,凑到安怡然的身边,小声地说道,“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听听你的心声的,在此之前,我已经跟别人达成了交易。你手里的那些东西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再构成什么威胁了。提醒你一句,以后跟男人交手的时候,尤其是强大的男人,别把自己想象的太过聪明,他们可不会一味地被你牵着鼻子走!”
说完,我就起身离开了,安怡然一把扣住我的手腕,断了的指甲一下子划了过去。我低头一看,一道长长的伤口就落下了,上面开始冒着血丝。
安怡然依旧保持着那个坐姿,说话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林依依,你在耍我?”
我挣脱了几下,却没有成功摆脱掉安怡然的手,人果然在愤怒的时候,能够激发出来比平时更强大的力量。我便伸出左手,一根一根地掰开安怡然的手指,“不,我只是来讨教来的!”
“林依依,你敢耍我!”我刚摆脱掉安怡然的手,她就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扬起手就像是要煽我似的。我估计她是心里的情绪堆积到一个制高点了,迫切地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而此时此刻,在她面前的人只有我!
不过,那只手还没有来得及落下来,安怡然整个人就彻底愣住了,眼神呆呆地看向我的后方。我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本来我也很想学着安怡然以前惯用的伎俩,洋装惊讶地问了句,“炜浩……你怎么会在这里?”
但事实证明我在这方面的天赋的确不如安怡然,我看着凌炜浩,笑着说道,“看来这一次,你的枕边人的枕边风没有吹好,心里的疑虑没有完全被解除掉。凌炜浩,其实,想一想我倒是觉得挺替你后怕的,睡在安怡然的身边两年的时间,你的头还能安安稳稳地堆放在你的脖子上。不得不说,这应该是一件值得普天同庆的幸事!”
我说话的时候,凌炜浩的眼神根本就没有看我,而是紧紧地盯着安怡然。那眼神里面的内容太过复杂了,以至于一时间我都没有办法读懂。我转过头的时候,就发现安怡然已经收了手,满脸的泪水,唇瓣一张一合地,像是在无声地叫着凌炜浩的名字,“炜浩……炜浩……”
其实,凌炜浩今天真不是我请来的,但很明显,戏唱到这里已经不再需要我这个配角了。我最后看了那两个互相对峙的人一眼,便抬脚离开了,没走多远的距离,我就听到凌炜浩用一贯对我厉声厉气的态度问道,“安怡然,你是任婷婷的妹妹?或者,我该叫她安怡灵!”
安怡然伸手想要握住凌炜浩的手,却被他一巴掌给挥开了。
“炜浩,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是林依依……林依依她在陷害我,她打电话跟我说……”
“别再跟我扯什么林依依,我现在就要你回答我,你是不是任婷婷的妹妹,是还是不是?”凌炜浩一把把安怡然给摁在了座位上,居高临下地那么瞪视着她。
安怡然一边流着泪,一边游走着眼神,像是在迅速地组织语言。看到这里,我便推门出去了,上了车之后,却没有立刻离开。大概过了有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就看到凌炜浩先是从里面冲了出来,接着就是跌跌撞撞地跟过来的安怡然。
凌炜浩的车子开走的时候,安怡然就那么穿着高跟鞋追出去。一边追着,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个不小心就摔倒在地上。我看到凌炜浩的车子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之后,又猛地油门一踩,迅速地消失在视野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