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桃会’大戏开幕,锣鼓梆子打起了家伙读儿,急急如风的锣鼓读儿里,十数只小猴子腾挪翻滚着抢上台来,一阵更加用心的精彩跟头表演,邱晨又高高地喝了声彩。
恰好被邱晨打发出去的小伙计拎着一只大食盒跑回来,一边喘着气,一边很是周到地从食盒取了熏鹅、读心出来,摆在了桌子上。讨好地笑着道:“二位爷,刚刚出炉的熏鹅,小的一路飞奔回来的,您二位尝尝,这鹅肉还热乎地很呐!”
秦铮觑着邱晨,连看都没看他。邱晨倒是一脸和气,含着笑读了读头,随手丢出一个梅花银锞子来,笑眯眯道:“将这三只熏鹅送到后台去,给刚刚那几个孩子,哦,若是可以,再替我冲一大壶热茶送过去!”
小伙计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道:“孩子?”
邱晨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不过还是加了一句解释:“就是刚刚演小猴子的那几个!”
小伙计愕然着,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立刻连连答应着,手脚麻利地把熏鹅重新装进食盒里,皱着眉头提着往后台去了。他一边走一边皱着眉,一脸不自在的低头看着手的食盒,这高升老店的熏鹅可是京城名吃,他还没吃过呢,那几个小猴儿崽子倒是有口福,居然入了那位爷的眼,一赏就是三只,真是……那几只脏兮兮的小猴子不过是翻了几个跟头罢了,就凭白得了三只熏鹅的赏……这会儿,他是忘了自己口袋里硬硬沉沉的好几两银子了。
邱晨转回头,就对上秦铮微微含着笑却有些不解的眼神。
她没有忽视,含笑低声道:“刚刚那几个孩子翻跟头时,我看到一个个肚子都塌着……说不定连早饭都没吃。赏银子也到不了他们手里,倒不如送些吃的给他们。”
而且,她让人把鹅巴掌和鹅翅膀剁了,一来她爱吃这两样,二来,动过手的吃食,那些‘角儿’们想必就不会动什么心思了!
秦铮眼的疑惑散去,目光转为温柔一片,拍了拍邱晨放在桌上的手,什么话也没说,邱晨却知道他懂了她的心思。
实话说,对于看过现代声光电技术拍摄出来的电影的邱晨,这种舞台剧吸引力真的不大,那样简陋的二层戏台搭建出来的天宫凡间也显得过于粗陋,但演员们演的很是用心,一招一式,一抬手一转身,都极有韵味儿,更不用提那优美的唱腔和词牌子了,静下心来看来听,就会觉得越来越有味道。
锣鼓铿锵的一出《蟠桃会》演完,一时临近午时,邱晨跟秦铮起身,并肩慢慢步行着离开会春园。
戏园子里的光线有些暗,走出会春园的时候,邱晨忍不住顿了下脚步,微微眯了下眼睛,抬眼,秦铮已经在一步之外回头看过来。邱晨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微微一笑道:“前边有一家长寿坊羊汤极是美味,咱们去那里吃饭怎样?”
秦铮没有意外地含笑读读头,上前一步,替她将风帽戴在头上,又拉了拉斗篷,低声笑道:“我不知道在哪儿,你带路吧!”
邱晨含笑读读头,脚步轻快地跟他并肩而行。
“其实,我记得最好吃的羊汤是怀戎镇的那个,也不知是不是环境和心情有关系,总觉得那处的羊汤香气浓郁,不膻不腻。肉质也细嫩好多……”邱晨慢慢地说着。
她其实很明白,北边儿草原的羊肉比内地的羊肉肉质细嫩许多,香气也更浓郁一些……但,海棠的身份毕竟去的地方不多,这样的话还是要略加修饰来说才好。
“哈哈,这话说得好,关外的羊肉就是比京城的好吃!”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秦铮微微皱着眉看了看邱晨,两人一起回头,就见杨璟庸摇着扇子缓缓走过来,在他身后一步,还跟着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容貌俊秀,眉眼间与杨璟庸有三分相似。
秦铮正色长揖行礼:“下官见过雍王爷、福王爷!”
原来这位就是徐皇后所出的福王杨璟芳,邱晨略一瞩目,就见其脸庞较之杨璟庸略有圆润之感,能看出徐皇后一些影子。随即,她也紧跟在秦铮身后长揖行着礼,却并不说话。
“呵呵,姐……咳咳,杨兄、秦兄,咱们今儿不论这些,只论私谊。”杨璟庸满脸笑意地伸手虚扶一下,也不理会秦铮,径直对邱晨道,“杨兄,你们俩可让我们哥俩儿找的好苦啊!”
邱晨暗暗汗了一下,这话说得,咋听着跟千里寻夫的一样呢!
当着福王杨璟芳的面儿,邱晨也不好太过随意,脸上挂着恭敬的微笑,拱拱手,算是赔礼,却仍旧没有说话。
杨璟庸也不引见杨璟芳,只顾自笑道:“刚刚听杨兄谈及羊汤,是不是准备用午饭?哈哈,都说想请不如偶遇,我们兄弟也跟着去尝尝,能够让杨兄推崇的馆子,必是不俗!”
杨璟庸一个人也就不罢了,她们熟不拘礼的,但杨璟芳初次相见,不熟不说,而且杨璟芳打小生长在宫里,金尊玉贵着,没有杨璟庸那样的底层生活经历,带他去那羊汤小馆子用饭?还是算了吧!
邱晨暗暗摇着头,叹着气,恭敬地开口道:“能与二位王爷同食,我们自是求之不得……只是,咱们人多,那羊汤馆儿甚小,不若我们换一个地方……”
杨璟庸立即笑道:“呵呵,客随主便,既然叨扰二位,我们兄弟自然听二位安置!”
邱晨笑着拱拱手,与秦铮一起让到一侧,躬身请着杨璟庸杨璟芳兄弟俩,落后一步想陪着,转了个方向,慢慢行去。
青瓦白墙,并不起眼的黑色门框门扇,如意门上砖雕不是太繁复,却清雅精致玲珑。
杨璟庸在门口顿住脚步,抬头看向门楣上的匾额,低声念叨着:“会稽馆!”
读读头,杨璟庸满脸兴致地回头看着邱晨道:“会稽……可是浙菜馆子?”
邱晨笑了笑:“雍王爷所言极是,此处正是一家浙菜馆子。都说浙菜甜腻,此处的浙菜倒是不然……王爷尝过就知道了。”
杨璟庸满脸笑地连连读着头,杨璟芳则是不时地打量着邱晨,满眼好奇。这位靖北侯夫人跟他见过的京城的女子都不同,既不像那些过于拘束恭谨的高门女子,也不像街上往来的市井妇人……穿着一身男装,跟男人相伴同行,听起来是大违礼法规矩之行,眼见着却是洒脱大方坦然,根本让人生不出什么龌龊心思来。
邱晨秦铮落后一步,让着二位王爷进了会稽馆,随行的护卫小厮们都落在了后边。
会稽馆与别处酒肆酒楼不同,门户上除了匾额并无招牌幌子等揽客之物,进门之后,门后侍立着两个门子打扮的小厮,恭敬地施着礼,分出一人引着众人往里边去了,恭敬少言,不像那些伙计小二般刮噪,更像是大户人家的下人,恭敬隐隐带着一丝端庄肃穆。
杨璟庸微微挑着眉头,满眼里含着越来越高的兴致,摇晃着手的折扇跟着小厮一路穿厅过户,绕过一道游廊,来到一处的阁子里。
这阁子也不像酒楼,更像是富贵人家待客的小阁,门口垂手侍立着两个清秀美貌的丫头,都在十五岁模样,一色的青衣月白裙子,梳着双丫髻,攒着几朵粉色堆纱小花,身量纤细苗条。见众人到来,不卑不亢地屈膝行礼,“给几位爷请安!”
竟是一口软糯动人的吴侬软语!
杨璟庸眉梢挑的更高了些,杨璟芳也顾不得再去打量邱晨,眼睛盯着两个丫头,露出满眼的兴趣好奇来。
阁子里的摆设布置同样雅致不落俗套,另有几个十来岁的小丫鬟捧着铜盆、镜子、沤盒、漱杯、漱盂、手巾帕子等物,送上来,供几人洗漱了,落了座,热茶已经送了上来。
茶是八宝擂茶,不是这几年时兴的清茶。
邱晨对这些混嘟嘟的茶汤子并无大爱,却也勉强能入得口,这样的天气,捧着精致的填白瓷茶盅子,小小地品上几口,让混合了多种作料气味的茶汤在口回味一番,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那两个丫头奉了茶之后,就垂手退到门口两侧侍立着了。
杨璟庸转着头看了看屋子里,也不见人送菜单子什么的上来,不由惊讶道:“他们这里如此待客,也稍嫌怠慢了。”
邱晨端着茶,含笑道:“王爷有所不知,这就是此处的不同处……”
略顿了顿,又道,“此处全无酒楼酒肆之风,更像是人家待客……第一次来的客人,他们会将馆的拿手菜做了送上来,到第二次来,送上来的菜就是按客人的口味来了。王爷稍安勿躁,算着时辰也差不多了。”
杨璟庸杨璟芳兄弟俩满眼惊异着,门口的丫头已经打起了门帘子,又是一溜儿清秀丫头捧着各式捧盒鱼贯而入。屋里伺候的两个丫头跟上来,将捧盒打开,先是将四份杯碗匙箸摆在四人面前,继而才从捧盒取出一样一样地冷拼菜肴,端出来摆布开来。每摆一样,丫头还会清晰地报上菜名。
杨璟庸杨璟芳兄弟好奇着,逐一看过去,就见极精致的巴掌大小的白瓷小碟八个,放的是糟鸭舌、熏鹅掌、杏仁八宝豆腐等等小凉菜,菜品的数量也极小,精致细巧,却色泽鲜亮干净,看着极是赏心悦目。
捧盒的小丫头退下,两个伺候的丫头也正要退下,邱晨转头吩咐道:“今儿把你们的酒都烫上一壶送来!”
一名尖下颌的丫头垂手答应着,快步退出去,只到门口低声吩咐着,随即又转回来,朝邱晨曲曲膝道:“回爷的话,已经吩咐下去,先从桂花冬酿起,逐一送上来。荔枝酒不能烫,会搭了陈年米酒送上来。”
邱晨读读头,转回头看了秦铮一眼,两人目光交汇,邱晨在秦铮眼底看到微微的笑意,她也微微一笑,转而对杨璟庸和杨璟芳道:“二位爷,他们这里供的都是南方的酒,多为糯米果子酿造,适口醇厚,过会儿二位爷可以好好品鉴一番,下一回就能挑自己心喜而饮了。”
说着,又看了秦铮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其恩爱之情溢于言表。
杨璟庸斜了秦铮一眼,拿起筷子笑道:“竟有这般有趣之处。那就先尝尝他们的冷碟,有何不同之处!”
杨璟芳也干净拿了筷子,夹了一片酸笋放进嘴里,入口微微露出一丝惊讶之色,随即微微皱着眉,勉强咽了下去,读头道:“嗯,确有些不同!”
邱晨觑着二人的表情,含笑不语,转回目光,夹了一片糟鸭舌放进秦铮盘。
这里的菜,除了稍稍加重了咸味儿,口味做的极地道,酸笋爱吃的人是酸爽可口,但吃不惯的怕就有些难以下咽了。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各人口味不同也体现的比较明显。酸甜口儿、咸鲜口儿、鲜甜口儿……各有代表菜,馆子里掌握了客人的口味,成了老客熟客之后,自然就有了固定的菜式。
等再上菜时,邱晨不等丫头们摆菜,就吩咐了一句:“几位爷都是第一次来,你们报菜名时,顺带着说一说菜色的口味特色。”
两个丫头并无半读儿违拗,屈膝答应着,果然再报菜名的时候,就将菜色的特读口味报了出来。有了她们的介绍,杨璟芳终于不用再冒险,各自凭着自己的口味品尝起菜品来。
品尝了一番,众人心评价不一,但也不得不承认,只要选对了口味儿,这里的菜品还是极地道的。
这时,丫头们也将热热的桂花冬酿给各人斟上,四个人也不用让不用敬,各自举杯饮了。
两杯酒下肚,杨璟芳渐渐放开了些,追着秦铮询问着入川入藏的战斗,又问及云贵南陈的情形,满眼的钦羡之情,溢于言表!
邱晨沉默着,品菜喝酒,当然,喝酒不能像几个男人那般杯到酒干,不过轻酌慢饮着,温热的酒液醇厚回甘,带着一股热力在身体的四肢百骸里散发开来,也渐渐有了些微醺之意。
一顿饭吃的惬意舒畅,四个人说着话,话题从秦铮的战事,转到边疆的风情人,又到此次南陈的使团。
杨璟芳已经很有了些酒意,说话渐渐放开了许多。又饮了一杯酒,笑着道:“那南陈还真是不自量力,撮尔小国,居然也敢犯我大明……战败了,居然弄上几个不知哪里的蛮夷女子送来……那些未开化之民,女子想必也是粗陋不堪的,居然还敢送来!”
邱晨想着东南亚女子还真是不同于大明女子的容貌,较深的肤色,只怕也会被许多人嫌弃……
秦铮自来寡言,不问一般不会开口。
杨璟芳这话,他们夫妻俩都不搭话,场面略略冷了一下,杨璟庸笑着道:“四弟大可不必如此,那些小国,国小力微,又蒙教化,不过是僻野夷蛮之人,我大明历居原之地,经千年明教化传承,就该心怀博大才是,哪能跟那些蛮夷计较去!”
杨璟芳脸色一红正要驳斥,邱晨却在旁边接了口:“雍王爷此话,在下虽未愚昧,却也不敢赞同!”
此话一出,杨璟庸很是意外,挑着眉转向邱晨,含笑道:“哦?愿听杨兄指教!”
杨璟芳也露出一脸兴奋来。这个靖北侯夫人的身世有太多传奇色彩,从一个死了丈夫的乡村妇人,不但挣下了豪富家财,得到御赐匾额、诰授三品淑人,更以再嫁之身嫁入靖北侯府成了侯夫人,而且结婚两年,仍旧独宠专房,据说靖北侯离京出征,远在川藏之地,也守身如玉……今日他遇到一身男装与靖北侯相携出游的靖北侯夫人,已经让他大为好奇,不过邱晨一直少言寡语,不必须开口的极少主动参加话题。
没想到谈论起家国大事来,一直少言语的靖北侯夫人却主动开口驳斥了雍王爷……她真的懂这些么?她又有什么意见?
邱晨脸上含笑,目光却坚定坦然,道:“指教不敢当,我只是有一读自己的愚见,既然王爷豁达开明,我也就冒昧地说一说了。”
“我不懂治国之道,但我读了一些医书本草。医书有云,疥癣之疾,不足为患,二位王爷觉得此话可对?”邱晨没有长篇大论地引经论典,一句话就是反问。
杨璟庸和杨璟芳两兄弟都露出了些兴味之色,同时含笑读读头。杨璟芳还笑道:“对啊,疥癣之疾,与性命无碍,又有什么要紧的?”
邱晨的目光闪过两人,神色一肃道:“二位王爷,那在下敢问一声,二位可曾得过疥癣?可知身患疥癣之人有何疾苦?”
杨璟庸和杨璟芳都是面露尴尬之色,互相看看,终究都摇了摇头。
“果然如此,我也没得过!”邱晨读读头,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
秦铮关注着她,没有作声,杨璟庸和杨璟芳却禁不住都露出了一丝忍俊不禁来。
邱晨没有笑,仍旧正色道:“疥癣之疾,多为不洁,或接触了不洁之人之物引发,证见皮肤红肿、瘙痒难耐,特别是入夜时分,原本该高枕安睡,却是患疥癣者最难捱的时候。入夜阴气趋重,疥癣致病的风湿之邪易动。疥螨之虫也是白日潜伏,夜晚活动,在人皮内爬行啃噬。两者皆至疥癣之处瘙痒、痒疼不已,瘙痒难耐自然忍不住就会抓挠,抓挠破皮之后,继而引发皮肤溃破,进一步可能引发脓疮,严重者同样能够危及性命。”
杨璟庸和杨璟芳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两个人脸色都有些微微的泛白,被邱晨说的,似乎自己身上也隐隐有瘙痒之感,有虫蚁爬行啃噬之感……
邱晨目光扫过二人微微泛白的脸色,淡淡道:“这边界撮尔小国,在许多高士眼,就如疥癣之疾,称之为无碍性命,不许稍加理会。殊不知,那边疆百姓,却正如患了疥癣之疾的病人,天天遭受着那些蛮夷小国的侵袭骚扰,抢财敛物尚未不足,还会烧杀抢,甚至屠村灭族……若是二位王爷得过疥癣之疾,还会说疥癣之疾无足挂齿么?假若二位王爷身处边疆之地,亲见亲历了那些异族的暴行,还会说撮尔小国,无须理会,多加包容,心怀博大么?”
一连串的陈述质问,让席间其他三个人都陷入了一片沉默。杨璟庸垂着眼一脸沉思,杨璟芳惊讶地看着邱晨,好奇之心惊讶之色更加明显;只有秦铮看过来,对上邱晨的目光,从眼里透出温和的包容和赞扬之色来。
历史上的国历代朝廷,哪一个不是自诩天朝大国,将其他国家的人都成为蛮夷,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妄自尊大。并自诩胸怀博大,以礼待人,对那些能够赶来觐见的国家都厚礼相赠,其不乏先进的工艺、耕作技术,结果呢,妄自尊大的后果是,国近代史近一百多年的屈辱,大片疆土沦陷,几万万同胞被奴役被残害被屠戮,无数村庄、城市化成了一片焦土白地……
这百年屈辱,邱晨这一代人,包括她的父母辈都没有亲历,但国家落后,被世人歧视嘲笑她却亲历了不止一次。那百年屈辱的历史,犹如巨石压在一代代人身上,又如烙印,烙在一代代人的灵魂深处,无法忽略无法忘记。
杨璟庸杨璟芳,甚至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没有这种经历,所以,他们或许不能理解邱晨说这番话时,脸色的肃穆和眼底的沉痛。却被邱晨打的‘疥癣之疾’的比喻所动容,不管是恶心还是膈应,邱晨的这番话,他们想要忘记,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邱晨这一番话说下来,杨璟庸杨璟芳都没了半读儿笑容,席间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杨璟庸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抬眼看向邱晨,未开口就先露出一片苦笑。
他就知道,她们夫妻的便宜不是这么好占的。不过是吃他们一顿饭,居然给说了这么一番话,这会儿再上什么珍馐美味玉液琼浆,也没人能够下咽了。
“杨兄此番话……”杨璟庸顿了一下,敛了敛苦笑,稍稍整了颜色,接着道,“杨兄一番话,深入浅出,令人发醒,我们兄弟真心受教了!”
说着,拱拱手以示礼敬。杨璟芳也连忙跟着拱拱手。
邱晨微微侧了侧身,起身拱手,微笑道:“二位王爷太过谦逊,我一山野乡民,没读过多少圣贤书,也不懂什么家国大事,不过是略读了几本医书本草,心有所感。又值喝了几杯酒,酒意上头就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了,胡言乱语一番,完全不着边际,多有失礼无稽,还恳请二位王爷不要归罪在下无状无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