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成平时,苏护也许立刻就会翻脸,然后将燕小北给抓起来。
因为他苏家世代都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但经历了哼哈二将的事情,他就算再糊涂也知道了现在的天下恐怕已经和原来大不一样了。
“父亲,我也听说过一些传言,乡亲们都说,现如今天下妖孽并起,邪祟横行都是因为朝廷横征暴敛,大王荒婬无度,所以就连妖怪都看不下去了。”苏全忠说道,“或许小北说的是对的,现在我们只有这条路了……”
“为父何尝不知道……这一次若不是小北帮忙,恐怕现在我们苏家人都被抓起来了,但这事情干系重大,为父……唉……”苏护说不下去了,又或者说,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苏全忠看着燕小北:“小北,现在只有这条路么?”
燕小北没说话,但坚定的眼神已经回应了苏全忠了。
苏护又说了一些妲己和阿香的往事,他也万万没想到,最终阿香竟然会下杀手,而且阿香还是潜伏了十多年之久,他竟然毫无察觉。
虽然自责,但苏护现在也带伤之身,燕小北说了一些安慰的话,也就离开了书房。
苏护的小妾伺候苏护去休息了,还叫来了冀州城最好的大夫,而苏护的断臂被放入了祖坟之中,他日如果苏护仙去,会和这条断臂一起下葬,死后全尸在这个时代看来是非常重要的。
哪怕是宦官死后,也得装上已经风干的大宝贝一起下葬。
全尸下葬方得轮回。
“我妹妹还能复活么?”苏全忠和燕小北一起走着,俩人路过了苏府外的校场,到处都是受伤的士兵,这一战虽然最后以匪夷所思的方式赢了,但同样的,冀州城的代价付出很大。
人们看到了燕小北也纷纷起了身,这一场战斗,让燕小北在冀州城的声望空前的强大,竟然已经有凌驾于苏护名声之上的预兆。
当然这不是好事,如果苏护是皇帝,那便是“功高盖主”了,所以燕小北也没有特别的演戏,只是用最谦逊的方式和人打招呼。
但燕小北不知道,他这么做,反而让他更被人尊重,如此一个立了大功,却没有居功自傲的人,值得每一个人尊重。
“我不知道,但我当初答应了她,我会保护她的,我会尽力而为……哪怕付出我的一切。”燕小北说道。
苏全忠拍了拍燕小北的肩膀,他的神色复杂。
“堂主!”两百朱雀堂的捉妖师已经齐聚了,因为刚刚大捷,所以朱雀堂的人来到了冀州城,也被厚待了,子伤等人原来只是谨遵师命,从而服从燕小北,这一战过后,他们已经是心悦诚服了。
尊重强者,这是每一个人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尊严是靠自己赢得的,而燕小北做到了。
“你们都在啊。”燕小北走了上去。
看着燕小北还没有收拾的伤痕,子伤自嘲一笑:“我们这些师兄弟过来,却什么忙都没帮上……我们心里有愧。”
“不,后来我已经油尽灯枯了,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若不是你们出现给我助阵,恐怕那时候妖怪们看出我虚弱的事情,一鼓作气攻来,我必死无疑。”燕小北说道。
“听说你要去陈塘关?”胖龙说道。
燕小北抓握着脖子下的灵棺相连,他说道:“嗯,我去兑现一个承诺。”
“我也去!”子伤上前说道。
“我也是,我也要去!”另外一个兄弟也挺起了胸膛。
“不,人去得太多,反而不方便,你知道咱们四象宗现在最缺少什么么?”燕小北说道。
“这……”子伤看着周围人,但一个人都说不上来。
这时候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女子,这女子竟然是赛砒霜,赛砒霜脸上有尚未干涸的泪痕,她刚刚收敛了自己父亲的尸体:“你们虽然是仙门弟子,但一个个都没什么实战经验,这就是你们最大的弱点。”
“砒霜,你……还好么?”燕小北关切的问道。
赛砒霜笑了笑,但双眼却无法掩饰她的悲伤:“与你无关。”
燕小北十分无奈,心说自己遇到的女的怎么一个个都那么脾气那么大呢,然而在赛砒霜的眼里,她却有自己的想法。
当时看到自己的父亲被砍去了脑袋,赛砒霜整个人都呆滞了,她的双手捂住了嘴巴,泪水潸然而下,但却不敢哭出来。
因为她若是哭出来,恐怕就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并不是她害怕麻烦,而是因为她要复仇。
哼哈二将的实力已经强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当时赛砒霜乘着情况杂乱,连射三箭,都被哼哈二将给察觉,最后第四箭的时候,她收回了弓,当时她离被发现,只有咫尺之遥。
不过燕小北的出现,他那碾压性的实力,还有那些超出赛砒霜理解范围的法宝和能耐,简直打开了赛砒霜的新大门。
以前的她虽然是一个巡逻小队长,但她宛如井底之蛙,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复杂。
她明白了,自己想要复仇,就只有变强,而燕小北是她唯一的希望。
燕小北凑近她耳畔说道:“想报仇吧……”
“你……”赛砒霜很惊讶,她明明已经掩饰的很好了,为什么燕小北会发现?
她自然不知道,她的情绪都表现出来了,身为一个表演系的学生,这些微表情简直太好读懂了,但燕小北没有明着说,他说道:“身为人女,你看到你父亲惨死,心中愤怒的自然的,但是你压抑的太狠了……其实这事情和你没多大关系,所以侯爷也没有追究你的事情,还将你的父亲尸体带回来厚葬了。”
“我知道,我只恨自己……我恨自己太没用了,若是我能够变强一点,我就……”赛砒霜嘴唇嗫嚅。
燕小北缓缓说道:“顽强的活下去,弱是原罪。”
燕小北渐渐朝着朱雀堂的弟兄走去……
而赛砒霜暮然回首,她盯着燕小北的背影,看着,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