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还有印满字迹的儿童病号服。
苍白纤细的左臂上难看地插着针头和长长的输液管。小男孩静静地看着注射液一滴一滴地滴下,耳边传来手表滴答滴答的声音。
旁边有人在抽泣,是妈妈吗?
[别哭了,老婆。再这样下去你也要晕倒了。]
[但是……呜呜。那么聪明的孩子变得像个傻子一样,连话也不会说,只呆呆地睁着眼睛……呜。]
[等等吧。等过段时间,会好起来的。]
[这话都说了一星期了!万一!万一……就这样永远回不来,我……我!呜呜呜!]
[唉,你这个人真是。]
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这都是因为那个家伙。不是我,是那个家伙太坏。谁让他在那装了不起的了?都是他自作自受。
也看看我吧。不要只看那家伙。也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好地看看我。也像爱那家伙一样来爱我吧。拜托。
“成延,成延,你怎么了?”
“额……”
“睡着睡着怎么哭了?嗯?”
酒店套房的卧室里挂着遮光窗帘,暗得让人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间。
成延坐起身,用手背擦了浸满汗水的脸,打了个寒颤。
“呼,呼,又是那个梦……那到底是谁,是谁?”
“你做梦了啊,成延?”
“抱着我。”
他把头埋进女人高挺的双胸之间,尽情享受着肌肤温暖的触感,反复说着:
“抱着我,抱着我。”
“亲爱的,你真是的。我现在不是抱着呢嘛。”
“再抱,抱得更紧一些!”
“你突然怎么了?我害怕。”
“害怕?你说你害怕?你知道什么叫害怕吗?”
“成延……”
“小时候,我因为我弟弟被精神病人绑架,一个人被关了三天。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因为那时的创伤,我的人生到现在还在延续那种痛苦!”
虽然成延嘴上说着害怕,但其实他的话并没有触动那个女人分毫。因为成延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重新组合了提前录好声音的自动应答系统一样,十分机械。就好像声音里缺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天啊,真是可怜。”
“快安慰我。爱我。”
“好,我会好好安慰你,所以你要像昨晚一样让我欲死欲仙啊。我感觉我要升天了。我敢说,精力旺盛的男人里,我还没见过你这么棒的。啊啊,亲爱的,你真不一样。”
“你说……我不一样?”
“嗯,很帅,我真的很喜欢。你是最棒的!”
女人娇滴滴地笑着,听到她浅薄的话,成延一下停止动作。
[你太懦弱,太无能。你就是那种为了保护自己,一直逃避,然后让别人痛苦的人。我轻蔑你。]
“不是。”
“亲爱的?”
“不是!”
“嗯?”
“别装作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我很痛苦啊!我这么痛苦你难道看不见吗?为什么没有人能理解我?为什么!为什么!”
“天啊,疯了吧,这个人怎么回事?”
成延像疯了似的,一直一言自语,女人吓得悄悄退到一边,连澡也没洗,连忙穿上衣服逃出了酒店。
成延一个人坐在黑暗中,似是凝视着半空,一直不停地嘟囔着: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一家人好久没有像这样聚在一起了,真好。”
听到李会长这么说,崔女士温柔地笑弯了眼睛,责备成延道:
“你应该经常回来的,再这样下去,我就该忘记我大儿子长什么样了。”
“我回来了,您很开心吧,妈妈?”
“那还用说。”
“哎,明明我走了您更开心。”
“什么?哎呀,你这孩子!”
因为成延顽皮的玩笑,客厅里传出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李会长放下茶杯问英俊:
“你这个家伙一向是铜墙铁壁,挨了刀子都不流一滴血,怎么会突然从台阶上滑下来呢。”
“我也不知道。”
英俊一脸不情愿地含糊其辞,坐在他身旁的崔女士脸上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的视线明明是落在英俊左脚腕的石膏上,但不知为何,却眼神涣散,仿佛是看着石膏里面其它的什么东西。
“你要时刻保重身体。这么重要的时期,如果你受了重伤,公司方面也会损失巨大。”
听到李会长的话,崔女士怒从中来,抬高嗓门喊道:
“孩子都受伤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现在公司是重点吗?”
“一旦身负要职,人的身体就不只是属于自己的了,所以我才这么说。我又怎么会不担心英俊呢?”
成延听到李会长和崔女士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消失殆尽。
英俊察觉到周围气氛的变化,表情僵硬地连忙打断了他们。
“以后我会格外小心。”
“那是,这才对嘛。金秘书也因为这件事吓得不轻吧。”
崔女士突然提到微笑,英俊的脸上隐隐掠过一丝慌张,成延见机插嘴问道:
“金秘书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