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匆匆忙忙吃过,擦过手漱过口,坐到郭朴对面去。长平和临安来收拾,郭朴命他们:“打水送来,我和少夫人洗过,今天算一夜!”
“对,还怕你不成?”凤鸾气昂昂,郭朴打趣她,暧昧地道:“你想来是怕的。”他语气暧昧,眼神儿也暧昧,好似桃花处处在,凤鸾红了脸:“咱们就老实坐着,我有一肚子的话要同你算,你要不老实坐着,我可不同你说。”
郭朴飞个眼儿给她:“我同你说,也是一样。”说过他大模大样往外面喊人:“把我衣服送进来。”
凤鸾吃吃道:“你……你要老实坐着!”
过一时水送来,郭朴的衣服也送来。不见丫头们来,郭朴送铜盆到里间,凤鸾洗过出来,“啊”地又是一声。
桃花开的天气还不算热,郭朴打马过来有汗,爱干净的他脱去外衣里衣,只余一件亵裤,精赤着上身正在擦身子。
听到凤鸾叫声,房外兰枝和桂枝都要来看。桂枝先伸头,长平拦住她,一脸坏笑:“小桂妹妹,想不想哥哥?”
桂枝噘着嘴就回头,兰枝不吃长平这一套,手里拿根短棍过来,伸出来指着长平:“让开,让我去看看!”
临安坐在台阶上笑:“长平,公子在抹身,你让她过来自己看。”兰枝唬得也不敢过来,只对着外面,念叨道:“家里人怎么都不回来?”
长平和临安嘿嘿坏笑,只守着房门不让丫头们过来。
夜风初起,只见落花回,院头和院子里都有飘落。这家里的其它人,还是没回来。他们全在城里的一处客栈里,大家谈笑风生,满面笑容,也有人有自愧。
周士元就是自愧的那一个人。
他对着郭老爷子和郭夫人赔礼:“是我当初做错,要是我问过亲家,不会让他们分开三年。”郭老爷子虽有笑容,也说原谅的话:“不能怪你。”却叹息:“这人太坏了。”郭夫人拉着顾氏的手,想到邱大人她是生气,想到凤鸾和儿子她是心疼:“朴哥伤心得不行,险些又病一回。”
亲家们谈得欢乐,郭夫人道:“今天晚上咱们就这里睡下,让朴哥和凤鸾说说话,咱们不去打扰他们。”
周士元和顾氏羞愧之余,再想凤鸾和郭朴早就是夫妻,忙连着说好。
周家的小院里因此无人打扰,凤鸾呆呆手扶着帘幔,对郭朴腰间亵裤上露出的半截子伤痕看着,她的心揪疼了。
伤痕她早就见到,通红往两边翻开,还有狰狞。凤鸾忘记郭朴赤着上身,走过去双手颤抖着要摸,又停下来问郭朴:“疼吗?”
她很是心疼很是关心很是担心,郭朴心里对再许赵家的气消去不少。他晃晃手臂:“不疼了,那里不好看,你看我这里。”见凤鸾眼睛过来,郭朴再装模作样解衣带:“还有……”
大铜盆里放着巾帛,凤鸾从水里抽出来,掷到郭朴身上转身就逃。房中无处可逃,她坐到床上去羞羞答答,听到脚步声响,见郭朴进来。
“你……穿好衣服!”凤鸾着急慌忙又要拿枕头来扔,郭朴着一身新换的里衣,做一个接的姿势,同时虎下脸:“再砸不客气了。”
他试探着在床沿儿坐下,和凤鸾先商议:“咱们好好说话,你有气改天再打,我穿成这样多方便解衣服。”他手掂着自己里衣笑:“要是你再过来,今天可就洞房了。”
凤鸾老实不少,她没好气放下枕头,人影一闪,郭朴扑过来,上下几把扯下她外衣,在凤鸾发作以前又退回去,得意地笑道:“这下子好说话,我没穿外衣,你怎么能穿。”
手中是凤鸾的淡紫衣外衣,郭朴一把丢远些,对着缩到床里的凤鸾笑容可掬:“这红里衣真衬你,哎,你肚兜上绣的什么花?”
“算账!”凤鸾怒目他,郭朴老实一下,陪上笑脸儿:“好。”
这就开始,凤鸾先说:“说是你的朋友虞大人。”郭朴道:“我揍过他!”凤鸾狐疑:“你怎么知道?”
郭朴面不红气不喘:“他自己说出来,我还能客气!”凤鸾更奇怪:“他对你说出来,哦,是了,这就是你的意思?”
“你真是歪缠不清,我压根儿不知道,天天气你恨你恼你,又不知道你为什么走,他见我伤心,就说出来,我把他打了,就这样。”郭朴翻翻眼睛。
凤鸾撇嘴:“他有这么好心,见你伤心就自己招认?”郭朴对她眨眨眼睛:“当然他不说你好,他说你性子不贤淑,我说我妻性子贤淑,他说你爱打人。”
“我妻”,郭朴平平常常说出来,凤鸾心中一软,又绷起脸儿来问:“只是打了他?”郭朴目光闪烁含糊其辞:“你还要怎么出气,只管告诉我。”一拍胸脯就斩钉截铁:“已经绝交,再不往来!”
这话不用说出来,郭朴和虞临栖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凤鸾是妇人性子,郭朴从回来一直态度好,肯挨打又态度殷勤,又顶着一张俊脸回来,凤鸾的愤懑虽然还有,多少得到一些安抚,她还是不愿意惹事的性子,淡淡道:“绝交也好。”瞪一眼郭朴:“你有这样的朋友,可见你以前近墨者黑。”
说过凤鸾小有得色,这次成语用对了。郭朴大赞特赞:“好!凤鸾真会说话!”虽然是在骂他。
他绘声绘色说起虞临栖的伤势,双手比划着:“你没有看到,他的脸似猪头,有这么大,有这么红。”借着这话把上身里衣一扯丢下,腰间伤痕露出来给凤鸾看:“红通通的就和这个颜色一样。”
伤痕一亮,凤鸾气又下去一些,就把郭朴赤果着上身给忘了。
再说的是:“邱大人怎么也来?”郭朴耐心解释:“虞临栖家有权势,邱大人不能不去不敢不去,要只是这一点我可以原谅他。我不原谅他的,是他事后不对我说,是他没有另想法子把你拦下。凤鸾。”郭朴郑重保证:“他的官当到了头!”
凤鸾眼窝湿润了,她一直恨的是郭朴,可从郭朴回来后慢慢解释,凤鸾最恨的也是邱大人。她没有痛骂狠骂,只是沉默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