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张开嘴,学着凤鸾刚才的腔调道:“来,听话,给我口水喝。”
凤鸾小嘴儿撇着带着很受伤,有心和郭朴生气,又打心眼儿里不愿意委屈他,送一勺水到他唇边,郭朴眉开眼笑喝过,再学凤鸾的腔调道:“我又欺负你了是不是,来,我说毛家的事给你听,你不喊我一声好哥哥,那可不行。”
“你说,我听着。要是说得不好。”凤鸾才说到这里,郭朴笑逐颜开:“我喊你一声好妹妹。”
周凤鸾决定闭上嘴,以示自己不吃这句话。她聚精会神看着郭朴,见他稍有正色,慢慢道来:“岳父水上遇强盗,应该与毛家无关。退亲后你舅舅送地契来被抢,与毛家有关连。有两个地痞把毛家供出来,这中间谁牵的线,倒还含糊。”
凤鸾犹有疑心地问:“这供词是打出来的吧?”郭朴一笑:“当然用刑!”见凤鸾戚戚,郭朴问道:“你不信?”
“毛家与我们家并没有冤仇,以前还是……已经退亲为什么又下这样的毒手?”凤鸾想不明白,毛元的五两银子又在眼前浮动,她摇一摇头问郭朴:“还有别的证据吗?只有几个地痞攀扯,不能就此定人罪名。”
面上一红,轻声细语道:“我只是说一说,没有为他们家求情的意思。”秀色微晕又带着真情,郭朴颇为享受的看着:“我明白,所以我不愿意对你说,一是怕你难过,二是怕你疑心。这两样子,我都不喜欢。”
凤鸾垂下头细细想想,不好意思地道:“果然,我不能相信,只怕相信毛家真的这么不好,我的心里痛。朴哥,你很喜欢是吗?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怎么会来对你逼婚。”回想郭朴被逼之下说的一句“多谢你还愿意嫁给我,而我还愿意娶你”的话,凤鸾梨涡露出半边,带着娇媚和宛转,果然朴哥当时说的对,幸亏他还愿意娶!
“呆丫头,你又发呆!”郭朴只用眼睛一看,就明白凤鸾在羞涩什么,他含笑殷殷的抚慰着:“不必多想,我本来娶别人,你本来嫁别人,有这些事情在中间成就姻缘,这姻缘莫不是天定?”
回想起卢小姐,郭朴仍有嘘唏,他柔声问凤鸾:“你不恨他?为什么不恨他?”郭将军恨死卢小姐,在他面临生死的时候,打下一棒子来。
凤鸾真诚地道:“我恨,我虽然记得五两银子,我也恨他!”郭朴觉得很新鲜,有些迫切地问:“说给我听听?”
“毛家先来退亲,我以为他是这样想,我恨他,恨他们家嫌弃我们家。后来知道他并不情愿,我依然恨他,恨他窝囊,恨他没志气!”凤鸾长长的吸一口气,面上有与她年纪不相称的沉思,所以同情曹氏,是内心里对毛元依然有恨。
恨他不敢出头,恨他抛弃自己。内心深恨……
见郭朴不错眼睛还在等自己下面的话,凤鸾伏下身子亲亲他的面颊,亲得郭朴一笑,凤鸾坐回去再道:“可他给了我五两银子,在窝囊没志气的情况下,敢给我五两银子。”
眸子在地上一转到郭朴身上,凤鸾感激地道:“跟了你,你不像别人家的丈夫一样陪着,在我心里却是时时陪着,跟着你,见过不少没见过的,有不如意的事,你会护着我。不风吹日晒,只是玩乐。朴哥,如果可以,帮我还他五两银子,我想,只还五两就足够了。”
这些话朴朴实实,没有半分修饰,也没有半分刻意。好似夫妻闲话,一言一语都有情意。
郭朴心情荡漾,先是微起风浪,再就心潮澎湃,为凤鸾的这些话,也为凤鸾话中的含意。他答应一声好,嗓子里因为激动沙哑几分。
凤鸾斜倚床栏杆,有几分悠然看着地上,眸子却凝思着。郭朴很快从自己思绪中醒来,容不下凤鸾这样想着别人。
“咳咳。”他重重咳上两声,一心只想打断凤鸾的回忆,索性都说出来:“五两银子我为你还,我也实话告诉你,借着这件事,我要把毛家连根从这城里挖出去。”
凤鸾吃了一惊,眼睛溜圆又离杏眼不远,郭朴白眼她:“你的五两银子,我会还的!还他十两!”
依着凤鸾原来的个性,本应该是她在担心担忧。可听过郭朴这句话,凤鸾忍不住格格笑两声,俏皮地问:“只是赶他们家走,不会再有什么了吧?”
郭朴半真半假:“我要再有什么,你倒是能管得住,你也不知道。”凤鸾又不乐意了,吭吭着只说出来一句:“那邱大人呀,就是公子的……”
一笑不再说下去,郭朴已知下面的话意,微微一笑:“刚才挺聪明,还会说毛家胆小谨慎,就是这胆小谨慎的人,差一点儿要了你舅父的命。”见凤鸾不以为然,知道她到底是个女人,总有女人无端的好心肠。当下笑笑,郭朴道:“让他走,免得我眼前转悠,总有一天我还要收拾他!”
一个是睡在床上翻身都需要人帮忙的人,却总给凤鸾觉得安慰和有依靠;一个是好手好脚能行能走能挣活命钱的人,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抛弃了凤鸾。
凤鸾送回茶碗,心情久久不能放下。坐到书案后胡画了一会儿,晚饭后郭朴见她神色仍有戚戚,体贴地命她:“去园子里走走,再回来不许再摆这样脸色给我看。”
郭夫人在房中,等凤鸾出去,房中再没有别人,她笑吟吟地道:“朴哥,和你说件事。”郭朴见母亲笑得古怪,也笑着来猜测:“让我猜猜是什么事,必定是汪氏又讨母亲喜欢。”
说到汪氏,郭夫人笑容满面:“这是个能干的人,给汪家一万两银子没有白给。前天两个老客来,都赞不绝口。”再悄声告诉儿子:“还有亲戚们,全是汪氏挡回去,现在铺子里拿东拿西的事少了不少。”
“那和气也很重要。”郭朴这么说,郭夫人忙道:“这是当然的,我时常这么说她,不过她自己也当心。”
郭朴对汪氏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只担心一条:“母亲还是盯着她的好,太聪明太灵巧,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我打算明年让她京里去,这一年好好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