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6月1日。
这天是一年一度的儿童节,叶玮组织了一帮大学同学,大概十来人,一起到江南酒家聚餐。
这些同学在全班四十来号人里联系比较多的,对于孟龙所做的营生多多少少也有了解,只有让他们目睹孟龙的死,一切才会顺理成章。
酒过三巡,时间也到了晚上十一点多。酒店打烊,大家颤颤巍巍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意识还有一点,但都不太清醒了。
“我……我还能喝,再来!干杯!!”
孟龙充分展现出了一个喝醉酒的人应有的姿态,连拖带拽的把朋友们带到了一个烟酒店的门口,进去买了一瓶茅台,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孟龙把酒瓶子打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白色粉末,倒进了酒里。
“去他娘的生活!”
他把酒充分摇晃过后,将瓶子举过头顶。旁边站的一群人以为他在吸毒,都没敢去阻止。
接着,孟龙将酒瓶倒置,里面的液体倾泻而下……
“啪!”
瓶中酒下去了三分之一,孟龙突然将酒瓶重重的摔在地上。整个人晃了一下,接着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诶,孟龙!孟龙你咋了?”
有人去拉他,却发现他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了。
“打120,快打120!”
不知是谁在喊,一旁的其他人酒也醒了一半,赶紧从口袋里掏手机。
“等一下!”叶玮上前两步,从孟龙手里扯出一个小号的保鲜自封袋,上面贴了一个标签,标签上写了三个大写字母:K。
“氰化钾,是氰化钾!”一个人看到之后喊了起来:“他是自杀,没救了。”
“送医院吧。”叶玮叹了口气,弓下身子架起了孟龙,随手拉了个同学帮忙。两人一起把人扛到路边,打了辆车。
叶玮让那个人先回去,等警,察来了做笔录,自己把孟龙塞进了车里:“到殡仪馆。”
“殡仪馆?”
司机吓了一跳,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看到死人一样的孟龙。估计觉得晦气,没再搭话,一路开到了殡仪馆。
“给,死亡证明。”来到殡仪馆,叶玮从口袋里掏出事先伪造好的死亡证明:“几个月前有个人订过一口棺材,叫孟龙。”
工作人员收下死亡证明,没有细看,拿了个担架把孟龙拉到了所定棺材处。
“孟先生只定了棺材和墓地,其他净身、寿衣、灵车、遗照和下葬的钱都没有出,请问你们有自己准备吗?”
叶玮犹豫了一下,半晌才开口:“他就是因为穷才自杀的,这些钱我们也出不起。不然那些虚的就不要了,到时候我把遗照做好,出殡的钱出掉,直接下葬吧?”
“可以。”估计对这种穷光蛋已经司空见惯了,工作人员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诧异:“那请问你们出殡要安排在什么时候呢?”
“尽快吧。”
叶玮皱了皱眉:“让他早一点入土为安,也是我作为朋友能尽的最后心意了。”
“他的亲人来不了吗?”
“他是孤儿。”
叶玮没有骗人,在孟龙去搞传销了之后,他家里人就跟他断绝来往了,所以说是孤儿也没什么错。
工作人员又问了一些常规问题后,叶玮便离开了。后面的事情他没空操劳,也没人让他去做笔录,所以就回了出租屋。
刚到地方,接到了当时在场一个同学的电话,说警察也没问什么问题,大家口径都很一致。但是后来,又有江南酒家的服务员来警,察局送了一张遗书过来。通过监控,可以看到那是在吃完饭大家陆续离开的时候孟龙自己塞在桌子下的。
遗书上没几个字,大意就是亏心事做太多,日子过不下去了想死。希望以这种的方式死掉,好歹让人知道这世界自己来过。
还好那时警,察并没有当做回事,以普通的自杀结案。否则不知道如果详查起来,自己会不会也受牵连。
为了计划的完美实施,叶玮借由没钱寄存,出钱将孟龙送回到了出租屋里。连灵车都没用,直接找了个卡车拉了回去。
……
“嚯!买个这么大号儿的还憋得慌,快把你那玩意儿拿出来,我来捯饬捯饬!”
孟龙从棺材里爬了出来,歇了一会儿,拿起了叶玮的“神器”。
说是神器,其实就是一个柏澍画的草图,叶玮量着棺材做出来的锁。这个锁上在棺材内部,当棺材盖被盖上的时候,只要有人在里面拧上这个锁,外面的人就无法把盖子打开,给人一种棺材已经被钉上了的假象。
两人拿着榔头和起子折腾了一会儿,终于把锁固定好了。
“我先进去试试,你在外面看着啊!”
孟龙丢下手里的工具,跳到了棺材里:“来,叶玮,把盖儿盖上!”
叶玮无奈的看了看他,使出吃奶的劲才把盖摞好。虽然这个棺材是便宜货,就几千块钱,但用料还是实木的,重量不轻。
“啪嗒-”
叶玮听到了一声细小的,闷闷的关锁声。他知道,一切尘埃落定了。
几个月来的讨好,几个月来的忍辱负重,为的就是这么一刻。
锁是柏澍设计的,当然不会那么简单。事实上,这个锁只能锁一次。上锁之后,不仅外面无法打开,里面的人同样无法开锁。要强行打开,只能毁掉这口棺材。
但是叶玮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他靠着棺材壁坐了下来,与孟龙只有一层实木的距离。
“孟龙你知道吗?我老爹去世的时候,用的是一个只要一百来块的简易骨灰盒。这种实木棺材,家里根本没钱买。”
“唉,人生无常,节哀吧。”
叶玮听见棺材那头传来孟龙闷闷的声音,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离死已经不远了:“我记得两年前见你你说你爸得的糖尿病啊,糖尿病生存期不是挺长的吗?怎么人说没就没了?”
“没钱治病,人就没了,多正常的事。”
叶玮听见孟龙在里面捯饬那个锁,摆弄了半天也没有打开,这是他忍了那么久,最想听见的声音。
“咦?”
此时孟龙已经发现锁有问题,但他并没有怀疑叶玮,而且继续摆弄:“怎么就没钱了?你不是有二十万呢么?”
“我老爹死,是两年前的事了。”叶玮冷冷的回答。
“哎呀,两年前你可以找我……什么?两年前?”
孟龙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突然用力的锤了一下那个锁,依旧打不开:“那个时候你不是跑了吗?难道那之前……”
“没错,就是在我被你骗光所有钱关起来的时候,我老爹没钱治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