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碎成了三块,但是九儿依然把它们包在手帕里小心放好。
离沫萱接过九儿递过来的收拾,小心翼翼的打开,看着碎成三块的玉佩。
那些人不识货,以为碎成这个样子就不值钱了,便给了离沫萱。
离沫萱拿起一块仔细看了看,说:“九儿,你帮我找些坚硬的砖头和石块过来。”
“小姐不会是想自己打磨吧?”九儿看着离沫萱。
离沫萱点了点头,说:“对。”
九儿急忙摇头:“小姐纤纤玉指,怎么能干这种粗活!还是奴婢来吧!”
离沫萱苦笑一声,伸出手放在眼前仔细的看,然后自嘲道:“什么纤纤玉指,九儿,我不能什么都不做。云楚晗已经变了心,他不会再想起我了。我亲自看见他提着食盒走进了牡丹阁,也亲耳听到了他和离久久打情骂俏。九儿你不知道,就算以前对我,他都不曾屈尊降贵自称我,还有,他那温柔到不能再温柔的笑容。”
说着,离沫萱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
九儿心疼离沫萱,恶狠狠的说:“都是离久久害得,那个贱人怎么不赶紧去死!要不是她,小姐早就是王妃了!”
离沫萱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好啦,你听我的,给我找些坚硬的砖块和石头。这件事,我一定要自己来。这样,我才不会忘记现在的屈辱,我才不会忘记离久久这个贱人。”
见她如此坚决,九儿只好说道:“是,小姐。”
城外环山的望京崖上,世子站在那里俯视着京城。
北风呼啸而过,吹下斗篷上的帽子,吹乱他头发。可是他纹丝不动,似乎并未感觉到一丝寒冷。
夜晚的环山,寂静的可怕。风吹过,发出骇人的声音。那些月光找不到的地方,漆黑一片,似乎隐藏着无数看不见的眼睛,在黑夜中隐藏着杀意。
风停了,周围再次一片寂静。毫无声息,毒久出现在身后。
“小蝶死了?”世子没有回头,他察觉到了毒久已在身后。
“回世子,小蝶已经死了。我确认过了。德妃的人谎称手下病死了一个丫鬟,抬了出来。”毒久说道。
世子轻轻舒了一口气。这根插在心里的,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刺终于拔了出来。
“退下吧。”世子淡淡说了一句。
毒久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正阳宫。
近日,皇上的气色好多了。此时靠在榻上翻看折子。
一个通传太监走了进来:“皇上,显郡王来看您了。”
听了这话,皇上抬起头:“他自己身子都不好,这寒冰腊月的快让他进来!”
说完,皇上放下了折子。
薛公公赶紧把折子收起来放在桌子上。
走进来的是一位微胖,脸色略带憔悴的王爷。他是皇上的堂兄云正郜,年长几岁,鬓边的头发已花白,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老许多。
“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显郡王规规矩矩的跪下磕头。
皇上赶紧摆了摆手。
薛公公急忙走过去扶起显郡王。
“赐座!”皇上说。
“谢皇上。”显郡王这才坐下。
“王兄,你每次都这样。朕说过,你身体不好,以后免于行礼。”皇上笑着说。
显郡王却一脸严肃:“皇上恩泽,臣感激不尽。但是,皇上与臣,先是君臣,然后才是兄弟。这君臣之礼,万不可摒弃。”
“罢了罢了”,皇上摆了摆手,“王兄你就非要这么固执!君臣之礼方才也行了。现在,朕和王兄还是说一说兄弟之间的事情吧。”
这时候显郡王脸上才露出一抹笑容:“臣愚笨,身体又一直不好。承蒙皇上庇佑,才能做个富贵的闲散王爷。前些日子皇上身子不适,臣本应过来探望。但是臣感染风寒,怕过了病气给皇上。”
听显郡王这么一说,皇上叹了口气:“这开春之前,天寒地冻。你好生在家养着,朕现在已经好了,不用挂心。”
二人又叙了些闲话。显郡王担心皇上身子,便退下了。
显郡王离开后,皇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皇上,显郡王的脸色不好看呢!”薛公公轻声说。
皇上“哼”了一声,甩给薛公公一个大白眼:“你以为朕看不出来啊?他身体不好,还要硬撑着进攻给朕请安。朕说的,他也不听,一直这么固执!”
薛公公笑了:“皇上,显郡王他这是知道分寸。”
皇上皱了皱眉头:“子凭母贵,陈太妃在世的时候,只是个小小的良人,出身何其卑贱。显郡王他又体弱多病,这么多年来,也未曾未朝廷出过力立过功。朕的儿子们好几个都是亲王,他却还只是个郡王。”
这件事,薛公公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好多嘴,便只是笑,并未说什么。
皇上思索良久,开了口:“薛珍,笔墨纸砚伺候,朕要拟旨。”
显郡王出了正阳宫后边上了马车,这是皇上的特许,因为他身体孱弱多病。
坐上马车,显郡王这才流露出疲惫的神色。他靠着后面,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除夕家宴,皇上恩准他留在王府休息。若不是皇上前些日子病倒了,他大概到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才会进宫。因为那时候,身子会比冬天好很多。
回到郡王府,显郡王并没有回去歇息,而且突然想去后花园走走。
经过梅林,里面的梅花快开了。不远处有个小院子,名墨兰阁。
显郡王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院门开着,向里望去,院子虽然简陋,却打扫的干干净净。
显郡王走了进去。
院子里的石砖高低不平,这是常年未修葺造成的。有一个水缸,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院子里没有树,正堂的走廊上有一个空的花盆。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想必经常擦拭,等开春了会用来种点什么。
正堂的门关着,显郡王走过去,推开了门。
里面的人听见推门声立刻看过去,看看是不是风刮开的。因为她这里除了偶尔会来个丫鬟或者嬷嬷,几乎没有人来。她就是云切的母亲柳弼冉。
柳弼冉是罪臣之女。被抄家后,她沦为官奴。后来,皇上登基,大赦天下,她得以重获自由身。
可惜,即便如此,她也只是个贱民。按理说,做外室还可以,连通房都不配。
柳弼冉父母双亡,孤苦无依,为了活下去,便做了显郡王的外室。
后来,她有了云切。可大宁朝有规律,皇室的外室不能生养,更何况她是罪臣之女。
显郡王为了孩子,几次三番跪到皇上面前求情。最后,终于说服了皇上。柳弼冉就光明正大的带着儿子进了郡王府。
显郡王让她做了侍妾,再想给她高一点的名分却不行,即便是她生了儿子。
显郡王走进来,柳弼冉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她随即高兴起来,赶紧站起来,迎了上去。
“妾身给王爷请安。”
显郡王看着柳弼冉一身衣裙已经洗的发白,是多年前的款式了。
他皱了皱眉头,说:“买个好点的料子,做件新衣服吧。如果例银不够,一会儿本王派人给你送银子过来。”
柳弼冉笑了笑,扶着显郡王坐下:“妾身谢王爷。银子够用,切儿每个人都会托人送来银子。这一次,他离京少托人送来了三锭银子。”
显郡王没有说话,只是环顾了四周。屋子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的一切都旧了。
椅子坐起来“咯吱”作响,桌子都有了好几道裂缝。茶壶嘴上有一个缺口,茶杯上的图案已经磨的几乎看不出原本的图案。床榻上的被子虽然叠的整整齐齐,但是依然能看的到上面大大小小的补丁。
显郡王叹了口气,拉着柳弼冉的手,示意她坐下:“你的性子,切儿给的银子不舍得花吧?”
柳弼冉一脸笑意,淡然,却带着一丝喜悦:“妾身要留着,给切儿攒聘礼。”
“柳儿,切儿也是本王的儿子。等他娶亲的时候,本王难道不管吗?你总是舍不得,还是置办几身新衣服吧。等会儿,本王命人送银子过来。”
说完,显郡王站了起来。
看到显郡王站起来,柳弼冉也站了起来。她方才的喜悦一下子烟消云散,眼中流露出担忧:“王爷要走吗?”
显郡王看到她带着些许难过的眼神,把方才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没有,本王只是想看看。”
说完,显郡王走到床榻前,指了指上面的被褥:“这些,本王都命人给你换新的。”
其实,刚刚显郡王确实想走。但是,他看到柳弼冉的眼神,心想又无他事。毕竟很久不来墨兰阁了,多留一会儿也无妨。
墨兰阁真的很冷清。毕竟侍妾是不配有丫鬟的。当初让她住在这里,也是因为有儿子。
母亲是贱民,儿子同样也是。云切的出身决定了他仕途渺茫。显郡王边把云切塞进了辰王府。
毕竟,云辰焕的脾气他了解,不会亏待云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