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之中,虫蛇走避。
密林之上,一群羽族飞过,时不时地降落到林间,站在树冠上,搜寻下面的人类踪迹。
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士兵悄无声息地潜伏在浓密的灌木丛中,盯着上面飞过的羽族,彼此用手语慢慢地交流着。
【这些羽族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都跑出来了?】
【谁知道?可能被罗姆森人揣了鸟窝?】
【罗姆森人和羽族地盘交界处在山的那一边,不在这里。】
【难不成是指挥官去揣了羽族的鸟窝?】
【这倒有可能?】
【不可能吧?指挥官身边还有迟小姐呢,带着个女人……啧。】
【别小瞧女人啊,你敢将这话当着迟小姐的面说么?】
【……不敢,她会一剑捅过来。】
【看吧?连逯长官都不敢直接和她对上,咱们这些算什么?】
【那现在怎么办?】
【等指挥官的指示吧。】
几个士兵用手语交流完后,发现羽族的身影已经飞过,便从藏身处出来,继续在森林里潜行,朝目的地而去。
这时,远处突然响起一阵爆炸声,野兽的嘶吼及惊鸟的叫声传来。
几个士兵互视一些,闻了下空气中爆炸的成份,突然脸色微变。
嗅觉最灵敏的山猫肯定地说:“是指挥官!”
这下子,不用商量,众人就马上往爆炸的方向赶过去。
爆炸声响起时,迟萻就被司昂护在身下。
近距离的剧烈爆炸使耳膜鼓动着,仿佛充血一般,整个脑袋被震荡起来。
爆炸引起山体的崩塌,整个世界山崩地裂,在山崩的那瞬间,司昂抱着迟萻往旁边扑过去,两人一起往一处滑坡滚落,周围是浓密的植物,冲击着他们的身体。
迟萻开始还能保持清醒,直到后来,那下坠的速度太快,冲击着她的神智,终于眼前一黑,便失去意识。
一群羽族拍击着翅膀,惊慌失措地往天空中飞去。
只是下方的爆炸过于强烈,仍是让几个羽族受到爆炸的波及,他们尖叫着,脱落的羽毛沾着血渍和烟尘,在天空中乱舞,羽族们狼狈地往远处逃去,直到逃到安全的地方,才转身看向爆炸的地方。
视线所及之处,是爆炸引起的山体崩塌。
那可怕的自然之威,比人类的武器更可怕,一群羽族脸上惊魂未定。
直到远处的灾难终于平息,一群羽族才缓缓地飞过去,却仍是不敢轻易降落,在半空中往下俯望。
下方原本安祥美丽的森林一片狼藉,大片大片的树木被炸断,从山上滑下来的山体将它们淹没,一些来不及逃走的异兽被掩埋在其中,还有一些强大的异兽,虽然逃出来,却已经伤痕累累,地面上到处都是炸开的土坑,从高处俯望,坑坑洼洼的样子,如绿色森林里的补丁。
“那两个人类呢?”冷漠的鹰目羽族问道,他背后的一双翅膀是黑色的,是这群羽族中的头领。
“没有感觉到他们的气息,应该被埋在下面。”一个羽族幸灾乐祸地说。
那鹰目羽族冷笑一声,“这就是人类和我们羽族作对的下场。”
“可是格瑞尔,那两个人类拿走凯瑞斯的磁卡,还将能源矿的资料带走了,若是那张磁卡和资料被人类得到……”一个羽族担心地说。
他们现在之所以有底气和人类作交易,其实也是掌握住人类的命脉,让人类不敢轻举妄动,反而能处处压制人类的发展。如果那些资料被人类得到,对羽族的损失是巨大的,还有他们所建立的那处秘密之地,要是让人类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已经被埋在地下,估计已经死了,连同磁卡和资料算是他们的陪葬。”格瑞尔冷冷地说。
他们在下面搜寻一圈,没有找到人类的踪影和气息,方才离开。
这群羽族离开后不久,天色渐渐地黑下来。
那几个潜伏在附近的士兵才趁着夜色的掩饰,过来搜寻。
“这次爆炸,是羽族的手笔?”山猫有些纠结地说:“难不成指挥官就这样被这群羽族搞了?”
剩下的三人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说道:“你觉得,像指挥官这种怪物,单凭那几个羽族搞得了他么?”
山猫反省道:“说得也是!不过现场是怎么回事?”
一个士兵查看了下,推测道:“我觉得,应该是指挥官不小心揣了一个羽族的鸟窝,然后被其他经过的羽族发现,就追着他们过来,接着为了脱身,指挥官当时用了引爆弹,山猫当时闻到的引爆弹的味道,就是指挥官的。而羽族为了反击,也用了从咱们人类这边购买的炸弹之类的东西,两种力量相碰,所以才会造成山崩。”
听完这个猜测,一群士兵在附近搜寻起来。
虽然先前的爆炸很可怕,山崩更可怕,但在这群士兵心里,他们指挥官比炸弹和山崩更可怕的怪兽,这点儿东西,哪里能搞得死他?
所以,他们压根儿就不担心,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迟萻醒来时,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周围的气温有些湿冷,微弱的风从远处吹来。
想起昏迷前的事情,猛地爬起身,在周围摸索起来,一边叫道:“司昂,你在哪里?”
昏迷之前,司昂抱着她一起从高处摔下来,虽然不知道摔到哪里,但看那时候的情况,应该是摔到一条掩埋在植物中的山道下面。
当时上面的山崩裂,山石滚下来,他们不会被埋在地下了吧?
不过周围有风吹过来,应该是有其他通道。
摸索一会儿,迟萻就摸到一个人体。
“司昂!”
她的心跳漏了一啪,回想摔下来的情况,他几乎都是垫在她身下承受那股冲击,忍不住摸索着他的心口,几乎感觉不到那心跳。她又凑近一点,一边摸着他的脸感觉他的呼吸,一边将脸贴在他心口上,直到那微弱的心跳声响起,终于让她松了口气。
上辈子四十年的相伴,让她变得贪心起来。
在她心里,司昂是强大到打不败的,再恶劣的处境,他都能好好地活着,即使自己死了,他仍是能好好地活着。
知道司昂没事后,迟萻从自己随身携带着的背包中,找出一个简易的手电筒,将手电筒打开,幽幽的光驱散这片黑暗,同时也让她看清楚司昂的情况。
他身上的衣服沾着血迹,有好几处被尖锐的东西割破,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迟萻先确认周围的情况,发现除了他们外,没有其他的危险生物,暂时是安全的。
接着才用干净的布沾着水为他擦干净脸,拿出伤药和绷带给他处理身上的伤。
这其间,他一直昏迷着,没有清醒。
帮他处理完身上那些外伤后,迟萻有些气喘吁吁地坐在一旁,休息了会儿,开始检查他的内伤。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可能只有这些外伤。
迟萻调动体内并不多的灵力,引导着灵力进入他的身体,检查他体内的情况。这一检查,就发现他的内伤比外伤还要严重,内脏严重破裂,身上有多处骨折的情况,胸口的肋几都断了几根。
她喉咙有些干涩,调动着体内不多的灵力蕴养着他的内脏。
灵力被抽干后,她整个人也疲惫不堪,感觉到自己浑身都酸疼得厉害,好些地方传来轻微的刺痛。
先前摔下来时,虽然司昂承受大部份的冲击,不过她仍是不可避免地在摔下来时一些裸露在外的皮肤受了几处擦伤。
迟萻对自己身上的伤倒是不怎么在意,随便地处理了下,就打着哈欠,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然后她蜷缩到司昂身边,用自己的外套盖着两人,就这么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迟萻被人推醒。
“萻萻,醒醒。”
迟萻迷迷糊糊地醒来,就着旁边手电筒的光,看到司昂的脸,马上清醒了,瞪大眼睛看着他。
“萻萻,你没事吧?”司昂侧头看她,脸上露出和往常一样温柔的微笑。
迟萻小心地爬起来,一边说了句“没事”,一边查看他的情况,手摸到他的脸时,发现他的皮肤散发一种不正常的高温,马上意识到他现在的情况,他正在发烧。
迟萻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退烧药要喂他。
看她紧张的样子,司昂并没有拒绝,张嘴吞下后,对她道:“这药是为你准备的,对我们男人没用。”
迟萻皱眉,“那你们平时生病了怎么办?”
“我们不会生病。”司昂平静地说。
迟萻嗤了一声,摸着他滚烫的额头,“不会生病?那现在怎么说?”
“这是受伤,过两天就会好的。”司昂的语气依然很平静。
半晌,迟萻才明白他的意思。
拥有战士基因的男人,天生的抵抗力就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只有受伤严重到一定程度,才会触发像感冒发烧这种类似生病的状况,只要他的伤好好后,这种状况自然而然地消失。
迟萻将他的脑袋放到自己大腿上,一边用沾冷水的布给他降温,一边问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还好。”他朝她微微地笑着,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神色。
迟萻沉默了下,在他惊讶的神色中,将手覆在他的胸口,将体内积攒的灵力继续输送到他体内,修复他受创的内脏。
司昂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双暗紫色的眼睛安静地凝视着她。
将体内的灵力消耗完后,她又累得满头大汗,眼皮有些睁不开。随意地用袖子擦了擦汗,她就躺在他身边,打个哈欠,开始昏昏欲睡。
“没事吧?”他有些担心地问,她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没事,有些累,睡一觉就好……”她含糊地说着,很快就睡着了。
无尽的黑暗世界里,只有手电筒的一束光线幽幽地亮着,微凉的风从远处吹来,司昂的手动了下,有些困难地将身边的人揽到怀里,低首在她干躁的唇边烙下一个吻。
虽然不知道她输送他内体的那奇怪的力量是什么,却让他感觉到很舒服,内伤愈合的速度加快了许多。明明她这举动非常奇怪,应该引起他的警惕才对,以他平时的作法,他应该弄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好好地利用起来。
可是他却生不起任何利用的心情,只要感觉到她的存在,他的整颗心会变得如水般温软,无法形容的感情压抑在胸口,只有苦苦地压抑着,才不会让它爆发出来,继而伤害到她。
这是他的女孩!
他寻了千百世的女孩。
迟萻再次醒来时,发现司昂的情况好了许多,他已经可以坐起身了。
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过两天时间,竟然就能坐起来,这种可怕的愈合力,绝非正常人所拥有的。这个世界的男人,果然是一群可怕的怪物。
迟萻拿出包里的干粮,喂他吃两块,自己吃了一块,便收起来。
“再等一天,我应该能站起来,到时候我们再找路离开这这里。”司昂背靠着冰冷的山壁,将她紧紧地搂到怀里。
这里没有白天黑夜,永远一片漆黑,而且空气中的湿冷,并不适合女人久留。
司昂不想让她吃太多苦。
迟萻嗯一声,“我们摔下来时,上面好像被滑下来的山石堵住,周围我查看过,有一条不知道通向哪里的山道,弯弯曲曲的,我没敢走太远。”
她去查看时,生怕自己走太远,万一找不到回来的路就惨了,所以没敢走太远。
司昂又吻她一下,温暖的手交叠在她腹部上,用低沉缓和的声音说:“这里的空气是流通的,一定有通向外面的路。”
迟萻仰头看看他,他此时可靠的样子,真是让人安心。
她忍不住低低地笑起来,这男人,在这个世界表现真是可爱,无时无刻地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想让她为他倾心,离不开他。
可是她早就为他倾心了。
司昂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那笑容软软的,像奶猫的爪子一样勾动着他的心,心脏微微传来一种酥软的悸动,让他忍不住将她搂得更紧。
等司昂终于能站起来时,迟萻特地用灵力检查下他的内伤,发现竟然好得七七八八。
“这点小伤,对于我们来说,没什么大碍。”他笑着将她的手放到唇前亲吻了下,一双暗紫色的眸子幽幽地看着她。
好吧,迟萻也认同这话,这个世界的男人,其实就像小怪兽一样,打不死的。
迟萻被他看得心头火热,直接扭转过头,不看他。
只有不看他,她才能克制住这具身体的自然反应。
接下来,司昂带着她,朝黑暗中的通道前进。
他们在黑暗的通道中走了约莫半天时间,迟萻走得累时,就被他背着。
“你累不累?”迟萻趴在他背上问道。
“不累,我休息三天,已经够了。”
迟萻有些黑线,这能比的么?那三天他是躺在那里养伤,不算休息吧?说来,他现在还算是伤患吧?
“你要是累的话,先睡一会儿,可能还要走很久。”司昂说道。
迟萻唔一声,她其实并不想累,只是周围的安静,还有他背上传来的热力,让她渐渐地趴在他背上睡着。
等她再次醒来时,迟萻有些呆滞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在昏暗的洞穴中,那垂挂在半空中的巨大鸟窝算毛啊?
司昂神色莫测地看着那半空中的巨大鸟窝,眼神一片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迟萻看到他的眼神,头皮有些发麻。
司昂转头,发现她已经醒了,便笑道:“看来我们很幸运,这里应该是羽族建在地下的一个休息地,周围没有羽族的行踪,我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
迟萻哦了一声,瞅瞅他,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发现这个山洞真的很大,有细碎的光点从头顶处筛落下来,驱散洞中的黑暗。
不远处有两条不知通向什么地方的通道,远处有哗啦啦的水声传来。
司昂拉着她朝发出水声的山洞而去,走了约莫百来米那样,眼前一片开阔。
这里是一个喀斯特地貌的溶洞,一条十几米高的小瀑布从上头飞溅下来,头顶上空是一线天,光线从上面倾泄下来,周围生长着一些喜阴的花草,不远处还有一些果树,在草丛中可以看到一些活动的小动物。
宛若一个世外桃源。
司昂蹲在水边试了下水温,然后挑选一处水温较高的地方,让迟萻过来清洗。
迟萻碰了碰水,发现这水是温的,有些惊喜,恨不得就跳下去洗个澡,天知道他们进入森林后,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洗澡了。
“你先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司昂一脸正直地对她说。
迟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