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关于景世子,关于云浅月。我不得不来。”叶倩道。
容景忽然一笑,拂了拂衣摆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叶倩,与对着云浅月的温柔形成鲜明的对比,似乎刚刚那张温柔的脸掩盖在云端之上,如今他让人看到的只是云,而不是云端之上明镜的天空,“叶公主这么长时间不来找我,离开京城也未踏足荣王府,只字不提万咒之王,我还以为叶公主不要万咒之王了。”
“自然会要,但是万咒之王目前还是留在景世子这里为我保存比被我拿回南疆安全。万咒之王我有朝一日会拿回,今日前来拿回南疆的玉玺和请求景世子赠送一味药。”叶倩看着容景,脑中忽然想起曾经有一个人看她的目光也是温柔的,只不过太过久远,让她只记得一个模糊的轮廓,到如今似乎都想不起那个人是谁了。
容景似早有预料,又似才恍然,他的面上表情令人无从得知他心中所想,“哦?”
“我曾经用两个条件换云浅月为我拿回玉玺,虽然定了一个月时间,但没想到她真是能耐,用了几日就将玉玺拿回。所以,玉玺之事我不搭情分,只是来拿取而已。但我知道景世子有一味药能保我父王半年性命,只要你开出条件,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不遗余力。”叶倩盯着容景的眼睛,看了半响,也没看出他眼中露出半分与淡然不同的情绪。
“叶公主如今觉得你还有什么值得我开出的条件吗?”容景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南疆如今就是一盘硬撑的局,多少人的眼睛都看到了南疆这个突破口。南疆丢失万咒之王,南疆王又重病在床,南疆的玉玺又遗失,南疆上下如今人心惶惶。只有叶公主一人还如此镇定。但一人之力,如何回天?我不觉得叶公主还有什么条件是令我动心的!”
“如今是一局硬撑的局,但谁又能料到以后?也许就是在这一局硬撑的局上南疆这么小小的一枚棋子能发挥任谁也想不到的作用。”叶倩目光坚韧地看着容景,“景世子应该不是看眼前之人才是,如今我的条件一无是处,但以后就说不准了,也许正是你需要的。”
“叶公主说得也对!好,那我就要叶公主许我一个条件吧!至于这个条件是什么,要看以后南疆和叶公主的价值。希望叶公主和南疆能从这一局困顿的棋盘上走出,不让我失望。”容景淡笑,轻轻招手,云浅月的包裹被他拿在手里,他将玉玺拿出,扔出窗外,同时又将一个白玉的瓶子扔给叶倩,“里面的药每十日服用一丸,应该能保住南疆王半年的寿命。”
叶倩面上一松,伸手接过玉玺和药瓶,手有些抖,“多谢!”
容景不再说话,转身向床前走去。
叶倩向屋内看了一眼,云浅月依然在熟睡,仿佛不知道她来一般,她收回视线,不再停留,足尖轻点,飘出了这座院落。
容景来到床前,躺在云浅月身边,如玉的手在她脸上轻轻摩挲,指尖描绘着她的眉眼,无比温柔,无比细致。
院中静静,风过无声。
天明时分,院中又来了一人,那人一身黑色锦袍,容貌俊美,但因为他脸上神色淡漠,给他的俊美平添了三分拒人千里的冷硬,虽然不失美感,但也令人难以亲近,正是云暮寒。
他来到之后,一眼便透过窗子看到了主屋内的情形,主屋帘幕未曾遮掩,两个人偎依着躺在床上,轻纱帷幔若隐若现,说不出的静谧美好。他脸色变幻了一瞬,忽然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云公子不是来和他告别?就这样走了?”容景忽然开口。
“她既然在睡,就不必告别了!我希望景世子不要做任何伤害吾妹之事。”云暮寒道。
容景唇瓣微勾,并未答话。
云暮寒不再停留,足尖轻点,飘身离开了这处院落。
云暮寒刚离开,云浅月闭着的眼睛就睁开了,看向窗外,有些不舍。
“既然醒了,为何不说话在装睡?”容景低头看着她。
云浅月叹了口气,“还要说什么话?再送别一次?矫情!走就走了,又不是走到天涯海角。也许过不几个月我一时兴起就跑去了南疆,或者是南梁,还能见不到他?”
容景不置可否。
云浅月伸了个懒腰,想起最重要的事儿,问道:“东海国的公主呢?接到了没有?”
容景长长的睫毛眨了一下,不答话。
云浅月眯着眼睛看着他挑眉,“嗯?”
“算是接到了!”容景道。
“什么叫做算是?”云浅月眉梢挑高,“她长得是不是很美?”
“除了你,天下女人在我眼里都是一个样,你说她美不美?”容景似笑非笑。
云浅月满意,心中甜蜜,想起南凌睿说要她矜持,她轻咳了一声,故作矜持地问道:“那她如今在哪里?”
容景深深地看了云浅月一眼,不答话。
云浅月撇撇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京?”
“今日!”容景道。
云浅月见床上叠着一套紫色阮烟罗的女装,不由蹙眉,“穿男装轻便,不要穿这个。”
“不行!”容景摇头。
云浅月见他态度强硬,只能拿起来女装穿戴,一边穿一边不满地嘟囔,“你不是接到那东海国的公主了?难道你还要当着她的面带着个女人?让人家情何以堪?”
“她最好情何以堪!”容景轻哼了一声,脸色有些难看。
云浅月奇怪地挑眉,“那东海国的公主当真对你犯了桃花?非你不嫁?否则刚提起她,你怎么这副样子?”
容景不说话。
“容景!你最好说清楚!”云浅月想着若是这样可就麻烦了,她从现在开始得费劲心机赶走情敌了。
“说清楚什么?”容景斜睨了她一眼。
云浅月板起脸,“提起东海国公主你就这副样子,让我很难不相信你移情别恋了!”
容景也板下脸,“胡言乱语。”
“我哪里胡言乱语?你犯了桃花还不让我说啊?”云浅月恼怒。
“有一个人比我更会犯桃花,男女不论。”容景看着她,意有所指。
“那个人是谁?”云浅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在他的眼神下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我?我什么时候犯桃花了?还男女不论?这一路上哥哥一直看着我的!你的人也看着我的。”
容景哼了一声,不理会云浅月。
云浅月看了容景半响,他不理会她,甚至连个眼神也不给她了,她摸摸鼻子,想一路上的事情,半响后忽然恍然大悟,“噢,你说的是不是丽娘?我和丽娘其实是……”
“还有个丽娘?”容景眯起眼睛。
云浅月声音戛然而止,愣愣地看着容景,难道他说的不是丽娘?
“云浅月,你还能不能做出让我更想冒火的事情?”容景语气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云浅月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连忙道:“你放心,我对女人没兴趣!”话落,见他眼睛眯了眯,立即又保证,“我对男人也没兴趣。”话落,立即又补充,“除了你之外。”
容景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慢条斯理地下了床走得清水盆前净面。
云浅月也理解下了床,跟到他身边,将两只手塞进水里,“我也要洗,你给我洗。”
容景洗罢,拿过娟帕擦脸,之后不理她,向外面走去。
云浅月伸手想拽住他,但两手已经都是水,她又放回了水盆里,两手交叠自己搓了起来。刚搓了两下,容景转回身,抓住了她的手,她立即开怀地笑了起来,问他,“喂,要是给犯人判罪,也得让犯人明白罪在了何处吧?你刚刚说我又犯了谁了?”
容景沉郁地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云浅月不再问,心底疑惑。
二人收拾妥当,吃了早膳,出了房门,马车停在别院门口。
云浅月看着这座别院,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偏头问容景,“这是你在云城的别院?”
“嗯!”容景点头。
“果然是天生的贵人,到哪里都懂得享受。”云浅月撇撇嘴。
“醉香楼的天字一号房只建造就价值万金。”容景瞥了云浅月一眼。
云浅月闻言脸上愤愤的神色立即褪去,拽住容景的胳膊抱在她怀里,笑嘻嘻地道:“这说明我们两个天生下来是一对,都会享受。”
容景笑看着她,晨起太阳散发出金黄的光芒,身边女子笑颜如花,让他面容不禁柔软。
二人来到车前,就见到弦歌一脸无奈地看着容景欲言又止。
容景挑了挑眉,扫了马车一眼,并未说话。
云浅月觉得弦歌的神色有些罕见,她目光落在马车上,感觉到里面有人的气息,浅浅一笑,偏头看着容景,等他解释。
“容景,你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你今日不告诉我,我就砸了你的车!”马车帘幕忽然被人从里面掀起,一个少年拿着一把大斧正做出恶狠狠地劈砍架势,当看到容景身边的云浅月,恶狠狠的脸色忽然顿住,挑了挑眉,“这位小美人是谁?”
云浅月看着少年愕然,忽然想起几日前她急着出城,一个面目模糊的破衣少年将她堵在城门口非要让她负责的情形,后来她将他带出了城,扔进了容景的马车。如今这个少年一身锦绣华裳,面容俊美绝伦,身上的气息也是干干净净,与那日那个破衣少年实在大相径庭,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是同一个少年,看着他恶狠狠的神色和劈车的架势,忽然有些好笑,也实在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少年眉头竖起。
云浅月笑而不语。想着试问天下哪个人敢拿着一把大斧子劈砍容景这俩沉香木打造的马车?这个少年是第一个。她发现和这个少年的两次碰面都让她心情愉悦。
“有那么好笑?”少年板下脸,瞪着云浅月,抬高了好看的眉毛,问道:“你是谁?”
“你猜!”云浅月忽然起了玩笑之意。
少年见云浅月拽着容景的胳膊,二人挨得极近,容景脸上没有半丝生人勿近的神色,相反目光看向这个女子比看别人都暖,他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哼了一声,“我偏不猜。”
云浅月眨眨眼睛,脸上的笑意微浓。
“不过你要是帮我找一个人,告诉我那个人叫什么名字的话,我就猜你是谁。”少年话音一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