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被噎了一下,半响,恨恨地挖了他一眼,“你个肉食动物!如今我们怎么走?”
“车停在前面!”容景温声道。
云浅月看向前方,果然见他的马车停在道上,故意道:“我不坐车,就要骑马!你如今将踏雪吓跑了,就要赔我一匹比它还好的马。”
“天下最好的马是玉雪飞龙,踏雪虽好,不及玉雪飞龙。我正好有一匹玉雪飞龙,藏在某处,不过玉雪飞龙是皇上都得不到的万里挑一的宝马,你若是骑着它穿街过巷的话,你觉得皇上会如何?”容景挑眉。
云浅月皱眉,“将老皇帝气死了正好!”
“等你及笄之日,我送你可好?”容景语气温柔下来,强调道:“夜轻染辛苦得了一匹好马,不给叶倩,反而给你,那岂不是将他的心思昭然若揭?你猜皇上会如何?就算我不吃踏雪的马肉,你也不能真要了这匹马。你还嫌麻烦不够吗?”
云浅月觉得有理,可是她是真的喜欢踏雪,不过据典籍上说玉雪飞龙可以在雪山上飞腾,跨越山涧,这平常的山坳道路更是如履平地。没了踏雪他赔她个玉雪飞龙也不错。而且她的确麻烦够多的了,不能再多舔麻烦了。她气恼顿消,对容景道,“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及笄那日一定要看到玉雪飞龙。”
距离及笄还有半年,到时候怕是早就乾坤变幻,老皇帝想有意见也有不起来了,指不定早就埋入黄土了呢!她骑玉雪飞龙还怕什么?
“嗯,我说的!我答应了你的事情何时没有做到过?”容景漫不经心地道:“可是你答应我的事情就失信于我。”
“我答应你什么……”云浅月刚要反驳,忽然想起那个绣了一半的香囊,底气顿失,有些郁闷地道:“还不是因为你对我发脾气,赶我走。否则早就绣完了!”
“我那日不赶你走,你指不定说出什么让我吐血的话。”容景道。
云浅月理亏,那日若他没有发现她的意图,她的确是打算和他一刀两断的。她扯了扯嘴角,伸手拉住容景的手,“我们现在回程,我将那个香囊给你绣完了如何?”
“现在我最想的是吃你亲手给我烤的鱼。”容景道。
“那香囊呢?”云浅月问。
“那就改在我及冠之日,你送给我。”容景道。
“那也行!”云浅月痛快地答应,他及冠和她及笄是一日。还早呢!
容景不再说话,反手拉着云浅月走到车前。
二人刚要上车,远处奔来一匹快马,马上坐着一名小太监,人未到,声先闻,“景世子,浅月小姐!”
容景挑了挑眉,云浅月抬眼看去,只见这名小太监她认识,正是那日皇后私访浅月阁,他奉了老皇帝的命令来请皇后的人,是继陆公公之后新继任的皇宫大总管。年纪轻轻就被老皇帝抬上大总管的位置,可见本事不小。她问容景,“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文莱,是陆公公的干儿子。在皇宫里人人都称呼他小蚊子,如今成了文公公了!”容景道。
云浅月点点头。
不多时,文莱来到车前,翻身下马,对车内恭敬一礼道:“奴才文莱给景世子、浅月小姐请安!奴婢奉皇上之命来请您二人进宫,皇上和皇后娘娘多年未曾一起乞巧,想今日一起在百花园乞巧,邀请各府的公子小姐们一起乞巧。要您二人务必去,说这样的日子是福日,不可缺了任何一人。”
“文公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云浅月看着文莱。
“奴才是听七皇子告知的。”
“七皇子?”云浅月眼睛眯起。
“是,奴才出了宫门时正巧碰到七皇子进宫,七皇子听闻奴才要去请您二人,便告知说让奴才来这里碰碰运气,因为太子殿下等人都聚集到了西山,景世子喜欢清静,奴才想想七皇子说得有道理,便来了东山。”文莱垂着头,回答得极为恭敬。
云浅月想着夜天逸回宫倒挺快,不知道他怎么将那十几黑衣人处理的。是不是也像如今容景一般悄无声息烧了?若是烧了的话,那么他大约是知道些什么的。
“好,辛苦文公公了,我们这就回宫!”容景想了一下,点点头。
“奴才还要去西山给太子殿下等人宣旨,就先走一步了。您二人在酉时之前到达百花园就可。”文莱话落,见容景点头,他立即翻身上马,一人一马如来时一般消失了身影。
云浅月看着文莱的身影离开,小小的身影骑在马上极为沉稳轻盈,且掌控马匹的姿势也是极好。她微微蹙眉,“马上功夫如此之好,落地无声,说话气息微浅,没想到还是一个身怀武功的太监!”
“他是皇宫里唯一一位会武功的太监,是经过皇上特赦,几年前皇上在御花园遭遇暗杀,这小太监曾经救过皇上的命。陆公公知道他会武功,违反了皇宫规定,要打杀了他,皇上却是赦免了他,并且特许他会武功,并且还指在陆公公手下。”容景道。
“原来是这样!”云浅月放下帘幕。
容景拿出两个锦盒,打开递给云浅月,云浅月见锦盒里放着各种样式的糕点。
弦歌将那些死尸烧成灰烬,回到车前,一扬马鞭,马车出了东山,向京城走去。他在车上想着世子和浅月小姐终于和好了,再不和好的话他快被世子折磨死了。世子受罪不是他自己一个人受罪,而是他们伺候世子的人都跟着受罪。不止他们,荣王府内的人这几日也是哀鸿一片,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出。
云浅月吃了一块糕点之后抬头,见容景居然歪着车壁睡着了,她一愣,对外面询问,“你家世子多长时间没睡了?”
“从您那天离开之后,世子就再没睡。”弦歌声音带着丝埋怨。
“他都做什么了?”云浅月想着她从荣王府离开到今日有三天吧!这个人三天没睡觉?可是她刚刚丝毫没看出他有何不精神的模样。
“头一日在房中坐了半日一夜,第二日教五小姐和容昔掌家一日。晚上在房顶上上喝了一夜酒,之后就一大早来了东山,然后接下来的事情您都知道了。”弦歌低声道。
“五小姐和容昔掌家?”云浅月挑眉。
“是,世子将府中的掌家之权交给了五小姐,将容福大管家的职位免了,容昔接替。”弦歌想起那日的事情就觉得惊心动魄。
云浅月也想起那日情形,淡淡一笑,“容铃烟是个掌家的苗子!容昔也不错。”
“原来您也这样说!那日听说世子让五小姐掌家,荣王府便炸开了锅,尤其是二小姐最不服气,要闯进紫竹林。却是被五小姐当即带着人拦住。本来府中人人都觉得五小姐柔弱可欺,不成想却是个硬茬子。”弦歌压低声音道:“二小姐在府中嚣张跋扈惯了,吃了亏。那些小姐们便再不敢扎刺了!而且昨日世子只教了五小姐半日,教了容昔半日,二人便将府中之事接管了下来。如今不但那些小姐不敢挑衅五小姐,就是几位老爷和夫人也是不敢。其中包括五小姐的亲生父母四老爷和四夫人。”
“四老爷和四夫人如今给五小姐选定了亲事没有?”云浅月想起这些日子听彩莲等人唠嗑说起京中的各种趣事,听得最多的就是四夫人到处为四小姐说亲的事情。
“选定了,但四小姐一直不同意。四夫人前一段时间拿此事询问世子,想要世子发话,只要世子应允,五小姐不答应也得答应。但世子未曾理会四夫人。如今五小姐掌家,算是世子的人,和府中其她小姐再不一样。以后她的婚事儿由世子做主。”弦歌道。
“选定的是哪家的公子?”云浅月想着容铃烟痴情夜天逸,不知道容景是什么打算?
“选定的是丞相府的公子秦箐。”弦歌道。
云浅月想起在武状元大会那日似乎有丞相府的公子上场,如今秦玉凝和夜天倾得老皇帝赐婚,丞相府出了百年来天圣皇朝除却云姓之外的第一位太子妃。朝中多少官员争相巴结,大约多少人会踏破丞相府的门槛,四夫人选定了丞相府的公子也符合人之常情。她笑了笑,问道:“丞相府有什么态度?”
“丞相府也未表态,不过那丞相府的公子似乎对五小姐有意思,今日早上去荣王府请五小姐一起乞巧。”弦歌道。
“哦?五小姐答应没?”云浅月有趣地问。
“五小姐答应了!”
“这是挺有意思的。”云浅月笑了笑。
弦歌见她不再询问,也不再说话。
容景靠着车壁似乎睡得很熟,脑袋随着马车前行而晃动。
云浅月看不过去,挪过去坐在他身边,她刚坐过去,容景的头立即靠在了她肩上。本来放在腿上的手将她抱住,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向她。她眼皮翻了翻,想着容景也是一个不过及冠的少年,只不过少年老成而已,偶尔会有孩子气,她好笑地看了他片刻,无丝毫睡意,伸手打开车壁的书匣。
书匣左侧栏里整齐摆放着大约几十本书,右侧栏里整齐摆放着大约几十本黑色的类似奏折之类的本子。她将左侧的书扫了一眼,伸手拿起右侧最边上的一个本子打开。只见居然是一本密密记述的手札。这手札和普通的手札不同,不是用宣纸或者草纸书写记述事件的,而是均用紫色的竹叶黏贴在纸张上的,每一片紫色的竹叶上都写着字迹。
第一页的第一片紫竹叶就让她一愣。只见上面写着,“红阁复出,公子可有吩咐?”
下面是容景的笔迹,“无!”
第二片紫竹叶上写着,“七皇子不日即将回京,公子定夺!”
下面还是容景的笔迹,“乱!”
乱的尾部有一处轻微的顿笔,彰显执笔之人当时不平静的心境。
云浅月盯着那个乱字看了片刻,偏头看向容景,他依然沉睡,一动不动。她不再往下看,将手札合上,放回了书匣里,将书匣关上,靠着车壁静静而坐。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东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