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吴会英到了平安大队岸边,徐海坤把船绳拴在树上,拉了拉绳,很结实。
然后带着自己的三个包袱和一只鸡大摇大摆的走了。
还躺在船上不省人事的吴会英,就暂时被他搁置在了这里。
没人出村,岸边就不会有人来。
当然,就算来人了,她一个大活人,他也不担心她被偷走。
在船上他打开夏奶奶给的包袱看了,差点惊掉他那俊俏的下巴。
有钱人出手就是阔绰,里面有足足十块钱,四张半斤油票,一张肥皂票和两匹布。
他风吹日晒,吃不好睡不好,辛辛苦苦在山上折腾那几天,还没人家今天的零头多。
不,是他的全部身家都没他包袱里的零头多。
小笨蛋的命真金贵,他今天哪里是救了人,他是救了个金娃娃!
他一生下来就是穷鬼,人家就是个富贵!
徐海坤感叹,同人不同命啊。
夏奶奶给的谢礼价值不菲,和吴会英这个不相干的人比起来,当然是他的东西更为重要。
所以他心安理得的把她丢在河上漂,他要先回家放完东西再送她回二队。
那么贵重的东西,万一被偷了他的心要疼死。
再说了,他为了救人跳下河,费了不少体力,衣服也打湿了,不得回家换个衣服吃点东西缓口气?
夏奶奶都说了,年亲人要注意身体,人夏奶奶还特意给他只鸡让他补补。
这只鸡可是小笨蛋养大的,给他的时候他都看见她眼中的不情愿了,可能想到他是她大哥,再不情愿最后也没说个不字。
当大哥的感觉就是好。
徐海坤对着死不瞑目的大公鸡笑得一脸得意。
等把对象看了,模样记住了,东西送了,就去找小笨蛋带她“闯大山”,让她知道什么叫跟着他混有肉吃!
没有肉吃的时候就算吃馒头,她吃的馒头也比别人的大!
平安大队三面环山一面靠河,这里住这的人几乎没出过村。
虽然每个生产队都有条船,但那也只是摆设。
唯一能用上船的地方,大概就是干部们载着粮食上粮店交公粮的时候。
出了村上哪里都要花钱,没有事他们绝不出村,这也是他们节约开支的办法。
要说村里人在村外有什么亲戚的话,也就那些外嫁女了。
有时候村外找不着媳妇的男人会上他们村说亲,那是村里姑娘唯一能离开这里的机会。
其实嫁出村的也不多,主要是村里姑娘个子都瘦小。
对男人来说,娶媳妇固然重要,但传宗接代才是头等大事。
这些姑娘们连最基本的生儿育女仿佛都有些艰难,只会埋头干活再勤劳也难嫁出去,几乎是相看完就没有然后了。
走亲戚要带东西,平安村里人都穷,没有拿的出手的,连出村走亲戚也免了。
就连徐海坤,这也是跟他妈嫁到平安村后,头一次划船出村。
平安大队的人每天不辞辛劳的干活,为了节约时间,中午不回家吃饭。
他们勤劳朴实,每每分粮食的时间,就是他们一年当中最开心的时刻。
徐海坤现在回来,辛勤的他们依然在田间劳作。
这关系着今年家里能分多少粮食。
就为了多分点粮食,他们争分夺秒,一刻也不愿停歇。
徐海坤回到家中,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屋子是泥墙草棚搭成的,这在平安大队没什么稀奇,因为都是这样,没一家用得起砖和瓦盖房子。
他们村和官桥村只隔了条河,但这条河就让平安大队与世隔绝了一般,和官桥村人的生活水平都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徐海坤是六岁随他妈刘桂香改嫁带到方家来的孩子,方家有方富贵前妻生的一儿一女,现在儿子结了婚,女儿还没嫁出去。
刘桂香嫁过来又生了一个女儿,今年十四岁。
他在家里很不受重视,住的也最差。
轻车熟路走向最偏最小的一个房间,徐海坤打开走时自制的锁,把东西全藏在了床底下他抛出来的储蓄坑里。
换了身干衣服,在床上睡了一觉。
醒来天都快黑了。
其他人还在地里,刘桂香体力不支,先下工回来。
见儿子房门的锁开着,知道他终于在外浪完回来了。
徐海坤走时除了跟他们说了他要进城,其他什么都没说。
王桂香放下背篼锄头,推开徐海坤的门就噼里啪啦一顿训:“你还晓得回来?我以为你长在外面了。”
“订完婚你就要进城,咋了,嫌我给你相的不好,要自己找?”
“当初定下吴家我可是问过你的,这次你没给吴家说一声突然就走了,人家来问过我几回。”
“你晓得他们问的啥子不?他们问你是不是哪儿不满意,要逃婚?”
“走的时候咋个问你你都不说去城里干啥,你让我咋个回话?”
“一等等不回来,二等等不回来,今天晓得落窝了?”
徐海坤走后王桂香的心也是发虚的。
她收了吴家的钱,拍着胸脯对吴家保证,她儿子一定会做他们家上门女婿。
外面的世界怎样,她不知道,但她总担心儿子一走了之,到时候不仅闹得她在吴家人面前没脸,到手的钱还得还回去。
徐海坤走了多久,刘桂香心里就堵了多久,他一回来,刘桂香多天的不安和怨气通通向他爆发。
“晚上自己去一趟吴家,他们才晓得你回来了,让他们放心。”
说到去未来媳妇家,徐海坤终于抠了抠耳朵,掀开眼皮坐起身。
“不用等晚上,我现在就去。”
他一坐起来,刘桂香就看到他的肿眼泡和脸上的血痕,一拍大腿嚎叫道:“天哪,你说你进城干了啥子伤风败俗的事?”
“啥都没干,一个人耍了几天就回来的。”
看着他妈这一惊一乍,徐海坤懒得理她,穿好鞋往门外走去。
“没干啥脸让人挖得稀烂?没干啥你会长针眼?我看你不是一个人耍了几天,是跟哪个不要脸的小娼妇耍了几天!”
刘桂香声音尖锐,一声比一声高。
徐海坤对他妈骂他已经免疫了,他的关注点清奇。
长针眼?
他揉揉还在发痒的眼皮,这就是针眼?
要说看了什么不该看的,那就只有小笨蛋的果体了。
而他确实是在看完小笨蛋果体第二天眼皮就开始发痒。
哎哟,他妈没事提什么针眼嘛,搞得他不仅想起了小笨蛋的果背,还起了那比奶糖还甜的小嘴。
看他脸漫上了红晕,笑得一脸春风荡漾,刘桂香深觉自己猜对了。
越看他越不顺眼,跟他那个老汉儿一个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