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元挥手和这些相处了几年的人告别,踏上了去南省火车,火车很慢,人也很多,味道也太不好闻。
她还要坐一天一夜才能到南省,这让锦元不由得怀念起修真界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器来。
这三年陆家陆陆续续的给锦元寄了五六封信,最一开始的一年寄来了几十块钱和一些票,后面两年信越来越少,到今年直接就没了。
锦元当初看陆寒梅的面相,父母亲缘淡薄,不过福寿绵长,倒也没有太意外。
陆寒梅的家在纺织厂分配的筒子楼里,面积不过四十几个平方,原先被划分成了两室一厅,厕所和厨房都是公用的。
如今这套房子里大大小小住了八口人,门口堆了不少废旧报纸和破烂的木板。
锦元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去敲门,陆母看见她,反应了几秒才颤抖着开口,“小梅,你,你怎么回来了。”
锦元笑着看向她,“妈,我回来看看你们。”陆母一边擦眼泪,一边给她提着箱子进了门,“快,快进来,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啊,有没有成家,你大嫂生了两个侄子,你弟弟今年过年的时候结的婚。”
锦元没来得及开口,陆大嫂就抱着孩子过来了,“二妹怎么回来了,不是自己偷跑回来的吧,这年头盲流被抓住,可是全家都要有责任的,妈,你可不能心软。”
陆母皱了皱眉头,“你瞎说什么呢,我闺女我还能不知道。”
锦元摇摇头,“我没有成家,倒是不急,妈你身体怎么样了。”
陆母笑着应了一句,“没什么大事,就是几年前住了几天院,现在闲在家里,帮你大嫂带带孩子,倒是你,如果有喜欢的就赶紧定下来,别耽误了自己。”
没过一会,陆家人就陆陆续续的回家了,除了陆母,其他人见到锦元都不是太开心的样子。
陆寒梅的弟媳妇叫李秀琴,吃饭的时候还主动开口问她,“二姐今年都多大啦,找婆家了没,要是没有合适的,我娘家哥哥还不错,等他有时间了,我安排二姐见一见。”
陆父皱了皱眉,“我记得你哥哥连个工作都没有,将来结婚了住哪都不知道,吃饭吧。”
李秀琴嘟囔着,“咱们家倒是有工作,还不是就这么个小地方,再添张桌子都困难,二姐一声不吭回了家,住哪呢。”陆小弟立马拉着她坐下了,不让她继续说话了。
陆大哥两口子只管抱着孩子喂饭,当没听见一样,陆父也没有开口,家里两间屋子给了两个儿子结婚用,他们老两口就在客厅搭了张床,女儿回家确实是没地方睡了。
陆母有些生气,“我闺女回自己家,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陆大嫂又接着开口,“妈你也自己看到了,咱们家就这么个小地方,哪还有落脚的地呀,再说了,孩子也还小,二妹要是现在打算出嫁,咱们家哪里还有钱出嫁妆。”
南省这边的风俗就是陪嫁丰厚,给的聘礼越多,陪嫁也就越多,父母不能指着女儿的聘礼挣钱,否则在亲戚朋友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心疼嫁女儿的人家,嫁个女儿都能掏空家底。
不过陆家的情况也没到特别困难的地步,陆父陆母在纺织厂的工作一个月工资也不低,只是现在都给了大哥和弟弟,他们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家,自然不愿意为这个几年没见过的姐妹多出一份嫁妆。
吃完饭,陆母打算收拾客厅,锦元拦住了她,“妈,就不用收拾。”陆母看见她有些难受,“没事,让你爸去隔壁张家借住一晚,你和我睡就行。”
锦元摇了摇头,“不用了,再说了,爸也不能天天去借住啊,我去招待所住吧。”
陆大嫂一听就酸了,“呦,二妹这是在哪发的财呀,都有钱去住招待所了,你有这钱你也不给爸妈买两件衣服回来。”
锦元一向是不喜欢惯着这些人的,立马开口回了句,“我要不是在自己家里都没有住处,怎么舍得那个钱去住招待所,大嫂刚刚说的话就忘记了。”
陆母最终还是没拗过锦元,和陆父一起送她去住招待所,锦元开了间屋子,和陆母一起住进去了,陆父一个人回去了。
可以看出来,没有了自己的工作,陆母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人看着的也老了,陆寒梅记忆里的母亲,性格开朗大方,家里事更是里里外外一把抓。
两个人说了一晚上话,早上陆寒梅提着箱子送陆母回去,送到陆家纺织厂外面,“妈,其实我这次回来,是考上了大学,特意回来看看你。”
陆母开心的笑了笑,“真的,我就知道,我闺女是最出息的,可你一个人哪里来的学费?”
锦元笑着回话,“没事,现在读大学不要学费,每个月还有补贴,我要去学校报到了,你不用担心我,好好保重身体。”
陆母从身上掏了掏,只拿出来了五块钱,全塞给了锦元,锦元接到了手里,抱了抱她,“妈,我走啦。”
陆母看着女儿远去,回家的路上,摸到自己身上的五十块钱,忍不住哭出声来,她的女儿,连自己在哪读书都不愿意告诉她,是真的和她生分了。
三十年后,京都中医药大学的门口,赵岩皱着眉头排队,现在来大学里报道,不管做什么都要先排队,给孩子买个东西也要排队,也太浪费时间了。
终于要排他的时候,超市的工作人员估计是认识他前面的人,笑着问道,“陆教授,您卡里的积分还有不少呢,需要用积分抵现金吗?”
赵岩听见前面的女声回了句,“麻烦你了,谢谢你的提醒。”工作人员笑了起来,“陆教授千万别跟我客气。”
赵岩看着前面的人转过身,才确定的喊了一声,“陆知青。”锦元转过头看他,笑着回了句,“赵知青,好久不见。”。
赵岩看向自己面前的陆寒梅,她的面貌和年轻时候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周身的气质变得很优雅,和他站在一起简直不像同龄人。
赵岩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说起自己的事情,“我是送我女儿来上学的,她今年刚大一,学的是中药学,当年陆知青你考上的就是这个学校,只是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你。”
锦元喝了一口面前的果汁才开口,“我留校任教了。”
赵岩接着开口,“难怪刚刚我听见那个人叫你陆教授,当年发生了那件事情,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了,第二年我考上了哈市的工业大学,还要多谢你留下来的的那些资料。”
锦元放下手里的杯子,“我只是放在连玉姐那,是你自己的努力。”
也许是很久不见,也可能是他终于找到一个倾述的对象,赵岩开始讲起陈秋禾来,“陆知青当年你走了没多久,冯连长就回家和陈秋禾离婚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她。”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孽缘,两年前我又遇见了她,我们俩的孩子正好在一所高中,通过那个女孩子,我女儿认识了她儿子。”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小孩子谈起了恋爱,我生气找上门,才发现他的母亲是陈秋禾,再见她的时候,发现自己心里虽然记恨她那么多年,可那个时候还是放下了。”
锦元看向他,微笑道,“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她当初和冯连长离婚,就一个人离开了宁阳村,她的女儿姓刘,估计是再婚了吧,她和冯连长的那个儿子叫冯阳,今年考了这所学校的研究生。”
也许是他找不到人说过这些话,絮絮叨叨的一直说了很久,赵岩期间出去打了个电话,等了一会赵岩就出去领了几个人进来,“嘉乐,老婆,这是和我一起下乡的知青,现在是嘉乐学校里的教授,我们俩也是刚刚才遇见的。”
赵家人一听她是教授,态度马上就热情多了,还让一直站在背后的女孩儿出来跟他打招呼,锦元笑着应了。
没一会赵嘉乐出去领了一个男孩子回来,脸上有些害羞,还是大大方方的开口介绍道,“冯阳,这位是我爸爸的朋友,也是这个学校的陆教授。”
冯阳神色有些紧张,马上开口问好,“陆教授好,叔叔阿姨好。”
赵岩的妻子看样子倒是挺喜欢他的,“你好,以后就麻烦你照顾我们嘉乐了,你爸妈没有来吗?”
咱们正好约着吃个饭呀。”
冯阳立刻说道,“我爸爸工作忙,是我妈妈和继父送我过来的。”
冯阳看着高高大大的,气质很像当年的冯建军,看着很可靠,不过样貌要比他出色一些,应该是继承自母亲。
赵岩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看见冯阳就忍不住翻白眼,估计是见不得自己闺女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
不过哪对父母能拗留得过自己的孩子,如果这对小朋友真的能坚持到最后,锦元还真的有些期待看到赵岩和陈秋禾成了亲家。
一行人喝了茶,刚刚出去,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阳阳,妈妈在这里。”
锦元一转身,就看见了不远处的陈秋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