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两天，冯尧还清债务。
一星期后，他被云杉喊到租房。
“这是我做的紫草膏。”云杉边说边递出一个硬币大小的圆形木盒。
冯尧接过细看。
膏体呈绛紫色，散发着一股清香，味道十分好闻。木盒上刻着字，“贸易市场出售，云杉制作。”
“贸易市场是干什么的？”冯尧心中有无数疑问。
云杉回答，“类似于集市，玩家可以将制作好的物品放在那寄卖。一旦成交，支付5的交易税。”
“要是售卖物品存在质量问题怎么办？”
“寄卖前会有专人检查，质量合格才允许上架。”
“木盒上注明生产商，是为了加强品牌意识？”冯尧反应过来。
“没错。”云杉点点头，“同样的产品，不同人制作，效果本来就不一样。同样的价格药效更佳，自然更好卖。”
冯尧见木桌上零零散散摆放着数百个圆木盒，叹了口气，“我本来在想，这生意你自己做也可以，不一定要拉我入伙，现在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云杉却道，“拉你入伙，只是因为那批草药是你的。”
单干其实她也行。
“你费了不少心思，而我只出了一批紫草，事后却是五五分成……”冯尧过意不去。
“账不能这么算。”云杉认真道，“工具买了以后还能用；添了一批配料，但是开销不大；木盒定制要额外加钱，不过磨了一阵，对方同意制作好紫草膏后用药膏抵债，所以成本共同承担。林林总总算下来，五五分账合情合理。”
她没说的是，紫草向来供不应求。如果她去药店买，价格高不说，数量还限购。
冯尧一口气弄来30株，老实说，省了不少事。
“30株紫草，一共制得336盒紫草膏。”云杉报账。
“20盒作为木盒报酬，支付给加工厂。”
“300盒作为商品，以8积分/盒的单价挂单出售。”
“剩余16盒平分，分到的8盒随便你怎么处理。”
冯尧陷入迷之沉默，半晌后问，“这么多盒，卖得出去吗？现在游戏里总共没多少玩家。”
云杉：“玩家少没事，我本来就打算卖给NPC。”
冯尧愣住。
伐木场。
负责人NPC赵先生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七个蚊子包。他东挠挠，西挠挠，恨不得把皮肤抓破。
然而伤口红肿，瘙痒难耐。
从兜里掏出一个圆形木盒，里面空空荡荡，一点药膏不剩。
赵先生气的直接把盒子给扔了。
“我这儿有，您试试？”冯尧不知从哪儿冒出，适时递上木盒。
赵先生实在痒的受不了，于是接过木盒，挖了药膏抹在大包上。
药刚涂上便有一股清凉之感，被咬的地方好像也没那么痒了。
“这是我前些日子新买的紫草膏，还没开封，送给您。”冯尧热情道。
赵先生想说他不要，可一连三天跑遍营地里所有药店，都说紫草膏近期缺货。
想到不知道熬多少天，紫草膏才会重新上架出售，赵先生不寒而栗。他握紧木盒，用责备的口吻道，“你啊，工作太拼了。工人都是有休息时间的，偶尔也要停一停，让自己喘口气。”
冯尧立时心领神会。
打工赚的是时薪，只有工作时间要求，没有工作量要求。干活累了，工人们都是可以歇一歇的。
往常，玩家多坐一会儿都会被赵先生指责、斥骂。如今送了礼，增加了好感度，以后大概可以稍稍延长休息时间。
一夜好眠。
自从手臂被咬、家里常备的紫草膏用完后，赵先生已经很久没能睡个好觉。睁开眼，他只觉得精神饱满，通体舒畅。
撩起袖子，他刚想再次涂药，却见手臂上七个大包全消，皮肤干净的像是没被叮咬过一样。
赵先生震惊不已，“以往买的紫草膏，涂抹两天伤口才会消失。这次的药膏，涂上睡一觉，蚊子包就没了？？”
见木盒上刻着，“贸易市场出售，云杉制作。”
他慌忙起床，赶去贸易市场。
——这样好用的药膏，得多囤一些才行。
一连两天，冯尧都跟中了邪似的穷大方。
明明兜里没多少积分，穷到在伐木场打工，却拿出一盒紫草膏。但凡有人被咬，都挖块药膏涂一涂。
相熟的NPC都看不下去了。有位年纪大的私下劝他，“省着点用，一盒紫草膏要不少钱呢。”
“没事，这是别人送的。”冯尧豪爽道，“大家平时对我那么照顾，有好东西一起用是应该的。”
NPC们瞧他顺眼了几分，说话也不避讳。
“贸易市场买的紫草膏？确实好用，改明儿我也去买一盒。”
“我都多久买不到紫草膏了！要知道贸易市场有卖，我早去了。不说了，今天下班走一趟。”
“都是紫草膏，为什么这盒药效特别出众？涂了立马不痒了，睡一觉隔天包就没了。”
“这么专业的问题谁知道？反正好用就行。不瞒你们说，我以前托熟人在妙春堂买过紫草膏，一盒12积分，还没这盒见效快。”
有人惊呼，“妙春堂可是营地里最好的医馆！据说他家的紫草膏跟别家不一样，成本高，效果好，不伤肤，所以卖的比一般药店贵。”
先前说话的NPC惆怅道，“不伤肤没看出来，卖的比别家贵是真的。”
伐木场工人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没有什么比“高性价比”更能打动他们。听说紫草膏便宜好用，众人相约下班后一道去贸易市场买一盒。
冯尧面上不显，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云杉说的是真的，NPC也会购物。
矿场。
何长清手腕上两个蚊子包，小腿上三个，脖子上还有一个。他又抓又挠，语气崩溃，“这什么品种的蚊子？痒死了！”
玩家刚进游戏，穿的麻衣、麻裤都是短款。营地多蚊虫，皮肤裸露在外容易挨咬。
被蚊虫叮咬后，涂抹紫草膏，红肿很快会消失。
可要是买不起药膏，那就惨了。起码得过五天，伤口才会愈合。在此期间，被咬部位瘙痒难耐，让人无法集中注意力。
何长清本想硬扛，然后攒钱买长衣长裤。可他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低估了游戏的拟真程度。
“不就是一盒8积分？我买还不行吗！”
何长清放弃挣扎。
打工结束，他匆忙赶往最近的药店。
谁知工作人员告诉他，“紫草膏暂时缺货，过段时间才会重新上架。”
一连跑了两家店，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答。
他愿意花钱，钱居然花不出去，这是什么世道？难道这就是末日独有的风景？
何长清彻底迷茫。
恰在这时，几名NPC结伴从贸易市场里走出来，人手一盒紫草膏，脸上一副如获至宝的表情，像是捡了大便宜。
紫草膏！
何长清精神一振，进入市场。
大厅里人不算多，周围摆放着十多台自助机器，柜台有三名NPC工作人员。
何长清正摸不着头脑。却见一个男孩在自助机器上操作片刻，随后拿着一张纸条去柜台。
工作人员取走纸条，男孩换得一盒紫草膏，兴高采烈离开。
何长清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站在一台自助机器前，尝试操作。
界面自动按物品类别分类。有的分类挂单多，有的分类挂单少。
【衣服】
名称：纯棉长袖T恤
尺码：L
数量：1
售价：15积分
出售方：丁裁缝（黑名）
【包】
名称：帆布包
数量：1
售价：12积分
出售方：安筱沫（白名）
名称：双肩包
数量：1
售价：20积分
出售方：朱裁缝（黑名）
【药品】
名称：紫草膏
数量：1
售价：8积分
出售方：云杉（灰名）
名称：紫草膏
数量：5
售价：40积分
出售方：云杉（灰名）
翻到药品页面，何长清被满屏的“紫草膏”、“云杉”惊到。
“一个人能挂这么多单？”他心里直犯嘀咕。
点击“购买”，页面跳转，示意付款。
黑色腕表扫了扫，积分-8，自助机器吐出一张付款凭证。
何长清拿着凭证去柜台找NPC，不一会儿，紫草膏到手。
又过了三天。
云杉喊来冯尧分钱，“300盒紫草膏挂单，标价8积分/盒，总共卖了2400积分。”
“成交后需缴纳5的交易税，净利润2280。”
“说好五五分成，两人各得1140。”
“这才多久，300盒全卖光了？”冯尧难以置信。
“300盒而已，这次算慢的了。”云杉麻利地转账。
冯尧震撼到说不出话。
前不久他还在为1积分发愁，穷到快要饿死。
现在！1140积分！已经转进账户！
按照金主开价，1积分=100块，这就是114万巨款。
他跟云杉合作才多久？半个月不到！
冯尧心脏狂跳，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转头一看，云杉仍是麻衣麻裤新手装，顿时哑然，“赚了钱怎么不买新衣服？不怕被蚊子咬？”
“不怕。”云杉淡定道，“蚊子不咬我。”
她有“亲和力”天赋，蚊子不会对她动手。
冯尧换了个话题，“我去贸易市场看过，那里好几台自助机器，交易特别方便。”
“‘末日营地’游戏真正做到从玩家利益出发，为玩家游戏体验考虑。”
“以前玩别的游戏，总让玩家挂机、摆地摊。现在有东西要卖，直接挂单。哪怕人不在，也不影响买卖。”
云杉：你多心了。就算没有玩家，NPC也是那么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