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季言轻缓地转身,温文尔雅地一笑。
“韩总这话问得很有趣,岑晓雪是你的枕边人,她和谁什么关系,韩总不是应该很清楚?又何必多此一举问我?”
“你就不怕我把一切都告诉歆愉,让你的如意算盘打不响?”韩奕维紧紧地盯视着他,想找出他的一丝破绽,却未能如愿。他忽然发现,自己遇见劲敌了。
“只怕韩总并不知道我的算盘何时响吧?”虞季言的笑意如冬日里的阳光,对眼前这个以对待敌人一般盯视着他的男人,温和得仿佛在看情人一般。
韩奕维攥紧双拳,压下心中翻滚地怒意。他之前已经失控一次,决不能再失控。在虞季言这样的敌人面前,他越是如莽夫一般,就越是着了他的道。
“韩总如果没话问了,我就先走了。”虞季言始终轻松,与韩奕维的剑拔弩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韩奕维抬头看了一眼家的方向,窗口还是黑漆漆的,他不知道她是还没有进门,还是躲在漆黑的屋子里难过。
他很清楚,他伤她伤得不轻,几乎是致命的一击。
他反身回到车里,看了眼后排座上的文件夹,里边装着等待他们签字的离婚协议。其实,这件事情只要交给助理,他们彼此签字,便可以如一份普通的合约一般顺利生效。可是,他就是想见见她,想找个理由最后一次接近她。他甚至希望她打他骂他,就是别伤害自己。而公司里再见,他们只怕已经势同水火。
虞季言上楼时,季歆愉正蹲在家门口,脸窝在膝盖中,一动不动,仿佛只是一个雕塑。
他放轻脚步,走到她的身旁蹲下。
“对不起。”他低醇的声音含着深深的歉疚。
季歆愉的身体一僵,才缓缓抬起头,看向他。
他凝视着她的双眸含着心疼,轻声解释:“我在电话里听到了碰撞声,不放心,才下去看看。我没想到,我的出现会让事情更糟。”
季歆愉苦笑着摇摇头,“你只是碰巧看到了我的狼狈。”
话一出口,季歆愉只觉得她和虞季言之间的缘分还真是不浅,每次她狼狈时,他都是见证人。
“能够挺直脊背说话的人,永远都不狼狈。”虞季言认真地说。
“谢谢。”季歆愉微微一笑,想要站起身,却因为蹲久腿麻了,瘦弱的身体一个趔趄。
虞季言手疾眼快地扶住她,她歪倒的身体正好倒入他的怀中。她一惊,下意识推了他的胸口一把,退出他的怀抱。
虞季言还抬着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温和凝结在双眼中。
季歆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下意识的排斥举动有多伤人,她抱歉地看着他,“对不起。我……”
她想要解释,却又觉得一切解释都是虚伪的。
虞季言收回手,表情已经变得轻松。
“进不去门了?”
“嗯。”她把钥匙忘在了办公室。
“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不了,我约了朋友。”季歆愉感激地笑笑,转身向电梯走去。
虞季言静默地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温和的双眼渐渐变得幽深。
季歆愉下楼时,韩奕维已经离开。
她出了小区,带着空空如也的心,漫无目的走在灯火璀璨的街头。这座大而繁华的城市,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与她有关。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结婚后,她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韩奕维,忘记了去交朋友,忘记了该有自己的生活。唯一的好朋友安娜也在大洋的彼岸。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走到今天,全是自己一手造成。
季歆愉在一家酒吧门前停下脚步,迟疑一下,走了进去。
吧台前,她点了一杯酒精含量低的酒,她不想买醉,她要清醒着认清自己的错,从头开始。
她一个单身的漂亮女人坐在这里,时不时地就有男人上来搭讪,都被她的冷淡给冻走了。
季歆愉有时候挺讨厌这样的自己,她忽然又想起了闺蜜安娜。安娜是热情如火的,大学时,住在她的上铺,总是带着她去疯。
如果这个时候安娜出现,能带着她去疯,她大概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压抑得无处发泄了。除了安娜总是有办法让她欢动起来不说,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信任。她没办法把自己心里的痛去向一个不信任的倾诉。
她回想起大学时的种种,不禁会心一笑。她正陷在美好的回忆中,忽然酒吧里响起嘭的一声,她吓得一惊,转头看去。是有人从包间那边冲了出来,撞倒了椅子。那是一个身材极好的女人,戴着鸭舌帽,长长的帽檐遮去她的脸。
季歆愉对围观向来没兴趣,正打算收回视线,女人头上的鸭舌帽被店里的装饰刮掉。瞬间,她一头波浪卷的长发倾泻而下,妩媚地飘荡在她巴掌大的美艳容颜旁。
季歆愉一怔,惊呼出声:“娜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