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前朝当然也跟着抖一抖。主要是他们都找不到陶睿脾气发作的规律,不好轻举妄动。再加上陶睿虽然任性,目前亲政这一个月也没对国家百姓造成什么不好的结果,大家自然是选择明哲保身,暂且观望了。
不过摄政王和陈家那位承恩公就忍不了了,两人差不多同时到御书房求见,陶睿正让李太医给他按摩呢,也不避讳,直接叫他们两个进来,闭着眼趴在软榻上慢吞吞地问:“摄政王、承恩公是代江嫔和陈嫔来请罪的?”
两人是来质问的,结果才进门就被陶睿倒打一耙,噎得够呛。
摄政王硬邦邦地道:“皇上,不知小女到底犯了何罪?据臣所知,小女分明是被奸人所害,因何褫夺她的封号,降妃为嫔?”
承恩公不满道:“是被奸人所害,还是自导自演?那药可是从江嫔身边的嬷嬷房里搜出来的,哪里来的奸人?”他对陶睿拱手道,“皇上,臣派人连夜探查,发现换酒宫女的家人全部失踪,家中有打斗的痕迹,想来是被人抓走的。定是下药之人以此威胁,让她插手这件事,与陈嫔无关啊。”
摄政王冷哼一声,“陈嫔月余前还‘不小心’将那淳嫔绊倒,害其落水险些丧命。此次又来喊冤,可真是奇了,为何每次出事陈嫔都有嫌疑?”
承恩公与他争斗数年,当然不怕他,一拂袖,冷冷瞪视着他,“还淳嫔落水的分明是江嫔那宫女。摄政王,为何每次出事,始作俑者都是江嫔身边的人啊?”
两人针锋相对,犹如水火不容。
陶睿轻笑一声,“你们两个倒是对宫中之事如数家珍啊。”
两人同时心神一凛。
皇上这绝对是在敲打他们,前一晚宴席上的事太后仍在调查,根本没有对外宣告,他们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细节的?
这些年他们在宫里也有不少眼线,但被皇上当面点出来,这话就不好说了。
不过陶睿也没兴趣在这上面做文章,他唤来德顺,吩咐道:“去请太后,将抓住的几人和江嫔、陈嫔都带过来,对了,将端淳妃也请过来听听,日后这宫里头的事,都是要交给她打理的。”
德顺领命而去,陶睿才慢悠悠地起身,披着衣服看向摄政王和成国公,噙着一缕笑意说:“既然你们不满朕的旨意,那就把人都叫来,当场说清楚。”
两人同时拱手,“臣不敢。”
陶睿轻哼一声,起身去偏厅更衣。
他进偏厅后,海福安便从屏风后走出来行礼问安,低声道:“皇上,奴才听从您的吩咐,将查到的好些钉子都递到太后那边去了,太后清理了慈安宫的钉子,其他几处,看着像是要放些自己人。”
海福安身为下人,不好说太后浑水摸鱼,只是心里觉得太后错失了最好的机会,这次没把事情办漂亮,恐怕就不会有下一次了。
陶睿早有预料,这位太后没什么能耐,野心却不小。他又听了下太后的调查结果,不有失笑。
这个水平怕是在校园里当班长都不行,管后宫还是算了吧。
他命海福安借此机会速查宫中各处的钉子,然后歪在床上,吃糖丸一样地抓了一把丹药,一粒粒往嘴里扔着玩。
系统还能实时转告他那边御书房里的情况。
李太医方才一直给陶睿按摩,这会儿陶睿没让他走呢,他就默默等着。当然他也是想亲眼看看狗皇帝和摄政王对上的场面。
摄政王与承恩公冷言冷语,打了几回机锋,之后摄政王的目光就投向李太医,沉着脸问道:“李太医,皇上的头痛症已有数月,为何还不见好?本王看,是你们这些太医不尽心!”
李太医忙道:“王爷恕罪,下官与太医院诸位同僚一直在研讨更好的方法,只可惜收效甚微。皇上近日因着亲政的缘故,终日繁忙,思虑过多,头痛才更加严重。若想减轻头痛,只能静养啊。”
摄政王目光闪了闪,静养?
为了皇帝的身体,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该多出点力,让皇上得以静养啊。
他多看了李太医一眼,点头道:“说得不错,你们常在皇上身边,也多劝着些。政务重要,身体更重要。”
“是,王爷,下官一定尽心竭力为皇上医治,多多劝谏。”
承恩公半阖着眼,没理这档子事。他们陈家为陶睿的皇位出了多少力?如今陶睿过河拆桥,用过就丢,居然当朝把他的官位给撸了,让他陈家的面子往哪搁?
他倒要看看陶睿有什么本事,怕是最后还要亲自来求他这老头子呢。到那时再出手也不晚。
陶睿扔了颗丹药进嘴里,笑了笑。李太医还挺敬业的,这么一会儿工夫还不忘撺掇撺掇,给摄政王递上一个好借口。可那又如何,他就要“消耗身体、操劳政务”,他们管得着吗?所谓“忠言逆耳”,历来也没几个皇上听啊。
陶睿一直晾着他们,直到太后和程倩倩来了,他才慢悠悠地出去。
陶睿坐下便道:“来人,给母后和端淳妃看座。摄政王和承恩公便站到一旁去好好看看吧,朕也很奇怪,怎么二位家中的教养如此……哼。”
摄政王、承恩公二人顿时就黑了脸。但他们能如何?还能和皇帝顶嘴吗?他们两家的姑娘还在那跪着呢。这么轻易就被人算计,能做什么大事?两人看着自家的姑娘,都是恨铁不成钢。
在场唯一忐忑的恐怕只有程倩倩了,这一下子见到了这个世界几位权力最高者,还是这种审案子的场景,她还是坐着的那个,总觉得有点发毛。
不过她尽力让自己端庄起来不露怯,整件事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只要老老实实旁听就行了。
陶睿对太后说道:“宴席上出的乱子,母后可查明了?”
江嫔立刻喊冤:“皇上,我是被害的啊,和我没关系,父王,和我没关系啊!”
她的嬷嬷也紧跟着喊:“那药绝不是老奴的,不知谁被收买了来害老奴,害我们家主子,冤枉啊皇上――”
陈嫔冷声道:“贼喊捉贼!”
陶睿敲了下桌面,声音并不大,但她们看见陶睿冷漠的表情立刻收了声。陶睿看向太后,太后暗吸口气,沉声道:“那些个奴才狗咬狗,谁也不承认……”
“既然母后没查出来,德顺,把证据都拿出来。”
陶睿一声吩咐,德顺立刻干脆利索地摆出一样样证据,还有相关证人。包括先前承恩公所说的换酒宫女家人失踪一事,那些家人都被带了来,并且看押他们的人也都被抓来了,都是摄政王府的人。
换酒宫女看到家人无恙,立即哭道:“求皇上恕罪,奴婢,奴婢也是被江嫔娘娘威胁,迫不得已啊。但奴婢死也做不出加害皇上之事,便蒙骗她们,将她们给我的药用在了她们身上。奴婢为了不让她们怀疑,自己都沾上了啊,皇上明鉴!”
那老嬷嬷又惊又怒,当真信了是那宫女反水害的她们,觉得一定是陈嫔事先察觉,将计就计,坑了她们一把。她立即就想反驳,结果德顺又找来几个证人,就是把那药物卖给她的人,连包药物的纸上有什么记号都说得一清二楚。
老嬷嬷面如死灰,余光扫到摄政王看死人一般的目光,心中一惊。她和侄女进了宫,但还有弟弟和侄子在摄政王府做事啊。她决不能让主子沾上半点脏水。
她不舍地看了眼当女儿一样看待的侄女,闭上眼重重磕了个头,颤声道:“皇上恕罪,老奴、老奴是鬼迷心窍。当初知道能带侄女进宫后,就想让侄女飞上枝头。所以、所以老奴买通了府里的人,安排了这么一个局,就是想让侄女得皇上宠幸,到时只要查到陈嫔头上,老奴的侄女便是无辜的,就能翻身做主子。
此事乃是老奴一人所为,江嫔娘娘与王爷毫不知情,就连老奴的侄女也是被老奴骗过去的,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老奴深知越少人知道秘密越好,从未和她提过只言片语。”
江嫔悄悄地松了口气,有嬷嬷一力扛下所有罪名,她就没事了。那些证据也就那样,她吩咐嬷嬷的时候只有她们两个人,只要嬷嬷不供出她,那就是没有证据。
嬷嬷的侄女死死咬着唇不敢吭声,她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了,否则,他们全家都得死。
陈嫔那边更是没再说话,现在她已经摘出去了,跟她没什么关系,万一乱说话再惹祸上身怎么好?
就在御书房安静下来时,陶睿轻笑了一声,听着特别像嘲讽,“一人所为?”
他看向摄政王,“摄政王以为,她所言可属实?”
摄政王面不改色地道:“臣以为证据摆在眼前,这奴才定不敢再有半句谎话。”
陶睿点了下头,又问道:“陈嫔,这宫女与你宫里的宫女是姐妹,你认为此事与你宫里可有牵扯?”
“绝无丝毫牵扯!臣妾也不知道她们是姐妹。”陈嫔斩钉截铁地回到,一脸正色。
陶睿又笑了一声,像是在说:你们把朕当傻子呢?
他淡笑着说:“御下不严,闹出祸事,就算是前朝重臣也要受罚。此次对陈嫔、江嫔只是小惩大诫,就禁足三个月,为皇祖母抄佛经祈福吧。江嫔御前失仪,对朕大呼小叫,有失体统,禁足延长到半年。至于这老嬷嬷和她侄女,摄政王领回去看着处置。这个宫女,就交给陈嫔了。尔等可有异议?”
摄政王忍不住道:“皇上,此事完全是奴才做的错事,何至于降位份?”
陶睿看着他,“你以为呢?可是要朕继续查下去?”
摄政王心里百转千回,低头道:“一切听从皇上旨意,臣无异议。”
陶睿敲打道:“摄政王记得好好整顿王府,你若管不好你府里的人,如何能辅佐朕呢?朕需要的摄政王是位能臣,不是连家奴都管不住的人。你可要休养些时日调整一下?”
“谢皇上关心,臣,不需要。”摄政王咬紧了牙,扛下这份羞辱。
他不清楚皇帝怎么如此手眼通天,什么都查得到。给皇帝下药可是最敏感的重罪,如今显然是皇帝知道真相,因着没出什么事不跟他计较了,若继续查下去,那就不知还能查出什么了。又或者,皇上已经查出什么,只不过没拿出来说。
他这次只能认栽,不能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和皇上对着干。
陶睿看了他一会儿,就在摄政王绷紧了神经时,陶睿突然说:“摄政王,朕看你和李太医很投缘、很聊得来啊。”
摄政王和李太医同时心中一惊,他们之前的谈话只有陶睿去更衣的时候,难道他们这边说点什么,立即就有人进去禀报给陶睿?可当时这边也没有宫人离开啊,陶睿怎么知道的?难道有人在暗中监视?
李太医冒出一身冷汗,他的身份藏着大秘密,他心跳飞速,琢磨着陶睿说着话是什么意思。
就听陶睿道:“既然你们投缘,朕就做个顺水人情,让李太医去给江嫔诊治吧。江嫔泡了一夜冰水,脸色难看得厉害。李太医,朕命你调理好江嫔的身体,不容有误。”
“是,皇上。”李太医有些茫然,不明白这样安排是何用意,难道是试探他有没有归顺摄政王?
摄政王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陶睿只是临时起意罢了,给李太医多一个机会接触摄政王的人,看看这前朝的人能干点什么。对待敌人,当然是他们越乱越好。
陶睿又看向承恩公,承恩公此时也正震惊于陶睿的势力。他以为陶睿是个废物,结果他没查到的事情,陶睿查得一清二楚。怕是他一直看走了眼,皇帝从前是藏拙呢。
但这样他更要争取,他已经没了官位,如果陶睿有本事用不着他了,那他们家就全靠陈嫔爬上后位才能起来了。于是他硬着头皮说:“皇上,此事与陈嫔毫无关系,她纯粹是被陷害的啊。”
陶睿笑道:“那她也太倒霉了,哪哪都有她。怎么但凡有点不好的事都跟她沾着边呢?就当她是被陷害的吧,朕就当她是无辜的。可这般倒霉之人,配得上后宫妃位?你想让朕也跟着倒霉吗?”
陈嫔脸色瞬间惨白,忙哭道:“皇上!皇上,臣妾不是不祥之人啊……”
如果传出这种名声,她一辈子就完了!
陶睿笑说:“朕只是随口说说,不过你也确实应当低调一点,证明给朕看,你不是不祥之人。”
承恩公脸皮抽动了下,心中恼怒。这简直是威胁,如果他再不识好歹,一句不祥之人就能废了陈嫔。他还能说什么?只能谢主隆恩。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陶睿挥挥手命他们都退下,只留了太后和端淳妃。
太后借此机会道:“皇上,这乱子纯粹是因为后宫无主啊,若是有人掌管后宫,那些个奴才哪里能下这样的手?皇上你尚且无后,不如哀家先帮你管着吧,日后定不叫这些事来惹你烦心了。”
程倩倩垂着眼,心想来了来了,经典的太后揽权啊!昨夜看太后宫里跟筛子一样,还以为太后是个被太皇太后压制的无能之辈,原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张嘴就要宫权呢。
难道她以后就要在太后手底下讨生活了?感觉不怎么好。
然后她就听陶睿毫不客气地说:“母后,您从未掌管过宫务,怕是不合适。昨夜朕把这些人交给您审问,便是有将宫务交给您的想法。可惜,已经快一天一夜,您都未查清事情经过。许是您身边的人不得用,许是您悠闲惯了。
依朕看,您还是享享清福,轻松一点,这种辛苦的差事就交给年轻人去做吧。端淳妃。”
程倩倩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忙起身行礼,“臣妾在。”
陶睿叫德顺将凤印交给了她,“从今日起,你便替朕掌管后宫,内务府会多分些人给你,你挑合适的用。”
程倩倩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惊。她这么容易就拿到那几个人争破头的凤印了?这这这……她不会管啊,万一管不好可怎么办?
但既然在这位子上了,那必须不能推辞。
程倩倩非常干脆地谢主隆恩,还为了表达喜悦微微地扬起了嘴角。
太后在旁边气得胃疼,早知道查这件事是皇帝给她的考验,她就不忙着到处安插人手了。如今可好,宫权与她擦肩而过,落到个小丫头手里,她简直想吐血!
陶睿对太后笑笑,像个孝顺的儿子一样说:“母后,端淳妃有福气,又是英雄之后,有她替朕管着后宫,日后定然无事。您就安心吧,得空清理清理慈安宫也好。”
太后只觉得脸皮发烧,这不是嘲笑她自己的宫里像筛子吗?连慈安宫都管不好,还管什么后宫?
她再也做不下去了,关心陶睿两句就匆忙离开。本以为太皇太后死了,她终于能过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没想到比以前过得还憋屈。她居然有点怀念太皇太后活着的日子了。
程倩倩留下了,有些不安地说:“皇上,臣妾的祖父精忠报国,在臣妾心中确实是英雄,但那都是身为臣子应该做的,也是身为将军应该做的,当不得皇上这般夸奖看重。臣妾也只是普通女子,不是有大富运之人,臣妾怕皇上对臣妾寄予厚望,臣妾会让皇上失望。”
她心里确实是不安,这个……有点像捧杀啊。什么有福气?这么玄学的东西,她哪敢认啊!万一那些女人想害她,还不得在这上头做文章?
程倩倩心态不错,演戏演得也不错,不过陶睿一看就猜到了她在顾虑什么,笑说:“朕若不这么说,她们也不服气啊。放心,你只管好好管着后宫,朕会叫人辅助你。”
程倩倩秒懂,这相当于陶睿自己管后宫啊,她只是摆在明面上的样子。至于为啥选她,难道是因为他们程家不争不抢?
反正看陶睿不是真以为她有福气,她就安心地谢恩了。她有点想走了,陶睿名义上是她的丈夫,这么共处一室,她有点慌。
陶睿给她指了个位子,说道:“坐那儿看会儿书吧,今日朕传召了你祖父和你兄长,看时辰也差不多快到了,就让你们见个面。”
程倩倩愣了一下,十分惊喜地笑起来,“谢皇上!”
这次行礼倒真是真心实意,开心得很。
她穿越后继承了原主的感情,原主在程家可是最受宠的姑娘,她想到家里人都是很亲近的,能见面自然好。好多宫妃一年也见不着一次家人呢,见也是见女眷,父兄根本见不着的。
程倩倩老老实实地坐在旁边,德顺极有眼色地给上了茶点小吃和有趣的话本。程倩倩就安静地看话本,偶尔趁别人不注意,用余光瞄一眼陶睿。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有这么多机会观察陶睿,陶睿认真地批阅奏折,和她知道的纨绔皇帝不太一样。不过想到之前陶睿处置人的时候,又觉得他确实挺任性而为的,不是一般皇帝那样严肃威严。
大概是认真工作的人最有魅力,程倩倩看着看着陶睿就觉得这个小弟弟好帅啊,比后世娱乐圈里的顶流爱豆还帅,且自带皇帝气场,就像有什么光环似的,特别的高大上。
她穿越之前已经二十二岁了,这会儿看见十八岁的陶睿就觉得他是小弟弟。只不过这称呼也只敢随便想想而已,单看陶睿对摄政王、承恩公都那么不客气,就知道他绝不是什么小奶狗了,是个厉害的真龙还差不多。
系统接收到了程倩倩所有偷瞄的目光,跟陶睿打趣道:【睿哥,程倩倩一直在偷看你,是不是觉得你太有魅力了?】
陶睿无语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看热闹八卦了?】
【睿哥,你设置的兄弟模式,这不就是兄弟之间会说的话吗?】
行吧,没毛病。
陶睿说道:【她大概只是觉得我奇怪,想谨慎小心,又感觉不到什么威胁,不自觉就会放松,在那儿纠结呢。】
【睿哥你这么护着她,她想干什么都没问题。】
【那当然,不过她不知道嘛。在她看来,我这各种骚操作,简直就是捧杀她。这也没事,她以后习惯了就好。我敢捧的人自然能护得住,她可以真正当个傻白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系统又打趣了两句,就不打扰陶睿批奏折了。陶睿每一世都很努力,当了皇帝当然也要当个好皇帝,学好为君之道,交出一个国泰民安、太平盛世的答卷,这比管理公司还忙呢。
御书房里静悄悄的,陶睿批奏折,程倩倩看话本,偶尔瞄一眼陶睿,时间就这么过了小半个时辰,程家祖孙终于来了。
护国公与其长孙程栋一进门就看见了程倩倩,两人都诧异不已。
他们是接到了程倩倩晋封的圣旨,还得了不少赏赐,但没想过今日进宫会见到她啊,好像不太合规矩,程倩倩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心中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很是沉稳地向陶睿行礼,又给程倩倩行礼。
程倩倩不自在极了,她再怎么有原主的记忆也是后世人,让哥哥和爷爷给她行礼,有一种受不起的感觉。
还好陶睿很快笑道:“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德顺,看座。”
两人对陶睿这番态度又很惊讶,谢恩过后也更加谨慎了。太皇太后对他们家怨恨已久,明面上给了他们个护国公的虚名,暗地里小动作没少做,这些年,他们家中连吃穿用度都要节省了,更是没几户人家愿意同他们来往。
这太皇太后刚薨逝一个月,皇上就升了程斌的官,又晋了程倩倩的位份,如今还找他们祖孙进宫,这是要干什么?难道小皇帝沉不住气,要为父报仇,利用他们一通再给他们安个罪名?
陶睿也知道他们不可能不疑惑的,不过他们一家忠君爱国,他总要用的。
他现在手中没有属于自己的人,原剧本中这一家到什么时候都终于皇帝,他当然不会错过。
陶睿像领导关心下属一样,关心了一下护国公的身体,护国公当然说自己很好。不过他这些年自责连累了家族,过得又不好,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很多,气色也很差。之前有太皇太后在,护国公府更是别想请到太医,别想得到最好的治疗。
陶睿直接指了个身家清白的太医,命他专门负责护国公,把老英雄的身体好好调理好。
护国公听他一口一个“英雄”,心中触动,忍不住抬眼去看陶睿,却看到他诚挚的目光,仿佛真的很崇拜他一样。
这就是陶睿给自己对他好找的理由,他一个十八岁的儿郎,崇拜护国大英雄有什么不对吗?反正先皇又不是护国公害死的。
闲聊过后,陶睿才说到正题,“护国公因护卫家国百姓落得残疾,之后便因此不能入朝议事,不能再为朝廷效力。朕十分惋惜。刚好端淳妃同朕提起了你,朕就想到,护国公不便入朝,可以入宫来教一教朕那些御前侍卫。
护国公连军队都可以教好,教这么点人定然不在话下。另外朕也想学些防身的招式,不是武师傅教的那些,而是真正遇上敌军、遇上刺客能防御反击的招式。朕不想有一日像父皇一般,突然离去。”
提到先皇,护国公心中一震,看向陶睿,发现他眼神清明,无半丝怨恨。难道陶睿和太皇太后完全不同,竟没有迁怒于他?那程家的没落是不是停止了?还是……小孙女真的得了陶睿的宠?
护国公来不及多想,恭敬道:“皇上的盛赞,老臣愧不敢当。皇上的吩咐,老臣定当竭尽所能。”
陶睿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程栋,“你便是护国公的长孙吧?朕听说你从小跟在护国公身边,尽得他的真传?”
程栋忙行礼道:“微臣只习得祖父的十之一二,当不得真传二字。”
陶睿笑道:“那朕可要考校考校你,走,随朕去演武场。端淳妃也一同去吧。”
“谢皇上!”程倩倩笑了下,跟在陶睿身后,还偷偷对祖父和哥哥眨了下眼,倒让程家祖孙放松了些,越发确定是程倩倩得了圣宠,他们程家才有这般造化。
到了演武场,程栋使出浑身解数,认真演示自己精通的一切。他们一家的想法都一样,不管因为什么,有了机会一定要抓住,反正也不会更差了。
陶睿看他使了十八样兵器,样样精通,忍不住拍手叫好,对旁边的护国公道:“护国公教了个好孙子啊。当然,孙女也好,可见是护国公家的教养好。”
护国公再怎么谨慎也控制不住地高兴起来,谦逊道:“谢皇上,许是端淳妃与栋儿品性纯良。”
陶睿对程栋十分满意,当即道:“朕还缺个御前统领,便由程栋来吧。日后你们祖孙一同进宫上职,他也能照应你。”
护国公双腿残疾,一直是被人抬着的,能和孙子一起上下职当然最好,有什么时还能互相照应。
他也顾不上陶睿对程家过于优待了,忙带着程栋一起谢恩。
程倩倩在旁边也谢了恩,陶睿愣了一下,好笑道:“你跟着谢什么恩?”
程倩倩也是一时高兴,忘了这会儿没她什么事,有点脸红地道:“臣妾是……谢皇上信任看重程家。”
陶睿“嗯”了一声,背着手道:“天色不早了,护国公、程栋你们不如留下用膳吧。端淳妃进宫后就落了水,遭了大罪,今日也让你们一家人好好聚聚,顺便朕也想听听边疆的事。胡国虽老实了几年,但朕不相信他们甘心与我们相安无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护国公好生给朕说一说。”
“是,皇上。”护国公心中再次触动,他有点相信,陶睿是有大智慧的皇帝,根本不会因为先皇迁怒他,反而很看重他击退胡国的能力。
如果是这样,他看了眼沉稳的孙子,也许他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胡国被灭!
这顿饭刚开始气氛还很拘谨严肃,后来陶睿问了些话,护国公开始讲边疆的风土人情和几场战事,几人就逐渐放松下来。程倩倩都听入迷了,这些从前只在电视里看到过的东西,现在都是祖父实打实经历过的,那些危机关头,险中取胜,听得她一会儿着急一会儿庆幸。
好在现在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还得到了皇上的看重,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吧?
陶睿重用了护国公和程栋。大臣们都很想不通,要说皇上是想要攻打胡国,那护国公已经残废了啊,程栋也一直在京郊大营中当个小官,才从六品。这突然成了御前统领,直接蹿升到正三品,关键是御前统领乃天子近臣,这不是品级的问题,这是皇上的看重。
他们想不通,再想想最近宫中两个妃子同时被贬斥,只有程家姑娘晋封了端淳妃。好些人就琢磨明白了,他们消息都算灵通,听说当初端淳妃刚入宫就差点死了,八成就是江嫔和陈嫔争斗的结果。
那皇上此举,很明显是在敲打摄政王和承恩公啊!
贬斥了他们两家的姑娘,抬举她们欺负过的端淳妃。并且扶起向来忠心于皇室的护国公府,这是在培养自己的势力和摄政王打擂台啊。
那这样神仙打架,旁人是最容易遭殃的,大家还是最好默默观望,别轻易站队,免得一个不小心就全家覆灭。
不过陶睿说端淳妃是英雄之后,程家有福气这话很快就流传了出来。又有很多人猜测皇上可能是拿端淳妃和程家冲喜呢。太皇太后没了,这两个妃子在宫里还争斗不休,闹出事来,看着确实有些倒霉。如果皇上相信程家战胜胡国和落水无碍是有福气,那还真有可能拿他们冲喜。
这说法老百姓比较容易相信,主要是不懂政事,更愿意听这类的八卦。
低调出嫁的柳思也听说了,她曾经在宴会上见过程倩倩,觉得程倩倩心思单纯,很好利用,还想过结交一二,看能不能用得上。没想到程倩倩很少出门,更很少参加宴会,她便将这人忘了。没想到一个没被她看在眼里的姑娘,竟然有这么好的运道。
陶睿喜欢程倩倩那样的姑娘吗?柳思不大愿意相信,兴许是看上了程倩倩的脸吧,程倩倩唯一比她强的大概就是容貌了。
柳思如此安慰自己,却仍旧很不甘心。若她没进过宫就算了,那日她进宫已经打算好了一切,想好了如何当一个后宫的嫔妃,如何抓住机会,却因为定亲,被陶睿送了回来,还下了那样的圣旨。
她嫁入杨家肯定有一场艰难的仗要打,凭什么程倩倩那个单纯如白纸的人就那么好命?一下子成了宫妃之首呢?
然而她再怎么不甘,还是一身红嫁衣嫁进了杨家。洞房花烛夜她只等来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夫君。杨公子浑身酒气,怎么推都不醒,柳思满心恼怒又不得不放低身段,温柔地照顾他一夜,希望能重新让杨家众人喜欢她。
柳思累得腰酸背疼,结果第二天杨公子一醒来就随意地带她去敬了个茶,出门见朋友去了。公婆更是没什么话对她说,打发她回自己院子,当真是把她气得半死,暗骂了陶睿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