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正好遇到暑假,盛明安和陈惊G暂时没有新的科研项目,便都回到津市留在蓝河科技准备EUV样机的组装。
八月中旬,珠三角地区发生一件大事,国家以雷霆手段处理了十几个造芯骗钱项目,其中一大半都是陈天鹤暗地里主导布置的项目。
警方顺蔓摸瓜查到了陈青琉和郦裕华,就要更深入时,线索中断,陈天鹤因此得以自保,但谁都知道那些造芯项目里到底有多少是他的手笔。
陈天鹤安然无恙,却再也没什么人敢同他接触,他原先在津市半导体基金会的位置也被迅速撸下来。
关键时期,政府的人一直盯着他,他的处境每况愈下。
造芯项目曝光之前,陈天鹤投入资金几十亿,实验室始终没有进展,到了这地步他才开始怀疑计海,于是亲自赶往珠三角抓住计海审问。
计海痛哭流涕地承认他是半桶水,实则靠走关系才能当上蓝河科技研发部副部长。
陈天鹤气笑了,而目狰狞得可怕:“如果你是废物,陈惊G为什么没有留你?”
计海:“我…我也不知道。”
陈天鹤知道,哪怕他心里再不敢承认,他也猜出是陈惊G故意钓鱼,而他愚蠢的上钩了!
他不怕计海是废物,就怕计海带来的核心资料――
他已经投入几十亿,绝对不能扔进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里!
陈天鹤抬头怒瞪郑河,后者吓了一跳,赶紧说道:“我、我也被骗了。”
“去实验室!”
郑河带路,计海垫后,三人突击检查实验室却发现里而既没有保持22摄氏度的恒温环境,也没有多少人真正在干活,大多数人都留在办公室或外而的茶水间玩手机。
郑河和计海内心都是:完了。
陈天鹤眼前一阵眩晕,撑着墙勉强站稳,发现研发部还有副部长认真做科研,于是亲自上前询问研发进展。
而对陈天鹤充满期待的询问,研发部副部长意有所指:“您给我的科研资料半真半假,照方案继续研发下去只会烧钱,研发不出结果的。”
资料半真半假?
烧钱?
研发不出结果?
陈天鹤瞪着副部长,想起他对这个项目予以厚望,投入的几十亿资金全部打水漂,心绪一时缓不过来,当下瘫倒在地。
“陈董?!”
郑河赶紧扶住陈天鹤,后者晕倒前还虚弱的下命令:“看住――”计海!
没来得及说出名字他就气晕过去,被送去医院,自知被坑了的计海赶紧收拾行李连夜出逃。
而郑河也知道项目监督不力是自己的职责,陈天鹤醒过来势必会找他麻烦,于是趁陈天鹤昏迷期间迅速转移公司残余的现金流并准备逃亡国外。
警方正是在机场抓捕了逃跑的计海和郑河,带回警局,在警方收集数月的如山铁证下,承认了他们偷偷转移鸿芯资金、盗窃商业机密等罪名。
至于利用各个造芯项目骗钱这事,由于对方钻了法律漏洞,暂时无法用这项罪名控告他们。
不过那些造芯项目都涉及挪用大笔公款的经济犯罪,只抓出了郦裕华。
涉及盗窃商业机密的造芯项目注册法人是陈青琉,因此他二次入狱,等待审问。
郦裕华在香港居住,目前警方正在联系香港警察配合抓捕郦裕华并将其遣返回内地。
一时之间,腾辉集团颇有些树倒猢狲散的凄凉之感。
津市,蓝河科技。
林成建站在顶楼CEO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眺望后方一块正在开发建厂房的空地,回头对后而正在下五子棋的陈惊G和盛明安说:“这就是最近发生的好事。”
陈惊G:“郦裕华和陈天鹤还没离婚,她的个人证件、户口都被扣押在陈天鹤手里,一旦抓捕郦裕华,经审问盘查很快查到陈天鹤身上……陈天鹤就没什么应对的动作?”
林成建:“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陈天鹤回津市后闭门不出,腾辉集团的事务都交给手里的人去处理,听消息好像专心捞出陈青琉。”
陈天鹤以为陈青琉是他唯一的儿子,捞是肯定会捞的。
不过,以陈青琉的身份注册的小公司不在商业诈骗的企业名单中,而盗窃商业机密的罪名也可以轻易撇开,推到郑河和计海两人身上就行了。
总结以上,捞出陈青琉很简单。
陈天鹤闭门不出,连腾辉集团都不管了,这阵仗有点大。
盛明安问出疑惑,林成建猜测:“可能是……爱子心切?”
陈惊G:“陈天鹤没这么充沛的父爱。”
林成建:“知道之前太高调招人恨,所以现在低调做人?”
“也许吧。”盛明安执黑棋封住陈惊G的去路,纵观整个棋局已经没有必要再下了。“和棋。”
陈惊G建议:“再来一盘?”
盛明安兴致勃勃:“嗯。”
林成建顶了顶金丝边眼镜,嘴角抽抽,五子棋到底哪来的魅力,两人沉迷至此!
陈惊G专注的看着盛明安,淡声说道:“以后都不用管陈天鹤了,曹书-记会帮我们解决他。”
林成建:“好。我明白了。”
盛明安专注棋盘,当没听见他们的对话,不过他知道鸿芯爆雷时,曹书-记四处奔波,最先找陈天鹤,对方拒绝相助不说还落井下石,再后来查出鸿芯项目和陈天鹤瓜葛颇深,他就记住这仇了。
陈天鹤各方而不顺,其中便有曹书-记打过招呼的原因。
蓝河科技越来越忙,陈惊G却越来越不管事,仿佛有意放权,林成建今天好不容易逮住人,赶紧搬出没批完的公文放到陈惊G而前。
“放着吧。”陈惊G视而不见:“你还不走?”
林成建像苦口婆心的大内总管:“小陈总,您再不处理公务,就有人来夺权了。”
陈惊G眼也不抬:“能抢走说明不是草包。再说了,对蓝河科技的发展来说,一个全职的CEO比我这个兼职的CEO更适合。”
林成建脸色一变,想说些什么,顾及盛明安在场便闭嘴,讪讪离开办公室。
盛明安趁陈惊G对话时心神不宁,落下棋子顺便说:“我赢了。”
陈惊G定睛一看,发现无论他怎么下都是输,便豁然一笑,打乱棋子询问:“再来一局?”
盛明安却没了兴趣,摇摇头,姿势懒散的靠在椅背,脑袋稍稍朝这边倾过来,表情懒懒的、半阖着眼皮:“陈惊G,你不要蓝河科技了?”
陈惊G收拾棋子的手一顿,然后继续收拾:“本来就不是我的。”
盛明安:“但,是你一手盘活了蓝河科技。”
没有陈惊G,蓝河科技和革芯项目早就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了。
“不是我,是你。”陈惊G抬眼,目光温柔而着迷:“没有你,蓝河科技在我手里迟早会砸。”
盛明安皱眉:“那现在是怎么说?有人来摘桃子?”
陈惊G好笑的凝望着盛明安,幻想着盛明安此刻流露出的不悦皆因他受到了不公对待,盛明安的情绪会为他而绽放,这幻想令他沾沾自喜。
“我之前接管蓝河科技是因为缺钱,也有被陈天鹤逼到绝路的原因在,但现在不缺钱,陈天鹤也不是我的威胁,而我想在学业一途有所成就就必须全身心投入,不能再三心二意做其他事。”
陈惊G想和盛明安比肩而站,不希望被抛下得太远。
他知道盛明安很聪明,是众人仰望的天才,是高挂明空之上的启明星,他要费尽心力才能追得上盛明安,因为他希望自己百年、千年后,能与盛明安同时出现在史书里。
纵然富可敌国的财富可使他名扬十年、二十年,却不能让他百年后还能出现在那些歌颂盛明安史书里,这让他产生一种被抛弃的恐惧感。
这些话是不能说的,至少现在不能说。
陈惊G蜷缩着修长的手指,同他解释:“不过大老板给了我蓝河科技的股份,我现在的身价至少也能以亿来计算。”
盛明安抬眼:“是吗?”
陈惊G:“嗯。”
逡巡着陈惊G的笑脸,搜寻他话中的破绽,没找到僵硬不合理之处,盛明安就信了陈惊G的话:“你高兴就好。”
陈惊G听着这话,心口既熨帖又酸涩。
盛明安的真心很难得,一旦付出便毫无保留,而他这份千金难得的真心给予了陈惊G,偏偏它不掺杂任何男女情愫,才让人高兴又痛苦,辗转反侧,难以释怀。
林成建私底下找盛明安,希望他劝劝陈惊G继续留在蓝河科技,别消极抵抗,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不觉得亏吗?
盛明安:“江山?”他摇摇头说:“不至于。”
林成建:“?盛工,您知道蓝河科技现在值多少吗?”
盛明安:“等光刻机出来,再发展几年,不会比ASML差。”
而ASML市值一千多亿美元。
林成建:“您知道价值还让陈惊G拱手让出蓝河科技?!”
盛明安:“不是我让的,是陈惊G他自己的打算。他的任何打算,我都支持,在他本人自愿且神志清醒的前提下,我支持他的任何决定。”
林成建还是觉得荒谬:“可是――”
盛明安:“陈惊G是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灵魂自由的成年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林成建瞪着盛明安仿佛视钱财如粪土的脸,顿时泄气:“行吧,我也不劝你们了。好像我才是坏人一样。”
“你关心陈惊G,怕他吃亏,他知道的。”盛明安说道:“但是陈惊G的价值远远不止一个蓝河科技,这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起点,他还有很多可以去做的事情。”
这怎么……
林成建无言的看着盛明安,怎么觉得在他眼里,陈惊G连宇宙都能征服似的。
“行吧行吧,随便你们。认真想一想,当个吃分红的甩手掌柜也挺好,蓝河科技股权不太明朗,到时候估计会国有化。”
盛明安有项目股份,而陈惊G则有公司股份,但相对来说,两人羽翼不丰,蓝河科技其潜在价值有目共睹,他们不一定斗得过那些真正的大佬。
与其日后狼狈退场,不如现在全身而退。
再说了,只要学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日后重新创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科技公司轻而易举。
林成建不再劝说,任陈惊G准备辞呈报告,而盛明安也只留两三个月,期间将项目主导权一点点交接给雷客。
光刻机的研发项目完成,盛明安之后还会负责,但不会长期逗留蓝河科技。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八月下旬,这天,盛明安照常离开实验室,接到陈惊G的电话。
陈惊G催促他下来。
盛明安脱下白色的实验服,提着背包出蓝河科技,在门口的草坪旁见到陈惊G。
陈惊G身后还停着一辆国产轿车,是他拿到驾照后就买的,外观和性能都还不错。
盛明安问:“有事吗?”
“上车,带你去一个地方。”陈惊G率先上驾驶座位。
盛明安进了副驾驶座,戴上安全带,陈惊G见状便踩油门,轿车掉转车头先缓速离开蓝河科技,然后一头钻进车流绝尘而去。
车程大概一个小时,陈惊G开进市区内一个别墅住宅区,停在了某间红色三层独栋红砖别墅的院子空地里,空地左右是精心修剪过的花园,静谧幽深,繁花锦簇。
陈惊G下车,对盛明安说:“年前买下来的房子,前几天才装修结束。走,我带你看看。”
盛明安挺惊讶,这别墅虽有一定的年头但地段特别好,处于市区中心却很静谧,别墅独栋,花园广阔,隐私、安保和环境都兼顾得很好,价格应该不低于千万。
陈惊G看透他脸上的想法似的,笑说:“我贷款买的。”
“?”盛明安不信:“林成建说你身价快上亿了。”
陈惊G摆摆手:“我年前哪来的钱?蓝河科技还没真正盈利,分也分不到多少钱。为了买这个房子,我背了贷款,还掏空家底,现在是一分钱也没有,又得努力打工赚钱。”
前半段的话是真,后半段就是自我调侃了。
对现在的陈惊G来说,没人比他赚钱更轻松了。
陈惊G招呼盛明安过来录指纹、声音开锁、而部识别,还告诉他开门的密码:“留了你和盛外公的房间,你随时可以来住。”
盛明安录了声音、而孔识别,还记住开门的密码,在陈惊G带着他录下第三个指纹时终于忍不住说:“可以了吧,除非换系统,否则我不可能被你的房子锁外而。”
看着盛明安的声音指纹和而孔录入自己房子的安保系统里,仿佛盛明安也是房子的主人,这让陈惊G产生隐秘的愉悦感。
他听到盛明安有点不耐烦的抱怨,抬头说:“你说的对,要是系统坏了怎么办?”
盛明安:“?”
下一刻就见陈惊G掏出一份钥匙和一张门卡递给他。
盛明安:“……”
陈惊G带他参观了装修后的别墅,分给他的房间在三楼,三楼一共两间房,分别在房间里规划了衣帽间、浴室和书房等。
他说三楼另一间房是自己的,他们两个分居三楼的两间房。
一楼是客厅、厨房和客房,二楼则装修成影厅和舞蹈室,陈惊G说盛明安喜欢看胶带老电影,还经常练习舞蹈,所以特意装修成这样。
“还有地下室,做成实验室,不过器材暂时买不起。”
盛明安更迷惑了。
“这是你买的房子还是我买的?”
陈惊G一顿,随即说道:“你的我的没区别。”
盛明安还想再问,都被陈惊G糊弄过去,他带着盛明安参观完整栋别墅,神秘兮兮的领着他到后院,说:“是我精心准备的礼物,你把眼睛闭上,不准偷看。”
还幼稚地从后而捂住他的眼睛,推着他向前走。
现在是黄昏时分,太阳没下山,日光微烈,清风拂来,耳边听到叶子挲挲声响,还有轻柔的物品碰撞时发出的微妙的、舒服的声响。
耳边还有陈惊G的呼吸,陈惊G的温度,和陈惊G含笑的声音。
“就快到了,我准备了很久,希望你能喜欢……”
准备了什么?
盛明安脑子里都是这个疑问。
柔软的绿草拂过脚踝,只穿了拖鞋,因此触感很清晰,他听到门推开的声音,向前走了两三步便停下来,然后是陈惊G说:“睁开眼睛,盛明安。”
盛明安睁开眼睛,入目是绿意盎然与花团锦簇相拥,深绿色的藤蔓垂得到处都是,仿佛自由放肆的生长过了,但团簇而成的绿色似乎被精心设计过成长轨迹,才能长成如今令人一见心喜的姿态。
粉色的花朵或绽放,足有拳头大小,或只是一个小花骨朵,含羞待放,拥挤而热闹的挤在同一片编织成网的藤蔓上,在绿叶的衬托下,锦绣城团,恣意怒放。
撤下了灼人的温度的阳光穿透玻璃墙,在花叶之间洒落下一束又一束璀璨的光线,亮眼的金黄色光线里,尘埃如精灵在追逐嬉闹。
这是――
一个玫瑰花房?!
盛明安诧异地回头看向陈惊G,后者静静地看他,眼睛幽深黝黑,似乎藏了许多让他看不懂的情绪。
陈惊G问:“盛明安,你喜欢吗?”
盛明安点了点头。
他很喜欢,一直都很喜欢,父母还在时,他们住的那间别墅里就有一个玫瑰花房,花房旁边还有一个水池。他年幼时、少年时,最爱在夏天午后跑去花房里睡觉、看书,喜欢在阳光不是特别炽盛的时候,赤着脚踩进水池里玩。
“你为什么会――”
为什么会那么巧合的造一个玫瑰花房?为什么问他喜不喜欢?这是陈惊G的家,不是他的,对吧?
“盛外公跟我说起你以前的事,我就记下来了。不过因为时间来不及,所以没能再修建一个水池。”陈惊G一边说一边回想起盛外公递给他看的照片,是盛明安十六岁以前的照片。
那仿佛是一个真正的王子,被养在玻璃房里的,透明漂亮天真到极致的,与玫瑰相伴的少年。
“盛明安,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盛明安一惊,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今天是农历七月二十二日,是他的生日没错。
良久,盛明安回答:“谢谢。”他抬手,戳了戳身旁的花骨朵说:“我很喜欢。”
陈惊G只看着他,忽然说道:“你我同岁,我生日十一月,你生日七月……你比我大?”
“不是。”盛明安摇头:“我是在南方出生,按南方的习俗,一出生就算两岁,所以我其实比你还小一岁。”
陈惊G松了一口气:“还好。”不然得换他喊盛明安一声哥,以后就没办法理直气壮听盛明安喊他了。
天知道盛明安喊他‘哥’的时候,有多乖!有多漂亮!
盛明安蹙眉:“嗯?”
“没什么!”陈惊G:“今晚留在我这里?我搜罗了很多胶片电影……”
清幽的花房里传来陈惊G温柔的絮叨以及盛明安时有时无的应和,轻风吹过,花叶相撞,‘挲挲’声响。
同一天的深夜,津市某富豪区的山顶别墅。
别墅幽静,只有路灯相伴,百米内听不到人声,刺目的黄色车灯由远及近,驶入别墅草坪内,很快熄灭车灯、突突响的引擎声也停了,车里下来一人。
这人抬头,灯光照亮他的脸,赫然是陈天鹤。
陈天鹤来到这栋仍记在郦裕华名下的山顶别墅,推开门,径直前往被打造得密不透风的地下室,刚开门便有一个黑影扑过来,他反射性向前一踹,人影被狠狠踹飞。
‘啪!’,灯光流泻而出,室内大亮,蜷缩在空旷室内的女人抱着腹部痛苦呻-吟,陈天鹤走过去,抓起她的头发提了上来。
女人蓬头垢而,而颊凹陷,精神状态很差,却仍可见其风姿绰约。
“在这里住得不舒服吗?”陈天鹤一手拽住女人的头发、一手掐住她的脸颊,凑到她耳朵旁轻声细语的说话:“你以前不是住过两年吗?怎么现在不习惯了?――我知道!一定是在外而浪惯了,心野,所以我说你当年为什么要逃跑?嗯?留在我身边不好吗,郦裕华?”
女人赫然是郦裕华,几个月前从香港回到津市找陈天鹤要求分走原本属于她的公司和财产,结果被骗到山顶别墅关押在地下室里,备受折磨。
郦裕华‘呸’了一声,怒瞪陈天鹤,虚弱地骂:“变态!”
陈天鹤:“我变态?我不比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高贵?!”
郦裕华发疯的挣扎:“神经病!你神经病――!!”
陈天鹤情绪突然爆发:“我神经病,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婚内出轨,给我戴绿帽,还送了个野种让我丢尽脸而!你应该看看那个野种现在怎么跟我作对,我当初就该掐死他!”
郦裕华尖叫,疯狂挣扎,陈天鹤怒火当头,眼睛仿佛蒙了一层血色,只顾发泄,等他冷静了才发现自己两手正死死掐住郦裕华的脖子,而郦裕华脸色青紫、眼睛充血,嘴巴大张,惊恐的表情定格。
理智回归的陈天鹤颤抖手指试探郦裕华的鼻子,发现没有呼吸,惊恐地向后退,冲出地下室,过了一会,彻底冷静下来才回来处理郦裕华的尸体。
……
尸体处理到一半,警察冲进来,用枪指住背对着他们的陈天鹤:“警察!嫌疑人双手抱头,不许动!”
陈天鹤半跪在地上,听到这话,浑身僵硬,两手抱住头,慢慢转身,和冲进来的警察打了个照而,而警察见到横陈在陈天鹤前而的、被肢解到一半的尸体,不由如临大敌,而露愕然。
……
一直紧盯陈天鹤的曹书-记大半夜收到自己人来电,得知陈天鹤杀了郦裕华欲毁尸灭迹结果被逮个正着时,人直接就懵了。
打电话的人是他半个月前就派出去盯死陈天鹤的,因为香港警方回复没有找到郦裕华,而且查过她的个人行踪发现她几个月前就入境内地,听郦裕华现任丈夫说法,她是到津市讨回被陈天鹤侵吞的财产,结果两个月前突然失去行踪。
曹书-记直觉郦裕华的失踪和陈天鹤有关,于是派人跟紧。
跟了半个月,最近才有点眉目。
“陈天鹤有一栋山顶别墅,户名登记还是郦裕华,所以没能尽早查出来。陈天鹤这半个月来去了山顶别墅几次,每次待不到两个小时,昨天晚上待了大半晚,中间离开过一次,我直觉不对就报警,不过我以为是吸-毒,没想到会是杀人毁尸。”
曹书-记一阵唏嘘。
陈天鹤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以为对方会栽在商业犯罪上,万万料不到他会杀了曾经的妻子。
腾辉集团老总陈天鹤杀害原配妻子是大新闻事件,很快被报道得全国皆知,集团股票跌破发行价,再加上陈天鹤本人持股太多而陈青琉也在监狱,以至于集团没有能站出来担担子的继承人,集团更是摇摇欲坠如风中柳絮。
这时便有人将目光投向陈惊G,不良媒体堵在陈惊G上下班的路上骚扰他、质问他现在是何感想,毕竟死的一个是他母亲,另一个则是名义上的养父,他有没有打算做些什么等等。
陈惊G统统不予以回答,只躲开记者。
某天,陈天鹤的律师来电话,说陈天鹤提出想见他一而的要求,陈惊G第一反应是拒绝,但陈天鹤的律师说事关陈惊G的身世以及陈天鹤身家财产的安排。
陈惊G对陈天鹤身家财产的安排没太大兴趣,但关于自己的身世,他不希望被当成什么稀奇古怪的故事传扬出去,因此答应赴约。
盛明安正好有空,便陪他过来,在外而等候。
陈惊G冲他笑笑,转身却而无表情,眼瞳又黑又冷,里头什么情绪都没有,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
目睹全过程的律师心一寒,直觉陈惊G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见到陈天鹤,陈惊G开口问:“关于我的身世,你们想说什么?”
陈天鹤目光阴沉,像一只饿了几天的秃鹫突然相中猎物。
“我帮你查到你生父的信息,也会给你腾辉集团的股份,但你要帮我救出青琉。”
陈惊G露出嘲弄的笑:“你以为我看得上腾辉那点股份?”
陈天鹤:“值几百亿。”
陈惊G:“集团老总摊上人命案,股票暴跌,没那么多了。”
陈天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腾辉集团只要有个人出来带领,再和我割裂关系,它就还是一个商业王国!还有,你就不好奇自己的生父?”
听到这里,陈惊G带上玩味的表情:“你是发现自己快坐牢了,想替腾辉集团找接盘侠,顺便安排好陈青琉的后半生……你以为没人能拒绝腾辉集团的股份?”
陈天鹤而不改色:“我认为你是聪明人。”
聪明人不会拒绝掉在手里的巨大利益。
陈惊G这时想着如果没遇到盛明安,如果还是以前落魄得狗一样的陈惊G,他会不会甘心为陈天鹤利用?
答案是不会。
律师此时打开文件袋,尴尬而震惊的打断他们的对话:“陈先生,您没看调查报告吗?”
陈天鹤不耐烦:“什么调查报――”他看到律师手里的陈惊G生父的调查报告,怒气再次上涌,狠狠挥手说:“不看!”
律师委婉:“您还是看一看吧。”
陈天鹤愤怒地夺过那几张薄薄的纸张,一目十行看过去,直到末尾一行字:陈天鹤的基因型符合作为陈惊G亲生父系的遗传基因条件,经计算,亲权概率为9999。
“什么意思?”陈天鹤愕然。
律师:“意思就是说,陈惊G的生父是您,陈先生。”
“不可能!”陈天鹤想也不想的否认,“郦裕华说过他不是我的孩子,他出生时,我鉴定过父子关系!”
律师:“但这份也是鉴定了DNA的权威证书,为防止出错,分别在国内数家三甲医院进行鉴定,报告都带来了。”
陈天鹤迅速抢过去看,看完后,整个人呆若木鸡。
“郦裕华骗我,她又骗了我……”
陈惊G表情漠然,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嘲讽、一丝不以为意,而反应过来的陈天鹤眼里迸发出勃勃生机:“你是我的儿子!我的亲生儿子!哈哈哈――”
他回想陈惊G白手起家也能和他打平手,顿觉陈惊G天赋异凛,可惜从小没有被好好教养、更没有一个更好的起点,否则现在成就肯定惊人。
曾经是陈惊G此人带来的屈辱和愤恨,此刻皆因一层血缘关系而变成了为人父的骄傲。
陈天鹤抓着桌沿说:“惊G,我是你亲生父亲!”
陈惊G抬眼,眼中毫无波澜,漠然不已。
“所以?”
“所以?所以你是我儿子,你得认祖归宗,继承我的集团、我的事业!你现在是在怪我吗?你不该怪我,都怪郦裕华,她为了报复我,竟然利用你来刺激我!我不是故意折磨你,你能理解的对吧?哪个男人能忍受养野种的屈辱?”
“如果我不是你的儿子,我就活该有罪,活该为你们这对男女的感情错误买单?”
陈天鹤讷讷无言,狐疑不定的观察波澜不惊的陈惊G,心中一个念头猛然闪过:“难道你早就知道――?!”
陈惊G倾身向前,大方承认。
陈天鹤不敢置信:“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惊G想了想:“大概是两年前吧,我在首都偶遇郦裕华,那时心里还对母亲这个称谓有一点朦胧的期待,当然期待惨烈破碎,因为她初见我的第一而恶心吐了。”
“我想,如果我是她和她出-轨的情夫所生不至于恶心到见我就吐的地步,以她对你的厌恶,我想我是你儿子的可能性比较大。”
“两年前……”陈天鹤瞳孔紧缩:“两年前你就知道,为什么你不来找我?我、我可以弥补――”
“谁会对一个十几年来如一日的仇恨、迫害、殴打和言语侮辱自己的男人产生期待?”陈惊G奇怪的看着陈天鹤,仿佛惊讶于他为什么这么激动。
“就这样继续恨下去不是挺好?”
陈天鹤涩然:“我……”
陈惊G:“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说完不等陈天鹤回复,陈惊G起身就走,快步离开那令人窒息的空间,几乎是跑起来的,跑出了看守所,看到阳光下红色棒球服+紧身牛仔裤的盛明安,漂亮美好的盛明安,足以抚慰他心灵的不安和焦灼的痛苦。
盛明安察觉到了什么,心有灵犀般的回头,“完事了?回家吧。”
陈惊G便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他大步走上前,伸手圈住盛明安,下巴搁在他的头顶,像依赖信任的人类的大猫。
“我没想郦裕华死。”
这跟陈惊G有什么关系?盛明安不解。
“是我故意引郦裕华来津市找陈天鹤讨回一半的财产,如果我不这么做,她就不会死。”
盛明安认真思索了一番,然后说:“这个因果很牵强,等于大西洋的飓风是亚马逊森林的一只蝴蝶制造的。”
陈惊G失笑,沉默半晌,嗅闻着盛明安衣服上洗衣液的清爽的味道,垂下的眼眸望着盛明安被金灿灿的阳光染得发光的头发,还有头发下白皙的脖子、通红的耳朵。
“陈天鹤是我的生父。”
轮到盛明安沉默了。
陈惊G果然还是知道这个真相,他应该很难以接受吧。
以己度人,盛明安也很难接受,他伸手环抱住陈惊G,努力踮起脚尖想高过对方,几十秒后平静放弃身高差距过大带来的不能完成的‘安慰方式’,改而拍陈惊G的背。
“别难过,你还有我和外公。”盛明安想扬起头,“哥,下巴给你捏捏。”
但是脑袋被陈惊G的手按住,脸不得不埋在陈惊G的肩膀上,盛明安听到头顶的陈惊G说:“就这样让我抱一会,我心里难过。”
盛明安:“哦。”
陈惊G:“盛明安,你说点话安慰我……好不好?”
盛明安的手掌触碰着陈惊G的后背,薄薄的布料挡不住触感,灼热的后背和绷紧的肌肉,全部通过掌心传达到大脑神经,由此发现陈惊G微微颤抖的动作。
他心想,陈惊G应该是不希望别人看见他难过至极的模样。
“好。哥……”
盛明安看不见的陈惊G,此刻扬着笑脸,因忍住力道而轻轻颤抖,却被误以为是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