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伯看着眼前,明明心里憋屈得紧,却还要对他笑脸相迎的朱掌柜,心情非常愉快。
想起这杨伯嘴上对他恭敬,心里却暗中嘲讽他把食天地,经营到客人几乎不进门的样子,杨伯就硌得慌。如今好不容易,食天地终于逆袭,杨伯自然要好好出口恶气。
“我就是来感受一下,当初食天地没生意的时候,你走进去是什么感觉而已,没特别的事儿。你不用招待,我自己个感受感受便行。”说着,杨伯又背着手,继续踱步了起来。
“原来你以前在食天地里绕着桌子逛,是这种感觉啊。”
看出他这是要唰朱掌柜,钟巧儿非常配合,“什么感觉?”
“跟逛木匠店铺一样,就是这木匠做出的玩意儿太单调,除了桌子就是椅子,没创意。”
不得不说,像杨伯这样的知识人,玩起人来,当真是扎人心。
人家这明明是酒楼,人用餐的地方,他竟然给说成是卖家具的。
当中的讽刺意味,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听得出来。
骂人不带脏,还能将人骂得体无完肤,估计也就这些玩文字的高手了。
不过,看到那朱掌柜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钟巧儿感觉心里特别爽,“杨伯说得对,朱掌柜你们这里的木匠无论款式还是花样的确都太少,我这里有很多图纸,你要不要拿去参照参照,多做些款式出来?”
当了多年的掌柜,朱掌柜自认自己是个很会控制情绪的人,可每次碰到钟巧儿,他的情绪都会轻易被挑起来。杨伯他不敢怼,钟巧儿这么个小不点,他怼起来一点压力没有,“你确定你买得起纸张?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村姑,又如何懂什么图纸?”
见朱掌柜的情绪被自己挑了起来,钟巧儿更加兴奋了,“我以为辣椒的事儿,应该教懂朱掌柜明白,人不可貌相的道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目中无人。”
“巧儿丫头,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朱掌柜吗?人家这不叫目中无人,人家这叫只相信他自己。”
“自信是好事,可盲目自信便成无知了。”
“丫头,人家年纪大了,你好歹给人留点面子,有些话心里想就好,哪能这样给人说出来呢?!”
“哦,我忘了人家属于上了年纪的人,抱歉。”
朱掌柜再没像现在这样,这么想把人从这品香阁轰出去了。
他原先以为这杨伯,好歹也曾经是个大人物,应该不屑跟他一个小掌柜一般见识,没想到人不仅跟他见识,还非常接地气怼他。
要不是他事先知道这老头子的身份,定觉得这人也就市井小人一个,身上半点帝师和太尉威严都没有。
朱掌柜不知道,杨伯究竟为何会出现在这青石镇,但就今天他看到,他觉得这杨伯肯定是个沽名钓誉的人,才会在京城混不下去,流落到这个地方来。
如此想来,朱掌柜心里对他的敬畏心里,便也淡了几分。
对着他说话也不再那么小心翼翼,而是多了几分僵硬,言辞中更是多了几分不客气,“我这里是酒楼,二位如果用餐,我很高兴。如若不是用餐,请恕我不招待。”
杨伯才不管,朱掌柜对他的态度如何,他今天来不光为自己出口气,也为当天钟巧儿和钟二郎出那口被当乞丐的恶气,所以他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我们是来用餐的,掌柜的有什么辣味的菜,统统给我上上来,老头子年纪大了,就好这一口。”
“对,辣味菜下饭,我也喜欢。”钟巧儿也跟着坐下,“忙碌了大半天,才发现光顾着服务那些顾客,自己竟忘了吃。这会儿回去,怕是没咱们位置坐,还是先在这里填饱肚子。”
裸的讽刺,裸的讽刺。
但朱掌柜的,还不能拿人家怎么样,结果只能自己跟自己怄气,“什么是辣味菜,在下孤陋寡闻,不曾听说过,品香阁也没这样的菜,招待不了你们,二位请便。”
“品香阁不是自称没有做不出味道的菜,怎么连这最普通的辣味菜,都不曾听说过,你是不是不想做我们的生意,忽悠我们了?”
看着眼前一老一少完全,小人得志的嘴脸,朱掌柜哼着嘴说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奉劝你们一句,别一得志就这么一副小人嘴脸,免得回头生意让我品香阁给抢回后,你们羞愧得无地自容。”
“啧啧啧,想不到朱掌柜,终于懂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看来这食天地的崛起,对你品香阁也不完全是坏处。”
“他很快还会知道另一个道理:一招鲜吃遍天。我会让你知道,就凭一个你看不上眼的辣椒,如何让食天地的分店遍布整个大卫国,如何比你的品香阁更厉害的。”
钟巧儿其实不是个高调的人,但她永远忘不了那天被当乞丐看,被当成随便能踩死的蝼蚁,那种感觉实在给她太大的冲击,让她如何也无法忘怀。
她总想好好做出一番事业,把那个冲击给冲掉。
杨伯也不是个喜欢针对人的人,但这朱掌柜看不起那些社会底层的人,一直让杨伯不喜。又有当初钟二郎和钟巧儿的事儿,让他惦记在心,他才趁着这次机会,当了回得志的小人。
不过,这品香阁毕竟不是这朱掌柜的,杨伯倒也没想过彻底让它经营不下去,“你若是个聪明的,这个时候就是把情况汇报给你的东家,而不是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瞎折腾,把这生意越折腾越差。”
平心而乱这品香阁的东西,味道还是不错的,食天地这两天会这么火爆,无非是因着吃的方式比较特别,还有那辣菜以往这些人没尝试过,都想一尝究竟,总不能天天吃这些东西,品香阁的生意虽然会被分走一部分,但只要安排得当,生意还是不会差的。
怕就怕眼前这掌柜,自己瞎搞,把这品香阁搞得乱七八糟。
品香阁这幕后东家,挺对他胃口的,杨伯倒也不希望,这家酒楼被这样玩完,才好心说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