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秦悦要这样给她惹事,秦淮倒不如顺水推舟。
浔阳城大多数的贵女怕是都听说了她的事,基本上也跟着怀疑秦淮的身份。她倒不如借这个机会探探这些女人的口风,也好给自己把名声摆正。
只要秦淮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可惜她的公主府不如往日威风,想起昨日让明月统计府里剩下的人手,这会儿她也闲来无事,正好亲自查看。
“公主,咱们府里剩下的奴仆名册已经全部在这了,一共三十六人,男子十六人,女子二十人。而秦悦郡主带来的连同方才我们见过的白露一共十人,这十人都守在她的院子里。”
明月将册子递给了秦淮,并且在旁边标注了这些人原本是做什么的。
秦淮看得仔细,明月已经给他们安排了新的事情未见有什么问题,但是目前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事,公主府从来不对外做生意,秦淮在京城也只有这一套府邸,如今没有良田和月例,这一应花销都成了问题。
“咱们手里的现银还有多少?”
“恩……身上的再加上之前库房里的还有五百两银票和二百两碎银,若是按照以前够半个多月的。”
只够半个月?
秦淮这么听着只觉得苦涩,曾经她花钱如流水,平日里什么新鲜的物件不会送到自己面前,又什么时候差过银两。
所以她对很多东西的价值与分量都摸不清楚,连账本都没摸过,可如今她却要将府内所需一一记录下来,从今天开始逼自己学着理账。
要是彩霞还在就好了,以前这些事情都是她来做的。
“也行,就先撑着吧,等过些时候把府里那些不中用的摆件拿去当了。”
公主府前厅一时间聚集了好些人,这些人有的是厨房的伙夫,有的是干粗活的丫头,有的是守门的戍卫,还有几个烧饭婆子。
明月挥了挥手,这些人齐齐跪拜,都遵循着先前公主府的礼仪,无一懈怠。
秦淮点头,环视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心里五味聚杂。看来在她受难的这些日子里,她们过得未必就好带哪儿去了。
“诸位都请起吧。”她显出笑容,心中也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宣布此事。
“谢公主恩典。”
就在这些人抬头的瞬间,秦淮一眼就看见了一个娇俏的身影,这个婢女似乎也曾在她身边伺候过,明眸皓齿的模样让人印象深刻。
特别是她头上那个淡蓝色的珠花惹眼的很,和她这一身素衣并不相符。
“这几日公主府日子艰难大家也知晓,可惜我不能向大家保证什么时候公主府才能恢复如常。”
她这话一出,让底下的人面面相觑,好像原本压抑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当然也不外乎有人整个笑脸都垮了下来。
秦淮知道他们有各自的难处,既然今天召集了他们就是要给一个明确的结果。
她掀开身边用一块红布盖着的托盘,里头躺着大概几十两的现银。
“这里是一点银两,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如果你们有谁想要离开我绝不阻拦,但若你们想留下我一定欢迎。”
其实她从昨夜就开始怀疑公主府中有别处混进来的细作,否则又怎么能她便决定今日先看看府中留下的人手,之后再找机会拔出祸害。
一看到银子,不少人的眼中都闪着光亮,但也都克制住了自己,只有那个婢女连头都没抬一下,面色平静如常。
“老奴自小看这公主长大,就算公主您不再是公主了,老奴也决不会离开。”
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嬷嬷这会儿已经哭出了声,嘤嘤的又跪了下来,似乎是不忍秦淮受这样的委屈。
“,奴婢相信您一定是被奸人所害,只要您能撑过这些天何愁不能再续辉煌?奴婢可以不要月例银子,这为能留在公主府中。”
这一句话出自那位头戴蓝色珠花的婢女之口,可是在秦淮的印象里,这个婢女似乎并不是什么勤快人,今天又怎么会说出这样义薄云天的话来呢?
“你们先下去吧,之后公主府的事情明月会重新给你们安排分工,如果有什么难出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秦淮打发了众人,随即对着那个惹眼的婢女勾了勾手,“你留下。”
那女孩看秦淮指着她,乖乖巧巧的低着头走到了秦淮身边,似乎还有些紧张。
“我看你眼熟,你叫什么名字。”秦淮捡了个温柔的语气问道。
“奴婢若芊,是前年来的公主府,一直负责照顾您院中花草,之后被调去了南苑做主事。”
她倒是机灵,立即答了个彻底,这也勾起来秦淮的记忆。
秦淮记下之后看了一眼明月,便吩咐道:“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明月,她会告诉你应该做些什么。”
“是公主。”
若芊忙跪下行大礼,可眼神从始至终没有和秦淮交汇过。
趁此机会秦淮又开口问道:“另外你头上的珠花是打哪儿来的?”
既然是问起了这桩事,若芊也没打算隐瞒,立即拔下了这珠花双手奉上,动作干脆利落。
“这是奴婢之前在府里捡的,觉得好看就留下了,奴婢不知道这是公主的,奴婢知错这就奉还。”
秦淮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便拿起了拿着花重新别到了她的头上,柔声安慰:“不必了,你带着很好看,送给你了。”
若芊离去不久,秦淮便翻阅着册子问道:“那丫头的背景这册子上可有记载?”
“若芊无父无母,当年彩霞看她可怜便把她留了下来,好歹她今日是明白结草衔环了。”
明月对今日若芊的做法甚是满意的样子,并且就这秦淮的手将册子直接翻到了标注若芊身世的那一页上。
“我看未必。”
这上头对她的记载只有寥寥几笔,说她本姓袁,今年十七岁,京城人士,彩霞于菜篮街偶遇带回。
秦淮摇了摇头,觉得这个婢女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
她公主府招人要么是宫里选来的,要么是庄子上推荐的,哪有随便捡一个的道理,就算是捡又怎么能捡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呢?
“这无父无母的最容易让人疑心了,刚刚我问起她那珠花的来历,她立刻就知道那是我的东西。若说她没有心机,为何不早些奉还,还非要戴在头上惹人注意,等我把她点出来呢?”
秦淮虽然平日看得书不多,但看人却是出奇的精准,想来也是自幼在母亲身边,看了太多别有用心的人。
而对于这个婢女,她打心眼里就觉得奇怪。
明月看自家主子分析的头头是道,立马又改变了看法,“那公主您的意思是?”
“咱们现在没有证据,我让她跟着你也是让你多看着她点。走吧我们去库房看看。”
之前库房里的东西秦淮也只是听了明月的描述,实际上她在公主府住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亲自去瞧过库房一眼,如今形势不同了,她也应该学会做些改变了。
路上秦淮左思右想,这关于太子的颂文又不是她揽的活,自然她只需要提供场地就足够了,其余的一切交给秦悦去做,自己只要将这公主府的场面撑起来,再借助这个机会打听打听朝廷中的动向就够了。
说不定沐莞卿也会来,就目前看来要做的是先探探朝臣们的口风,随后才能知道父皇究竟是怎么想的。
“既然明天秦悦要与京城里的贵女们见面,那我们公主府该筹办的就都要筹办好,府里那些上好的鎏金宣纸和雪金墨可还都在?”
她虽然平日里并不回去读书写字,但是尚宫局每个季度都会按照分量拿过来,长年累月的积在一起恐怕能比一整间屋子都高了。
明月之前去检查过,书房这种地方秦淮从不踏足,久而久之公主府的人除了打扫的小厮们,怕是都忘了还有书房这么个地方。
“书房的东西没人动过,估计都是觉得不值钱吧。”
“那就好,吩咐下去,他们拆东墙补西墙也好,一定要把前厅打扫得干干净净,所有陈设换成素色的同时都挑贵的摆上。”
明月点头,一一记下。她明白这一场仗是公主的翻身仗,只有做好了这些琐事,日后才能立得更高。
还没走几步,顾白修便突然出现在了转角处,他今日带了秦淮东给他的白玉龙纹云肩,整个人挺拔非凡,平添了几分贵气。
“白修见过公主。”
他微微屈膝,秦淮先一步扶住了他,“快请起,虽然我是回了公主府,可你是我的恩人,以后见我不用这样多礼了。”
顾白修目光微亮,从袖中掏出了一把泛着幽幽紫光的短刀出来,这短刀周身银白,上头镶嵌着几颗紫色的宝石,秦淮一接到手中就知分量不轻。
“这把短刀名叫星河朗月,是破军山削铁如泥的利器,今日送给公主防身用,就当是给公主的回礼。”
顾白修嘴角微扬,秦淮难得看他露出笑意,这笑意温柔,像一缕和煦的清风,慢慢的卷进她的心底。
他虽然不是出自皇室也非名门望族,但他身上这先天而来的高贵却让秦淮一次次迷失。
“那我便收下了,多谢白修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