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僻静的山路上,一面是悬崖峭壁,一面是不见底的深渊,很远的地方可以听到瀑布呼啸。
昏黑山地,只有高高在上的月光和星辰,依稀光晕不够她看清楚脚下的路。
绍雨晗茫然回看路灯延伸的方向,她居然跑了那么远?
双腿酸软,绍雨晗委屈的蹲下,抱紧膝盖,埋头大哭。
她不是那种人,她没有,她没有接受潜规,她只是爱了一个人,付了一段青春。
她没有……没有!
旅游大巴已经开走,绍雨晗孤零零的站在风口,抹去眼泪,无声凝视着前方,看不到尽头的山路,连接着传说中最美的香格里拉。
传说,那里没有悲伤,没有眼泪、欺骗、谎言、议论,那里温暖、柔和,每个人都面带微笑,用最真诚的心容纳任何一个人。
低头,脚下是断崖。
哗啦!
不小心踢开一颗石子,石头滚下山崖,好久都没听到回声。
要是跳下去,大概一切烦恼都会消失吧?
“美女,你是不是游客?怎么一个人?”
抽烟的男人搭讪,昏暗中露出两排牙齿,有着独特高原红的当地人,身上有中草药的味道,应该是当地的草药贩子。
绍雨晗戒备的撇头,“不是,朋友一起。”
连陌生的搭讪都害怕,绍雨晗更看不起自己,她居然该死的怕死,她又什么资格怕死?
服务区有公用电话,绍雨晗兑换了零钱,投进去几枚硬币,挣扎很久才拨通早就烂熟于心的号码。
她真看不起自己,这种时候想到的居然还是他。
他应该不会接听吧?毕竟这是陌生号码。
“喂?哪位?”
正想着放弃,绍雨晗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温柔、低沉,有着些许疲惫的睡意,拂过她心坎,暖开了山风的悲凉。
绍雨晗捂着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喂?小晗?”
听到她的哭腔,对方推测着问。
绍雨晗重重吸了几口气,逼着自己不露出怯弱,她忍着即将爆发的哭腔,“你看到新闻了吗?我的新闻?”
那边似乎很疑惑,“新闻?新电影开始宣传了吗?我记得才开拍没多久,怎么了?”
完全不知情的疑问,说的何其无辜,何其关切,完全不像负心汉,倒像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受害者。
绍雨晗心口痛的更厉害,她苦苦等着他有所举动,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不知情。
她以为他会做点什么,说些安慰的话,可是这样的寒冷的夜风中,他们却好像隔着一个世界的距离,她的悲伤难堪,她居然一个字都不了解。
“你看看新闻再说吧,我挂了……”
“小晗,你在哪儿?”
回答她的,不是再见,而是关心的问句,情真意切,没有半点掺假。
绍雨晗心软的要崩溃,“你管我在哪儿?我们没关系了,我不会纠缠你,祝你幸福。”
到底都不舍得说狠话,她真的看不起自己。
“你在云南?大理那边?怎么跑去那里了?一个人还是跟朋友?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
绍雨晗苦笑,他的缜密细致果然一如既往,总能捕捉到细节,她以前爱极了他的聪明,她不用说,他已准备好一切。
这样睿智聪明的男人,她当时真的喜欢极了,她喜欢他的洞察力,他的细心周到,如沐春风的温柔。
“不关你的事。”
“小晗,把你的地址给我,我派人接你,发生什么事了,咱们见面说,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别乱跑,听话。”
绍雨晗抱紧自己的手臂,“我在去香格里拉的路上,我好怕……”
……
说出地址,绍雨晗心安了下来,坐在服务区等待车来接。
“你好,这里有没有一个叫绍雨晗的女孩子?”
“没有。”
近几天听自己名字早就听的条件反射,可这次不同,绍雨晗越发警惕戒备,她盖好口罩,看到的是两个警察!
警察找她干什么?
警察问遍了司机和工作人员,还拿着她的照片打听,让他们留意。
绍雨晗怕极了,她不会被抓走吧?
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绍雨晗更努力隐藏严实。
终于,警察问完,离开了服务区。
不大一会儿,一台黑色的商务车抵达。
“邵小姐吗?老板让我来接你。”
绍雨晗抬头,逆光看到了一个高大男人,他手里拿着大叔的腕表,没错。
“是我。”
……
“没有?怎么可能?她肯定香格里拉肯定要经过这里。”
费子路迟一些抵达服务区,得到的消息依然是,没有此人。
身穿制服的警察抱歉的摇头,“这里游客量大,而且大家都是形色匆忙的,恐怕很难留意陌生人,不过既然已经超过了24小时,费先生可以报警。”
报警?
绍雨晗不大不小是个艺人,一旦报警,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影响。
费子路在权衡,或许……
“这个姑娘……”
发愁的时候,一个藏民犹犹豫豫的端详照片。
费子路激动的握住中年藏民的手,“大叔,你见过她吗??”
藏民摇头,点头,“我也不确定,刚才有个姑娘在这里打电话,她戴着帽子,口罩,我看不清楚,不过看上去……有点像。”
费子路和警察对视,“有监控吗???”
中年男人有些窘迫,“我们这地方,设备落后,没有监控。”
经过再三询问和推敲,得出结论。
绍雨晗刚离开。
“该死!!”
费子路懊恼的狂砸方向盘,蠢!他是个蠢货!怎么不早点派人在这里拦住,怎么不更谨慎点!他是废物!窝囊废!!
……
绍雨晗累极了,连续两天都没睡着,终于艰难的入了眠。
晨曦照亮眼睛时,绍雨晗缓缓转醒来,首先感觉到了舒适的温度,还有淡淡的花草芬芳,沁入心脾的柔和熏香……
后背是舒适熨帖的席梦思,和昨晚的大巴硬座堪比两个世界。
她撑着床坐起来,这才看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
一栋位于山脚的独栋别墅,前面是清澈的洱海,在远方是熟悉的苍山,晨光无限,照亮了洱海的水面,波光粼粼,如梦似幻。
思绪倒带,她想到自己上了陌生的车,然后一路上就是沉睡。
大叔?
大叔在哪儿?
光着脚,她跳下实木地板,推开了落地门,一股清爽的风吹在脸上,吹开了一波温柔。
“醒了?睡得好吗?”
他一身洁白色的改良休闲中山装,别墅的庭院中,面容温煦,像极了世外高人,手臂上的黑色袖套,在表明他此时的身份。
刚刚丧失了至亲。
她没想到,这些天,他一直都在疗养院,他母亲去世了,刚处理完葬礼的事情,他分身乏术。
是她误会了他,反而责备她,她有什么资格?
绍雨晗眼眶不争气的发热,泪水扑簌簌的掉,快要把她淹没掉。
他拧眉头,却没有靠近,“别哭,不要哭。”
绍雨晗抱住自己,委屈的无法自持,“你为什么才出现?你为什么要出现?”
男人被她说的哭笑不得,“我不来,你要一个人继续哭吗?”
他掏出手帕,帮她擦泪,依然保持绅士的距离。
绍雨晗扑上去,紧紧抱住他,像溺水的人抱住唯一的浮木,像窒息的人吸到了第一口氧气,怕松手就会掉进万劫不复的地狱。
男人被她抱着腰,犹豫片刻才回应的拍拍她抖动的肩膀,“新闻我看到了,对不起,让你受了委屈,我会撤掉新闻。”
好不容易哄的她不再哭,两人走在庭院里,眺望洱海苍山,说起了最近的遭遇。
绍雨晗把新闻和盘托出,说的声泪俱下。
男人说完亲人去世的事情,定了定神,道,“我准备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