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凛走到柳林。这一次他没有像上一次一样左顾右盼,而是静静地等着。果然,那个神秘男子像上一次一样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
神秘男子目光幽幽的看着苏凛:“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苏凛依然像上次一样警惕的看着他,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握住剑柄。
“我怎么知道你是否值得相信?”苏凛目光凌厉。
神秘男子似乎知道苏凛会问这个问题。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他。
“你可认得这个?”神秘男子语气清淡。
苏凛接过神秘男子递过来的东西,沉甸甸的,看起来是块令牌。
借着月光,苏凛仔仔细细的看着。然后抬起头,疑惑的看了一眼神秘男子。他将令牌翻过来,接着仔细的看。
突然,苏凛脸色大变,猛的抬起头来:“你是寻王府故人!”
神秘男子淡淡一笑:“我并没有什么把握,没想到你居然认得。”
苏凛的目光变得有些凄凉:“因为霄门有这样的令牌,我小时候见过。跟这块令牌一模一样,正面刻着寻字,背面,还是刻的是先皇的年号。唯一不同的,是那块令牌上有血迹,早就干涸的血迹。”
苏凛抬起头,看着神秘男子,接着说了下去:“当年夺嫡之争,寻王爷败了。皇上登基,谁曾想……”
神秘男子接着苏凛的话说了下去:“皇上刚登基就决定除掉寻王爷以绝后患。那一晚,寻王爷血流成河,上到八十多岁的老人,下到未满月的婴孩。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无一幸免。霄门门主齐老爷子得到消息,带着人赶过去,希望能救下一些人。可是,皇上怕夜长梦多便提早下手。齐老爷子赶到的时候,寻王府已经血流成河,别说人,连养的鹦鹉都死光了。”
神秘男子说这话的时候听起来很平静。
“你到底是什么人?”苏凛隐隐约约感觉到对方并不是寻常人。
神秘男子沉默了片刻,说:“告诉你也无妨。其实当年,寻王爷他知道自己即将被灭门。因为有人听到了风声,前来相告。但是寻王爷没有逃,他把自己尚未满月的唯一的儿子托付给了那个人。之后,王爷不忍,不想让大给他家陪葬,便打发走了几个年轻的妾室和一些下人。这件事让皇上知道了,他便提前动手。”
当年寻王府发生的事,是刘婆媳告诉苏凛的。苏凛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光听母亲描述便觉得惨无人道。他至今依然记得当时母亲言语中的无奈和满脸的泪痕。
“可我听说,寻王爷的几个女儿,还有那个尚未满月的小世子确实是被……”那个杀字,苏凛突然说不出口。
“他被那个好心人,也就是他的养父,还有养母抚养成人。如今,世子回来了,带着老王爷的令牌,回来给父亲和母亲报仇,给寻王府上上下下几百个冤魂报仇!”
神秘男子的语气变了,变得激动,带着恨意。他的眼神也变了,变得满是杀气。
苏凛看了看手上的令牌,将他交还给神秘男子。
“你就是世子?”苏凛有些不敢相信。
“是,苍天有眼,我命不该绝!我要杀了他们,为整个寻王府报仇雪恨!”神秘男子的声音压抑着仇恨。
苏凛没有再说话。
良久,神秘男子终于平息了心中的怒火,他恢复了刚刚的平静。
“苏凛,我说的交易你考虑的怎么样?”
苏凛叹了口气,说:“我没有料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
神秘男子突然伸出手拍了拍苏凛的肩膀:“我知道突然跟你说这些,你有些接受不了。不过请你相信我,令牌为证,我并无半句虚言。”
苏凛犹豫了一下,说:“再给我点时间。”
神秘男子点了点头,说:“好,三天之后,还是这个时辰,我等你的答复。”
说完,他又拍了拍苏凛的肩膀,然后收好令牌,转身离开了。
苏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还愣愣的站在原地。
他的话不像是假的,那个令牌也不像假的。令牌斑驳陈旧,看起来确实是二十年前的东西。
愣了一会儿,苏凛这才赶回楚王府。
走进小院,里面黑漆漆的。苏凛打开屋门走进去。关上门,听见身后传来刘婆子带着怒意的声音。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随着话音,屋里出现一抹亮光。刘婆子打开了火折子,把桌子上的蜡烛点亮。
苏凛回头,刘婆子面色严肃,正看着他。
苏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桌子旁坐下,说:“睡不着,出去走走。”
“别让我发现你是出去喝花酒,否则我饶不了你!”刘婆子甩手一巴掌打在苏凛后脑勺上。
“疼!”苏凛急忙捂住后脑勺,以防她再补一巴掌。
“娘,你糊涂了!你闻闻我嘴里有酒味吗?”苏凛张大嘴。
刘婆子皱了皱眉头,凑到:苏凛肩膀处闻了闻,说:“看来没喝酒,也没有乱七八糟的胭脂香粉味。这么晚了,赶紧去睡吧!”
“行,那我去睡了。娘,你也早点歇息去吧。”苏凛赶紧站起来,脚底抹油,溜进卧房。
似乎没有被怀疑,苏凛松了一口气。
刘婆子的目光里却流露出一丝狐疑。苏凛大半夜从外面回来,身上没有酒味,这才让人不对劲儿。
慕王府,朗月阁。
“砰”的一声,茶杯摔在地上。
丫鬟们吓得赶紧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云慕卿面前,名为豆巧的丫鬟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因为害怕全身瑟瑟发抖。
“你想烫死本王吗?”云慕卿抬腿一脚,狠狠踹在豆巧肩膀上。
豆巧被踹的人仰马翻,她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再次跪倒云慕卿面前。
“来人,把她扔到地牢里,给本王处理了!”云慕卿大声喊。
豆巧吓得脸色发白,来不及求饶,一下子晕了过去。
所谓扔到地牢里处理了,就是被不知道多少男人凌辱,然后被杀掉。其实基本上都等不到被杀掉,在凌辱的时候多半就被折磨死了。
“慢着”,古静月走了进来,她行了个礼,“王爷息怒,臣妾有些话想说。”
云慕卿抬头看古静月一袭紫色艳丽长裙,和脸上的妆容搭配的恰到好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古静月说下去。
“你们都下去吧。晚桃,这个豆巧先抬到清风苑。命人看着她,醒来不许乱说话!若是乱说话,就立刻……”古静月言辞中带着些凌厉,最后的话虽然没说出口,但晚桃明白什么意思。
之前就有丫鬟吓疯了,大骂云慕卿,被飞濂一剑杀死了。
这几年,朗月阁的丫鬟换了一批又一批。死的死疯的疯,不知道折了多少条人命。
丫鬟们似乎看到了就行,她们连滚带爬,逃离似得退了下去。豆巧也被抬了出去。
“王爷,夫妻本是同林鸟。臣妾知道王爷心中烦闷。臣妾并不求王爷能将心事告知。但是,臣妾想让王爷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对手是谁。臣妾都会站在王爷这边。”
古静月的话听起来十分坚定。
云慕卿看着她,发现她的眼神凌厉,透露出坚定的目光。没有了从前的柔弱温婉,也没有一丝矫揉造作。如今的古静月彻彻底底的像变了一个人。她衣着华丽,站在那里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强大的不由人分说的气场。
“若本王以后注定身首异处,你还会如此坚定的说出这番话吗?”云慕卿看着古静月,心中的怒气已冷却不少。
古静月毫不犹豫的说:“无论将来如何,臣妾不改初心!”
“来,坐。”云慕卿伸出手。
古静月拉住云慕卿的手,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王妃,告诉本王,你最想得到的是什么?”云慕卿问。
古静月笑了笑,看着云慕卿,说:“臣妾最想得到的是,王爷登上皇位,臣妾母仪天下,将来咱们的儿子入主东宫。”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被古静月说了出来。云慕卿愣了一下,继而紧紧抓住她的手。
“本王身边的女子不止你一个。但是只有你,敢把心中所想说出来!”云慕卿非但没有责备的意思,反而有些激动。
古静月伸出手,摸了摸云慕卿的面颊:“王爷若有烦心事,何不告诉臣妾。臣妾希望能为王爷分忧。”
“你变了。”云慕卿说。
古静月收回手,叹了一口气,说:“或许,臣妾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只不过,这么多年,臣妾都没找到真正的自己,没看清楚自己的本心。从前臣妾以为,作为妻子,理应温柔贤淑,尽自己所能打点好王爷的衣食起居。就算自己在别的女人那里受了委屈,也不可以给自己的夫君添一点麻烦。”
古静月自嘲似的一笑,接着说:“然而事实上,臣妾给王爷添了不少麻烦。因为不能为王爷分忧,是臣妾的不是。王爷想要的,不是一个只会给自己更衣夹菜的妻子,而是一个能与王爷共进退的王妃,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