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君一时没心思吃饭了,先给侄子打了电话,周立伟状态还好,一离开他老爸,总还算是个健康有精神的年轻人,她才稍稍安心。
“你这几天就去跟糯糯住,你爸爸要是找过来别给他开门,让他先冷静冷静,过两年娘娘去找他谈谈。”周文君叮嘱着侄子,挂了电话看到简单还在那里偷笑,气得打了他一下。
简单揉着胳膊跟女儿告状:“你舅舅是不是讨厌男人啊,对你外婆、舅妈、你妈、还有你,都好得不得了,看打他儿子和我,哎哟……欠他几百万没还一样,我是开罪不起的。”
“你够了,昨晚的酒还没醒?”周文君嘴上说着,手里却给老公夹菜,“吃点软的好消化的,刚喝醉胃不舒服。”
简糯随口问:“爸爸怎么会喝醉,老朋友碰面这么开心吗?”
放下一些包袱后,简单现在潇洒多了,只是笑眯眯地说:“在工地要给小朋友做榜样不好喝老酒,爸爸馋了好多年了,昨天过足瘾头,一点不难受,舒服。”
简糯说:“少喝酒,对身体不好。”
简单问道:“昨天去他们家吃饭啦,怎么样,他父母人好吗,他爸爸喝老酒吗?”
见妈妈偷偷给自己使眼色,简糯会意,笑着说:“就很普通呀,见面肯定客客气气的,大家还不熟悉呢。”
简单嘀咕着:“我女儿这么好,他们心里要拎得清,当然了,小高性格这么好,他爸妈肯定也是好人。”
这话还差不多,简糯刚刚听了一半就有点火大了,一面说舅舅不好,一面又像舅舅一样对人充满敌意,当岳父了不起啊。
周文君则一面翻手机一面说:“这家人还真忍得住,我妈也本事大,孙子跑了都不给我打个电话。”
简糯随口说:“习惯了吧,都忘记你们回来了,以为跟你说了也没用。”
夫妻俩都是神情一钝,简糯也觉得自己说了过分的话,忙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简单摇头道:“你没说错,是爸爸妈妈不好,不,妈妈可怜,是爸爸不好。”
周文君笑了笑,给女儿夹菜,说:“快吃,你还要上班的。”
简糯一听到“上班”两个字,就有些泄气,抱怨道:“妈妈,我们老板又发神经了,他一天到晚就想给我升职,也不考虑一下我的年龄和能力,我又不是三十六岁,我才二十六岁好吧。”
然而简单和周文君,不约而同地看着女儿身后,穿着衬衫、西裤,身材健康、气质挺拔的中年男人刚刚径直走到这里,本来带着微笑的脸在听到简糯的话之后不免有些尴尬。
简糯见爸妈朝她身后看,也跟着转过身,猛地见到彭正廷站在身后,吓得都木掉了。
“彭……总。”她缓过神,忙站起来,“这、这是我爸爸妈妈。”
“叔叔阿姨好,看到简糯,想应该是你们所以过来打个招呼,我和同事在那边包房里吃饭。”彭正廷大方礼貌地向两位打招呼,算起来他和二位的年龄差比和简糯的年龄差还小,真的是在古代能生出简糯的年纪。
“糯糯的领导啊,彭总你好,真是年轻有为,我看你顶多三十几岁,就做那么大领导了。”简单蹩脚的社交能力贵在真诚,不然在外头二十多年怎么混,他很高兴地和彭正廷握手,还抱歉地说,“真不好意思,我腿不方便,不能站起来。”
“哪里哪里,我一个……”彭正廷在心里犹豫了半秒钟,他到底是晚辈还是后辈呢。
他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和简糯是完全脱节的人,之前开玩笑,因为悠悠喊姐姐而不让简糯喊他叔叔,但其实他真的可以当叔叔了吧。
好在周文君先握了他的手,热情地说:“真是多亏彭总照顾了,我们家糯糯这几年学了好多本事。”
彭正廷意味深长地冲简糯一笑,接着就礼貌地道别,说同事还在等他,很快离开了。
看着远去的人,简单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说:“我虽然不算胖吧,但是四十岁时候也开始大肚皮了,他这个年纪还这样身材,不容易不容易,现在小青年都讲究卖相。”
简糯喝了口百香果蜂蜜水,心里默默计算,现在青年的年龄范围是15岁至44岁,嗯,虽然老板不是小青年了,但还在青年里。
周文君则笑眯眯地说:“囡囡,他真是蛮好看的,我看现在很多男明星都发胖了。”
简糯说:“那我上次碰见的一个前辈男士更好看,而且比我老板厉害,当然我不认识人家。”
然而刚刚还和女儿嬉皮笑脸的爸爸,忽然严肃起来,认真地说:“你年纪小是优势,年纪小就不能当领导了吗,爸爸不到三十岁就当头头了,你怎么不行呢,人家看中你给你机会,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简糯委屈巴巴地看着爸爸,到底是父女,随便发脾气随便发嗲,嘴巴一擦说:“我吃好了,我要回去了,不然要迟到的。”
简单还是严肃:“好好跟你讲,有机会不要放弃。”
简糯反问:“爸爸,是谁心疼我天天加班,让我回家说养我,还要给我安排轻松的工作,让我每天喝喝茶、敲敲图章,然后四点半下班?”
简单无话可说,这的确都是他讲的。
一家三口并没有不欢而散,简糯是对爸妈才会肆无忌惮地说这些话,毕竟她除了不想升职,其他工作都是非常努力和尽责的,不然也不会被老板看中,爸爸妈妈都知道。
不过,她今天好像得罪彭正廷了,让人家听见自己在背后这么说,仿佛他硬是倒贴自己,非要让她升职一样。
回公司的电梯上,简糯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百遍,以后除了在家,在外面一定不好随便议论别人。
午餐时间很短暂,闫心悦这边上午太忙了,下午还有会议,只有二十分钟进餐,她把早就凉了的汉堡拿到茶水房用微波炉加热,之后大口大口地把牛肉和芝士塞下去。
“原来美女也吃饭的。”关系好的同事来开玩笑,给她倒了一杯水,笑道,“慢点吃,你的脸还没汉堡大,怎么塞得进去。”
下午的会议她要翻译整场,现在不多吃点能晕倒在会议室里,闫心悦说:“忙死了,老外又不休假,所以他们什么时候配翻译啊,还没招到吗?”
同事小声说:“你这么好用,又不用多开一个人的工资,你当公司傻啊,怪只怪你露才了,像我这样装点傻才行。”
闫心悦叹气,不过也认了,在职场她还算年轻的,要是十年后这样的待遇,她肯定不干。
“心悦,老板叫你。”同事找到茶水间来,苦笑道,“你别急,吃好再去,他们烦死了。”
闫心悦塞下最后几口汉堡,回座位拿了一条漱口水,去了趟洗手间再回来,就去找上司了。
“心悦,坐吧,影响你吃饭了吗?”这种毫无营养的寒暄,一定会带来不太好的消息,闫心悦已经有经验了,配合着笑笑,“没事的,我吃好了。”
上司笑得更尴尬了,从抽屉里拿出薄薄的文件夹,打开里面是新项目竞标计划,她略略扫了一眼,看到了熟悉的公司名称,其实最近也听说了的。
“这是?”她故意问。
“我听同事说,你和这家小开以前认识的……”上司说得小心翼翼。
闫心悦的心凉了半截,但人家也没说错,她就是认识的。
上司很诚恳地抱歉道:“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不然绝对不会麻烦你,其实知道麻烦你也未必有结果,就是不甘心啊。心悦,今年大家都不容易,真的,都不容易。”
闫心悦平静地说:“是想让我代表公司正式出面,还是私下里?”
上司满眼期待地说:“两方面都可以,你有能力带项目,我是知道的,翻译那点事本来就不该你做的,我一直催他们招新翻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