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习习,虫鸣一片。
药王谷的四月,夜间有些微微凉人。
这已是苏子衿和司言在药王谷住下的第五日,因着翌日就要离开药王谷回到烟京,所以这天夜里,趁着极好的天气,极好的氛围,长宁王和长宁王妃便捣鼓着让众人聚在一起,给司言和苏子衿来一次践行。
说是践行,其实还是因为长宁王妃打算在药王谷再呆一阵子,大抵就是要陪着清漪一起,长宁王倒也是心大,听了长宁王妃的话,也答应留下一阵子。
彼时,药王在后院整理着物什,司言和长宁王、百里奚等人正忙忙碌碌的准备着起火、准备吃食,而苏子衿却是站在湖边,手中执着一封信函,仔细看去。
“主子,”青书拱手道:“燕公子这封信大抵是昨日到的。”
燕夙与苏子衿时常都有联系,原本这封信应当是昨日一早便该到达苏子衿的手中,只是苏子衿人在药王谷,燕夙提前并不知道,所以便是依旧将信函送到了驿站,而在驿站的青烟和青茗收到信函,便立即让人送来与苏子衿了。
桃花眸子微微一动,苏子衿抬眼,缓缓笑起来:“无妨,阿夙倒是没有什么正事,只是告诉我,他的一些见闻罢了。”
苏子衿知道青书他们是怕燕夙有什么正事,所以才急赶赶的将信函送来,故而如今这般一说,免得他们心中焦虑。
燕夙离开锦都之后,便是去找他师父鬼谷子了,只是,他回到师门的时候才发现,他师父鬼谷子去了疆南,听说他那师妹正在那儿,命悬一线。
燕夙不得已,便也随即启程前往疆南,在那途中,他来过两封信,只言片语中却是不提发生了什么,只一个劲儿的问着她身子可是还好。于是,苏子衿便也就接着回了信函与他,她告诉他,她的寒毒不甚急切,也告诉他,司言已是让药王研制解药……说是至少可以再让她活十年。
如此一番,燕夙悬着的心便落了下来,苏子衿同燕夙说过,为今便是先料理他师妹的事情,只是在那封信后,好长时间燕夙都没有再回信过来,直到如今的这封信函,他大抵便是将这些时日下来的事情,都告知了她。
燕夙前往疆南的时候,见到了他的师妹最后一面,听说他师妹跟着的那个男子是个杀手,原本打算携着他的师妹金盆洗手,隐退江湖,可奈何此事极难,加之那时她师妹跟着那男子私奔,也算是与师门决裂,于是这几年中,她便一直随着那男子四处奔逃。
在逃亡的路上,两人也算是恩爱有加,其间她的师妹有孕,便诞下了一个女婴。只是,江湖上追杀之人许多,无论他们怎么逃离,也难以全身而退。直到一个月前,她师妹走投无路便修书一封与鬼谷子求救,只是,到底他们还是晚了一步,燕夙的师妹和那个男子前后去世,只留下一个五岁大的女孩儿,被暂时托付给了一户人家。
也因着这般,那女孩儿才逃过一劫,可燕夙与鬼谷子,却是没来得及见到他师妹的最后一面。
于是,在一番周折之下,燕夙终于找到了他师妹留下的骨血,带着那孩子,便打算先随着鬼谷子回师门一趟。
这期间的故事,也算是有些悲伤,燕夙到底也是消沉了一阵子,故而时隔半个月多,他才送来了这样的一封信函。
手中捏着那信函,苏子衿心下顿时便有些叹息,人都说朝堂暗无天日,其实江湖不也是如此?这个世道这般艰辛,活着到底是不易的。
苏子衿心中兀自有些惆怅,那一头,却是见清漪缓缓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微微一顿,苏子衿便攒出一个明媚的笑来,轻声道:“清漪姑娘。”
苏子衿唤她清漪姑娘,其实并不是难以理解的,毕竟在清漪的记忆中,自己还是十多岁的妙龄女子,那丢失了的过往……将近二十多年的回忆,她统统没有印象。
唯独知道的是,自己不过是睡了一觉,便白白丢失了二十年的光阴。
好在清漪瞧着尤为年轻,便是她和司言站在一处,也只会是让人瞧着像是姐弟,而不是母子。
见苏子衿笑的温柔,清漪心下不禁便升起了一股喜爱来。就见她停下步子,清丽的脸容光彩熠熠:“我可是有打扰到世子妃?”
一边说,她还一边看了眼苏子衿手中捏着的信函,神色很是温和。
醒过来的这两日,清漪很快便识得了周围的几个人,比如司言、比如苏子衿。只是,听着小童唤着他们世子、世子妃,她心下便也就随着他们这般唤了。
苏子衿闻言,却只是莞尔抿唇,对于清漪唤自己的称呼,不以为意。不得不说,清漪此人,其实很是叫人心中舒服,她空灵而温婉,疏离却又让人觉得柔和,委实很难令人生厌。如此女子,也难怪昭帝这么多年,还对她念念不忘。
“没有。”苏子衿弯唇笑道:“只不过是故交来了一封信罢了,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说着,苏子衿便看向清漪,神色从容至极。
“听说你们明日要走了?”清漪点了点头,便问道:“不多住几日么?”
药王谷这两日的热闹,清漪其实很是欢喜,尤其苏子衿和司言,她心中倒是莫名的有种亲切之意,虽是短短两日的相处,却也是让她深感愉悦。
“有些事情要处理,”苏子衿笑了笑,回道:“等这些事儿都处理好了,我便与阿言前来多住几日,还望清漪姑娘莫要嫌弃才是。”
说到底,苏子衿对药王谷有种莫敏的喜欢,三年前,她命悬一线在药王谷活了下来,如今心悦的司言也是与药王谷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如此几个原因下来,苏子衿便是难得的喜欢这个地方。
若是事情都料理好了,她委实想要再多住几日,不仅是这舒适的环境,温暖的人,还有一份情谊。
“自然不会嫌弃。”清漪空灵的眸底浮现一抹暖色,淡淡道:“只是世子妃可要尽早来才是。”
尽早来?
苏子衿微微一愣,随即诧异道:“莫不是清漪姑娘要离开药王谷?”
“不算是离开罢。”清漪轻笑道:“我只是很想出去看看,见识见识这个世界成了什么模样。”
说这话的时候,清漪脸上有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之色,看的苏子衿不由一顿,刹那便明白了清漪的感受。
清漪如今,大抵是十多岁的心理,想要出去见识一下,也是正常,再加之她深觉丢了二十年的光阴,便是愈发的想要见一见外头世界是否变幻了去。
苏子衿沉默了片刻,好半晌才莞尔勾唇:“保护好自己。”
这话一出口,便是有种老成的意思了,听在清漪的耳朵里,倒是惹得她笑容愈发深邃了几分。
“世子妃瞧着只是十六七岁的模样,怎的比我还老成?”清漪摇了摇头,说道:“你们都说我睡了将近二十年,那么要说起来,我也算是世子妃的长辈了……如今听着一个小辈这般叮嘱的,委实好笑的很。”
说着,不待苏子衿说话,清漪便又道:“世子妃可是知道,我近来一直在想着一件事情?”
忽然转移了话题,听的苏子衿有些猝不及防,只面上她倒是丝毫不显,抿唇一笑,苏子衿道:“什么事情?”
“我总在想,若是我没有猜错,世子是不是……就是我的儿子?”一边说,清漪一边露出嗤笑来:“是不是很奇怪的想法?可我总觉得自己没有猜错。”
她与司言生的很像,像到完全就是有亲缘关系,而药王没有其他旁的孩子,这一点清漪是极为清楚的。而司言与长宁王夫妇,委实一点儿也不像,唯独那双凤眸有些肖像长宁王之外,其余的便全然不一样。
清漪虽忘却许多事情,可不是傻子,相反的,她其实很是聪慧,看得出来众人对此避而不谈。
所以,她想从苏子衿身上知道什么,因为这女子瞧着很是温和,也很是通透,若是她告诉苏子衿自己的想法,也许她会给她解惑。
清漪的话一落地,苏子衿便心下明白了过来。暗叹一声清漪的聪慧,苏子衿便笑着问道:“那清漪姑娘以为,阿言是你和长宁王的孩子么?”
清漪知道司言唤长宁王妃母妃,也看得出长宁王妃对自己很好,所以,她才会奇怪,才会不敢确定,难道自己抢夺了朋友的夫君不成?
这般想法一冒出来,清漪便有些难以置信,尤其长宁王夫妇瞧着她的神色,可全然清澈一片的。
好半晌,清漪才抬眼看向苏子衿,猜测道:“也许……我和长宁王的兄弟或者亲人有过交集?”
言下之意,便是司言应是她与长宁王的兄弟亲人的孩子了。
“清漪姑娘很是聪慧。”苏子衿没有否认,她知道每个人都有好奇的心理,也知道这种好奇的心理若是得不到释放,一定会折磨人心。所以,她不会欺瞒清漪,毕竟清漪的人生还很漫长,即便不回忆一切,也至少要做到心中安稳。
怀揣着不安与疑惑的人生,实在太过痛苦。
听着苏子衿的话,清漪不由微微一顿,心中一瞬间便松了几分,那苏醒以后压抑着的不安,也顿时烟消云散了起来。
“那么,清漪姑娘可是要找回那段回忆?”这时候,苏子衿却是弯唇,言笑晏晏道:“找回失去的光阴?”
这样的问题,倒是她自己想要问的,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好奇罢了。
“找回?”清漪笑起来,眉眼璀璨道:“丢都丢了,找回来做什么?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她想知道一些事情,不过是不喜欢那种不安,可有些记忆丢失了,她却是不想找回,清漪清楚的知道,司言是长宁王世子,那么她从前爱上的人,大抵也是身份不凡,如今她与他没有交集,要么是他死了,要么是他们散了,无论哪一个,都不会是让她如意的答案,既然如此,她何必折磨自己?
如今她虽是知道司言是她的孩子,可到底她没有丝毫记忆,这样的缘由下,她对司言便是没有丝毫的母子感情了。
苏子衿闻言,不由一愣,随即那张艳绝的脸容上浮现起一抹笑来,她道:“清漪姑娘很是通透。”
“子衿,清漪!”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长宁王妃热情的声音。
苏子衿和清漪齐齐朝着她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便见长宁王妃站在那头,招着双臂,笑眯眯道:“快过来,兔肉烤好了!”
“乔乔委实是真性情。”清漪弯唇,眉眼含笑道:“咱们过去罢。”
“好。”苏子衿笑了笑,便随着清漪一同走去了。
一瞧见苏子衿过来,长宁王便笑嘻嘻道:“儿媳妇,快来爹这里,今儿个让你尝尝爹的好厨艺!”
一边说,长宁王还一边朝着苏子衿招了招手,听得苏子衿心下有些尴尬不已。
长宁王的模样,委实太过年轻,即便是战王夫妇也是年轻且美貌,可比起长宁王夫妇,实在是小巫见大巫的,可这样一个充其量看着像是‘兄长’的人,一个劲儿的自称‘爹’……那画面真的是极为可怕的。
这一头,司言显然是听到了长宁王的话,就见他无视的从长宁王面前走过,大踏步来到了苏子衿的面前:“子衿,不必理会他。”
一边说,司言还一边牵过苏子衿的手,拉着她走到了长宁王妃的身旁坐下。
“臭小子!”长宁王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狗屎一样的丑脾气!”
一声‘狗屎’一样的脾气,听得清漪忍不住笑了起来,可下一刻,便是见长宁王妃妩媚的眼睛一挑,立即就骂道:“司羽,我儿子也是你能说的?”
说着,长宁王妃便顺手捡起地上的石子,朝着长宁王的方向丢了过去。
只是,长宁王俨然也是‘身经百战’的,就见他一个侧身,整个便躲过了长宁王妃丢来的石子。
“司羽!”长宁王妃那火爆脾气上来,便狠狠瞪了一眼长宁王。
两人一副打打闹闹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三四十岁的人,看的一旁苏子衿等人,都是啼笑皆非,只是瞧着这样的一副画面,苏子衿的心下却是难得的深感温暖。
“子衿……”就在苏子衿笑吟吟的瞧着长宁王和长宁王妃打闹的时候,司言清冷冷的嗓音忽然响起,顿时便将苏子衿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阿言,怎么了?”苏子衿偏过头,抿唇笑道。
司言面色依旧淡漠,只眼底一片柔软:“吃点东西。”
说着,他便从一旁拿了只烤好的兔子,兀自撕了块兔肉递到苏子衿的唇边。
那兔肉撕的有些细小,却是看的苏子衿一个愣住。
“我自己来!”就在这时,轻衣羞愤的声音传来,瞬间便让苏子衿看了过去。
就见那一头,百里奚笑嘻嘻的递过一块兔肉,轻衣却是不自然的拒绝着。
一时间,苏子衿便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想来是司言在学百里奚了……毕竟轻衣虽是拒绝,可脸色微微泛红的模样,俨然是动了几分情意。
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苏子衿瞧着司言那冷峻的容颜上漫过一抹不自然之色,不由眉眼弯弯道:“阿言,你不必那般。”
“我不太懂那些……”司言蹙眉,幽深的眸底一片深沉:“可是子衿,我只是想努力做好,不想比旁人差。”
他不太懂哄女子欢心,也不知道如何浪漫,许多事情都是顺着感觉去做,可这样,司言也依旧觉得不够,他不想苏子衿受委屈,也不想她因着自己的无心之失,而觉得不悦。
“我知道,阿言。”苏子衿微微笑起来,她仰头抬眼,眸底盛满光亮:“你不必觉得比旁人差,你做的已是很好了。”
司言的努力,苏子衿知道,司言的用心,苏子衿亦是明白,她知道他不想让她觉得与他在一起无趣,也不想她受了委屈却不知诉说,所以他愿意去学习,愿意去做到最好。
她的阿言,素来是这般耿直而认真,叫人心中柔软。
“年轻真好哟!”这时候,长宁王忽然发出一声叹息,只看向苏子衿和司言的时候,凤眸满是戏谑之色。
长宁王看着司言长大,如何不知道司言性子冷清?可如今,这般冷清之人却是会做这等子事情,倒是叫他好一阵深觉趣味。
长宁王的话,司言俨然不放在心上,只是,眸光在触及不远处发着淡光的一隅时,他不由低声道:“子衿,看那里。”
说着,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落在前头,苏子衿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便见这时,有萤火虫一簇一簇,开始遍布起来。
“萤火夜……”清漪笑着解释道:“药王谷地域奇特,周边种满了奇花异草,所以便时不时的有成群的萤火虫飞来……我们也称作这是萤火夜。”
萤火之夜,唯美而浪漫。
如今漫山遍野皆是萤火虫低飞,墨色的夜,一闪又一闪的明黄光芒,看的苏子衿不禁有些怔住。
桃花眸底浮现一抹光来,苏子衿忍不住轻启唇瓣,叹道:“好美!”
许是女子天性如此,瞧着这美好的一幕,苏子衿只觉仿若整个人置身于仙境之中,那弥漫着喜悦的笑意,便随之倾泻出来。
司言低眸看向怀中的女子,见她容色艳绝依旧,神色欢愉而耀眼迷人,胸膛的心跳声便随之骤然而起。
“嗯。”司言深邃的凤眸落在她的脸容上,清冷低沉的嗓音有些暗哑而撩人:“真的很美。”
乍一听司言说话,苏子衿不由抬眼朝他看去,却见司言深深的凝望着自己,眉眼盛满了宠溺与爱意,几乎叫人心跳剧烈。
不自然的撇过脸去,苏子衿不解道:“阿言,你方才说什么?”
司言说了什么,苏子衿委实有些听不真切,毕竟她刚才一门心思都盯着萤火虫瞧,一时间便是有些恍神了。
“我说……”司言附耳倾身,低低道:“你很美。”
清冽的嗓音,暧昧的气息,一瞬间便让苏子衿红了脸去,好在现下天色正是昏暗,否则她脸上的热意,一定会引起长宁王妃等人的注意。不过,彼时长宁王妃和轻衣等人皆是沉浸在萤火夜的美妙之中,倒是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她们这边。
红唇情不自禁的便弯起一个弧度,苏子衿垂下眸子,反手抱住了司言的腰际。
好半晌,她才呢喃出声,用只有彼此听得到的声音,轻声道:“阿言,等处理好烟京的事情,咱们有机会便再来一次这里,可好?”
娇娇软软的嗓音,面容含笑的艳丽,无一不是撩拨人心的倾城,看的司言心中一滞,要不是现下许多人在,他几乎就要低头吻去。
“你喜欢,我们便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发梢,司言轻声道:“每年都来看一次萤火夜……”
他看得出来,苏子衿对这般美好很是欢喜。所以,他承诺,每年都来一次,只要她心中欢愉。
每年都来一次么?苏子衿抿唇笑起来,宛若桃夭初盛,璀璨夺目。
她说:“阿言,我记住了,不准反悔。”
“好。”司言无声的吻了吻她的眼角,淡淡道:“这是我的承诺。”
……
……
烟京某处院落,灯火通明。
“小姐!”心蓝敲门入内,急急道:“五毒怪正在搜寻小姐的下落,咱们可是要先行离开烟京?”
“你说五毒怪?”孟瑶站起身,震惊的瞧着心蓝。
五毒怪虽瞧着名字像是只有五个人,但实际上乃江湖上的一大邪教,其中以五个老毒物为元首,底下有一百余人,发展而成。
五毒怪出手向来狠辣,以取人性命,下毒谋害闻名。且他们用毒的手法,也算是出神入化,寻常人很难躲开。
“不错!”心蓝沉声道:“方才属下出去,便是见到了他们,且瞧着他们这一次的明目张胆……显然是不找到小姐誓不罢休的!”
五毒怪中,五个老毒物极少亲自动手,可这一次,他们却是不吝麻烦,不怕徒劳,径直便来到了烟京找寻孟瑶……俨然是有备而来。
孟瑶闻言,不由眯起眼睛,双拳紧握道:“看来苏子衿这贱人又是暗中做了手脚!”
原本孟瑶是打算用往生丹让司言被追杀的,毕竟如今是在东篱的地盘,司言的能力显然要弱上许多,可没有想到,却是被苏子衿倒打一耙,径直便让江湖中人以为,她也有份参与此事。
而人性的欺软怕硬一面,便促使了许多小门小派直接便找上了她来!只是,孟瑶到底没有想到五毒怪竟是也相信了谣言……毕竟五毒怪这个门派,在江湖上也算是行事毒辣,手段残忍,却不常参与这等子事情。
“不能走!”孟瑶深吸一口气,冷声道:“现下自乱阵脚,只会让钟离的人发现我的方位!”
现下钟离一定还在全城戒备中,若是她稍有动作,钟离那一头也照样会发现她的存在。
“那小姐,我们……”心蓝张了张嘴,正打算说什么。
“嘿嘿嘿!”然而,这时,一道阴测测的笑声传来,使得暗夜极为可怖。
“谁!”孟瑶眯起眼睛,语气冷厉道。
同一时间,心蓝护身上前,手中长剑几乎出鞘。
“孟小姐不知道我们是谁吗?”其中一道苍老而阴毒是声音传来,立即惊的孟瑶站在了原地,半点动弹不得。
这声音……这自‘我们’一说,如果没有猜错……一定是五个毒物了!
孟瑶心下想法方一升起,便见暗影一闪,立即便有五个老头子飞身进来。
“来人!”心蓝冷喝一声,呼道:“快来人!”
随着心蓝的声音落下,一时间四面八方便有暗卫飞身进来。
“来的正好!”其中一个老头阴测测的一笑,嘿嘿道:“刚好咱们一块儿收拾了去!”
“没错!”另一个老头附和道:“杀了这群人,咱们再好好的将孟家这位厉害的小姐拿去炼毒哈哈!”
“看来,你们很有自信啊!”孟瑶不怒反笑,神色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
“哼,现下我们已是下了毒,你以为这些人能够撑得住?”为首的老头冷笑一声。爬满了皱纹的脸上有些阴冷。
“那就看看你们能拿我怎么样罢……”孟瑶眯了眯眼睛,手下一挥,便见无数黑衣人飞身上前,一个个手执利刃,势如破竹。
五个老毒物见此,心下有了一丝狐疑,但当下的场合只能和那些个暗卫打起来了。
只是,越是交手,那为首的老头便越是觉得奇怪,尤其他自知方才下的毒很是厉害,在场却是没有一个人中毒,唯独孟瑶和心蓝早早便闪了出去,各自服下了一颗丹药。
想到这里,那为首的老头忽然大惊失色,呼道:“快走!他们是活死人!”
所谓活死人,便是死去的人被操纵的傀儡,这些人没有面孔,没有灵魂,只有一张腐烂的脸容和通身厉害的武艺。
活死人以一抵百,几乎不可能死去或者出现什么问题,除非……
“什么!”紧接着,另一个老头便震惊起来:“怎么会有活死人……这……啊!”
一声惊叫的声音落下,就见其中一个老头被割了脖颈,头颅滚落在地,鲜血飞溅,染红了整个屋子。
“三哥!”有人痛不欲生的喊了一声,然而,他的话还没出来,便是见那一头,一个黑衣人手起刀落,一刀又砍下了他的头颅。
鲜血淋漓的场面,丝毫没有让外头的孟瑶变了脸色,就见她欣赏的瞧着滚落在地上的头颅,满脸皆是平静。
不到片刻功夫,那五个毒物包括他们带来的一众弟子皆是被斩杀殆尽,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震惊之色,好似吓到了一般,模样很是可怕。
“小姐!”这时候,院落的门被推开,就见有黑衣男子上前,急切道:“钟离的人……到了!”
“我猜到了。”孟瑶敛了神色,双拳紧握道:“苏子衿这贱人,这是故意要逼我出去了。”
不得不说,这一刻,孟瑶还是有些赞叹苏子衿的手段。她先是传了消息与五个老毒物,让他们以为可以从她手上得到往生丹,再接着通报钟离的人,前来拿人。这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策之下,还隐藏着苏子衿的算计……她知道这五个老毒物和他的手下会死在孟瑶的手上!
若是这般,也就意味着,苏子衿知道了她手上有活死人这件事……而一旦知道,她的这群活死人,便不会再起到致胜的作用了!
人人皆是知道,活死人虽是来自北冥,但却是世上罕见的存在,毕竟北冥是个可怕的地方。而这几十个活死人,也是当初孟瑶让墨琛找来的,只为用作隐藏在暗处的利刃。若是在与苏子衿的较量中,这群活死人不暴露的话,她完全可以突袭苏子衿,并成功取了她的项上人头。可如今活死人暴露了,但凡知道活死人的事情的人,都会知道如何对付活死人。
只要苏子衿……或者说钟离的人砍下这群活死人的脑袋,他们便不再是战无不胜的存在了。
毕竟活死人只要失去了脑袋,就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存在,同时也失去了所有的武力,成为骷髅一具!
那黑衣人闻言,便抬眼示意道:“小姐,现下我们……”
“逃!”孟瑶咬牙道:“离开烟京先!”
只有暂时离开烟京,钟离的手才会伸不过去,同时苏子衿也很难再算计的到她。、
为今之计,只是逃命要紧。
听着孟瑶的话,心蓝和那黑衣男子对视一眼,随即两人拱手,齐齐点头道:“是,小姐!”
……
……
不多时,钟离的人马遍布大街小巷,随着官兵一阵又一阵的脚步声,家家户户皆是掩门入内,不敢动作。
很快的,钟离便领着一群人,来到了院落的外头,看了眼暗沉沉的院子,钟离挥了挥手,便有一众人举着火把,踹门进去。
只是当门被踹开的一瞬间,里头依旧暗沉无比,好似没有人居住一般,沉寂十足。
看了眼里头的死寂,钟离却是没有诧异,就见他笑了笑,淡淡道:“放信号弹。”
一声令下,便有侍卫听命行事,随着一声炸裂声响起,天空顿时有烟花四散开来,美丽而绚烂……孤独而凄凉。
此时,孟瑶已然乘着马车,来到了城门口。正是时,那烟花在空中绽放,惊的她神色微微一变。
就在这会儿,外头传来一声如玉温润的笑来,心中‘咯噔’一声,孟瑶便是知道,自己今日……大抵有些难以逃脱了。
“三王爷。”守门的士兵拱手,道:“王爷可是受了右相大人的嘱咐前来?”
早些时候,钟离便吩咐了今夜守门必须严防,故而这天傍晚开始,士兵们便都不敢疏忽大意,只一个个排查到了现下。
“不错。”楼宁玉轻笑一声,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天空渐渐散去的烟火气息,神色从容道:“今夜捉拿逆臣孟瑶,大家都清醒一些。”
一声落地,马车内的孟瑶便不由瞳孔微缩。没想到,这一出还是连环计了,将她逼的必须离开烟京,这样一来,从守门的地方,便可以轻易截住她……
“是,王爷。”守门的士兵拱手应了一声,随即便看向身侧的其他人,呵道:“大家打起精神,今夜无比捉拿逆臣孟瑶!”
“是!”随着众人的应声落下,排查的事宜便愈发严密起来。
孟瑶不动声色的掀开车帘,瞧着就要轮到自己的这辆马车……心下顿时便升起一股警觉来。
若是她现下调转马头,一定是要被抓回来的,所以,她只能拼一把……如是可以蒙混过去,自是极好。
如此一想,孟瑶看了眼已然易容了的心蓝,点了点头。
“那边的马车!”就在这时,守卫的士兵忽然指着孟瑶所在的马车,吼道:“过来!”
“是……是,官爷。”心蓝低着嗓子,宛若一个年轻男子。
“你们连夜出城做什么?”看了眼心蓝,那守卫问道。
烟京是个极大的地方,连夜出城的情况也不算特殊,只是今夜情况不一样,守卫自是要询问严密了。
“回……回官爷的话,”心蓝颤颤巍巍道:“听说我们家小少爷病重,老太太便急着回洛城看望孙儿。”
洛城离烟京不算太远,大概算是烟京附属的小城,时常便是有洛城老人到烟京的儿孙处住上几日,故而心蓝的话倒是天衣无缝。
只是,她的话一落地,那守卫的士兵便皱眉,语气丝毫不显客气道:“让你们老太太下来,核实身份!”
言下之意,便是要看看孟瑶的通行证了。四国之间,基本上都存着通行证一说,只有拿出洛城的通行证,才能够证明自己是先前从洛城而来的。
心蓝故作为难道:“官爷,我们老太太年纪大人,您看……”
“少废话!”那守卫冷下脸来,怒吼道:“你们老太太什么身份?难道连右相和王爷的吩咐也不必遵守了?”
“官爷,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只是……”心蓝抖了抖身子,一副害怕的模样,连滚带爬的便下了马车。
一边下车,她还一边一副要解释的模样,瞧得那守卫愈发不耐烦起来。
只这个时候,马车内却是传来一阵苍老的咳嗽声,随即便见马车帘子一掀开,露出一张爬满是皱纹的老脸。
“阿财!”那‘老太太’模样的孟瑶缓缓道:“官爷要看通行证也是正常,虽说老婆子我心急孙子,可到底官爷也是秉公办事。”
说着,孟瑶便在其他‘小厮’的扶持下,不利索的下了马车。
楼宁玉偏过头来,目光落在这深紫色衣物的‘老妇人’的脸上,素来盛满笑意的眼底漫过几分不为人知的情绪。
“老太太什么事情?”缓缓走上前来,楼宁玉笑着问道:“可是需要……帮忙?”
“不用,不用……”孟瑶心下一惊,面上却依旧堆满了笑意,一副畏惧又沧桑的模样,道:“这位官爷真是好人啊!”
如此感叹之后,孟瑶便接着道:“老婆子只想着官爷们好生排查,也好让老婆子赶紧回去看看孙儿,这人啊,若是上了年纪,儿孙都是命根子啊!”
一边说,孟瑶还一边故作虚弱的咳了咳,那浑浊的嗓音在这噪杂的环境下,竟是意外的沉重十足。
可孟瑶的话一出来,楼宁玉却是盯着她的脸容,面色含笑,似乎一时间不打算动作。直到孟瑶额角几乎渗出汗水,楼宁玉才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那快些瞧一瞧老夫人的通行证罢。”点了点头,楼宁玉笑道:“莫要耽误了老人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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