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皇上宣布了要驾临荀府宴会的“好消息”之后,老国公第二天就拎着始作俑者祁清、祁濂亲临有溪园。
始作俑者亲爱的娘亲武夫人亦讪讪的跟了来,由荀岚父子迎进内堂。
程夫人并荀荑早听说了前夜之事。
她一边觉得荀谖等人的胆大妄为匪夷所思,一边暗自嫉妒荀谖竟有这等际遇,引得皇上前来,另一边又料定大夫人必毁此事,乐得赶来看笑话。
惹事的熊孩子站了一地等着聆听训诫,可荀岚这会儿也不顾不上了。
他正琢磨不清皇帝的意思,忙向岳山大人请教。
祁老国公说:“尔等不必揣测圣意,只好好准备便是。”
看见祁夫人再旁一脸魂不守舍,又忍不住叹气:“只怪你娘去的早,你做姑娘的本事又是一样也没有!”于是祁夫人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
荀谖头一次见着这位外祖,还以为自己遇见了中国版的圣诞老人。
祁老国公身材魁梧,因为年长发福越发显得身形巨大。
他一把胡子也不打理,在脸上肆意横行,加上说话粗声大气,一讲话就感觉是吹胡子瞪眼,配上满面红光说不出的喜感。
再看祁清,正给她使眼色,两个人便偷偷一笑。
老爷子正一眼瞥见她们,喝到:“还笑!整天就会惹事。”又骂祁濂。
武夫人护短,便弱弱地开口道:“我看此事虽是清儿、谖儿误打误撞,竟是好事。
就这一半天的功夫,我就听咱们家内院采买的婆子说,一早出去遇见几家公侯府的人都说姑爷圣眷正隆,说是父亲您的面子大呢。”
祁老国公面色稍霁,祁夫人却说:“我何尝不知道是天大的荣耀,只是咱们从未接过圣驾,这可怎么做好呢?”
祁老国公眼睛一瞪胡子一吹:“谁说没有,皇上小时候常来溪园跑马,那会儿还是我抱着他呢。”
荀岚心道今非昔比,这怎么能一样,但面上唯有恭敬说:“正要请岳父大人指教。”
岳父大人便气象万千地说:“我看我去找几匹好马,陛下来了老臣就陪他跑上几圈。”
荀岚想死的心都有了,好在还有祁夫人,她登时发话:“爹爹,您说什么呢!这里如今是您女婿的府邸,他一个文官招待皇上骑马,这么多人看着呢!”
老国公缓过神来,他一拍脑门,“我都糊涂了,那你说怎么办?”
祁夫人顿时没了底气,慢慢坐下了。荀岚叹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去看程夫人。
程夫人其实也不敢接这个大活,况且这种时候看热闹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她便做出怯弱谦虚的样子:“这么大的事妾身实在是力不从心啊,不过若有能帮忙的,一定尽心帮忙。”
荀荑心里早酸了半日,此刻也故意笑道:“这皇上要来,可是姐姐的功劳呢。姐姐现如今都才名远扬了,怎么不问问姐姐呢。”
老国公正看着女婿脸色不好,心道女儿在这事上要吃亏。听了荀荑的话却忽然灵光一闪计上心来。只听他说:“正是!这件事我看不如交给谖儿办。”
荀岚一愣,可忽然也反应过来,拍手道:“妙啊,这事因谖儿而起,咱们只当谖儿领了旨操办,即便办得不好,也是‘小儿淘气’罢了。”
荀谖无语,喝,这两个腹黑的男人。“小儿淘气”是皇上殿上所说,自己难道是要奉旨淘气不成?
老国公终究是勇武刚正了很多年,正面形象还是要的,他心里也怕荀谖压力大,温言对她说:“谖儿莫慌,只是个说头而已,所有事自有这么多人一起操持。”
祁夫人却不肯:“那可不行,这件事现在满城尽知,真办砸了谖儿的脸面还要不要,她可是待嫁的姑娘!你们别想拿我女儿当挡箭牌。”说着便把荀谖拉在身边。
荀谖心中一暖,对于她来说祁夫人只是一个刚刚认识的人,可是她这一片舐犊之情却让人感动。她不由想起自己的妈妈也是这样毫不犹豫地回护自己。
老国公无奈道:“那怎么办?”
祁夫人脖子一梗,嘴硬道:“我来主理……再不济还有妹妹、弟妹。”
老国公一脸悲愤,家门不幸!还真不是他不向着自己的女儿们和媳妇,这三位将门虎女打群架铁定能赢,宴客么,真是呵呵……
老头倒回凳子对荀岚道:“女婿啊,对不住你,当时就不该逼你娶我女儿。”
慌得荀岚忙道:“折煞小婿,母亲在世时常对我言,得此佳妇乃是我荀家之幸。置筵不过是小事,皇城也有众多食肆,想必也有操持经验,总有解决的办法。岳父大人不必心忧。”
祁夫人一直觉得荀岚看不起自己,忽然听他这么一说竟愣住了。原来他对自己评价这么高么。
置筵当然可以请人帮忙,可操持都扔给外人荀家的脸面何存?没想到荀岚竟主动出了这个主意。
荀谖也看得有趣,其实从她一个现代人的角度来看祁夫人要比程夫人美多了。
祁夫人虽然虎虎生风,但是容貌大气美丽,因为习武的原因不仅身材健美皮肤也很好,快四十的人了看着不过三十出头。
程夫人长得也不错,可是纤纤身材风吹就倒,这个年纪人太瘦脸上的纹路就会清晰,若不是敷着厚粉定显老态。
只是祁夫人霸气太足,荀学士消受不了也难近亲。
可荀学士却看不清祁夫人女汉子的外表下也是一颗儿女情长的心呀。
荀谖暗想有机会倒要帮母亲一把,不过现在么……
只见荀谖却一本正经地说:“祖父,父亲母亲,这事尽可交给谖儿来办。不过既是承旨办事,谖儿但求人可用、物可得。”
在场者一听,都是目瞪口呆。
荀谖原本已经清晰定位自己是大夫人的项目助理了,没想到直接升任了主管,作为一名拥有大量项目承办经验的当代有为青年,想了一夜她心中已有腹稿。
这事她也有私心,作为总裁千金,不管她原来喜不喜欢经商都深刻的明白,立足的根本有两样权利和金钱。
自己现在没权没钱,做项目正式第一桶金的好机会,何必推诿?
老国公没想到这小丫头竟一点不怕事地给包揽下来了,真是tooyoungtoosiple啊,他反而笑了,“好丫头,是个有担当的,不过你倒说说想怎么做?”
没有ppt就要做presentation真是不习惯,荀谖略理了下思路,说道:“先说待办之事。除了筹备宴席,咱们还需整修宅院,第一个问题就是时间仓促。
现今离设宴之日尚余只十五六日,已邀了宾客原不能改,不过现在皇上发话要来,倒要依着皇上的时间。
我看正好借此延个几日,也多点准备的时间。倒不如选在立秋,那会儿山景正美,若妥当,便先去请皇上的时间。”
众人一听皆点头称是。
荀谖踱着步,顺着思绪继续分析:“两件事需得一起推进,这第一要务就是人手。
初来帝都,内宅的人手只怕不够,这事需要母亲做主。
该添的添,能借的借,也少不得要外祖并舅舅姨妈帮衬。”
这个自己倒是能做,祁夫人连忙点头,老国公、武夫人也都说,这个容易。
荀谖接着说:“有溪园既是外祖旧邸,又是父亲的新宅,陛下要来既为着怀旧之情,又有赏新之意,依我看,既不能去旧,亦不可无新。”
荀岚心说,正是,这可是我表现的机会啊,当下点头附和:“我也是这个意思。”
荀谖继续说:“除此还有银钱……”
尚未说完,荀荑便先哼一声:“这又新又旧的,父亲可是清流,太过铺张岂不叫人闲话。”
荀谖心想你倒懂行,生怕我赚钱,看来这些年操办项目得利不少,她只一笑,说:“正是,我要说的这第二要务,便是省钱。”
荀荑狐疑地看着她,荀谖又道:“我这几日也听闻帝都宴请攀比之风甚重,这里是皇城,宾客什么金贵的没见过,更何况皇上了。
咱们倒不如反其道行之,父亲既是清客,便清淡到底,无论修葺宴席,都在‘有心’二字上下功夫。”
众人听得连连称是,荀岚暗自品度这个女儿,啧啧,什么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自己的姑娘绝对是博观约取厚积薄发的典范啊!
荀谖见大家皆无异议,粲然一笑:“孩儿无才无德,却愿做这个有心人,帮着母亲打理好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