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眼见着顾瑜倒在了碎片之中,在百利工作时的衣衫穿得不算厚。
玻璃直接扎进了顾瑜的肉中,她闷哼一声,想动,却不敢动。
很快,有氤氲鲜红的血液从顾瑜的身下流出。
女人皱着眉头,痛苦的模样,让她们尖叫连连。
“完了,这可是董事长的女人,你们不要命了。”赵铭听到声音朝这边走来。
看到这样的场景,他差点没有吓晕过去。
赵铭抓狂地撤掉了颈脖上的领带,怒骂道:“还愣着干什么,一个个蠢得跟猪一样,打120啊。”
李特助正领着言詹林往楼上走,设计部外面有其他部门的人围观。
“听说设计部叫顾瑜的全身是血。”
“怎么回事?”
“同事之间闹别扭。”
李特助一听,心里直叫糟糕。
倘若被董事长知道了,设计部的人员工,估计都要卷铺盖走人。
“言……”他刚想让言詹林等等,他进去瞧瞧伤得多严重。
却发现,身边的人早已不见踪影,李特助挠了挠头,只觉得奇怪。
当那个冲进去的背影,进入了他的视线之后,李特助皱了眉。
这个新来的,怎么也对设计部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其他人都是在外面围观,他倒好,闯进去了。
李特助想现在很多人会处理顾瑜伤势问题,当务之急,他该去和董事长说。
设计部里,人群被拨开,言詹林瞧着地上躺着的女人。
那双棕褐色的眼睛,像是着了火,顷刻之间,都被血色浸染。
顾瑜艰难地微微动了动头,瞧着站在面前的男人,视线模糊,她却看成了蒋占铎。
那双沾染了血液的手,朝言詹林伸过去,从她的唇齿之间,轻咛了两个字:“占铎!”
言詹林的心沉入谷底,耷拉在身侧的一双手,紧紧拽成了拳头。
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他早已记不清楚。
“诶,你谁啊,带她去哪里啊?”
设计部的员工瞧着陌生的男人将顾瑜从地上抱起,最后走到了设计部的门口,叫道。
可是言詹林对她们的话置若罔闻,就在他右脚迈出设计部的第一步。
有一只手,拦在了他的面前。
言詹林低眉,对方的手腕上,佩戴着百达翡丽。
若是他没有记错,这是蒋占铎最喜欢的一个品牌。
暗沉又严厉的嗓音传来:“给我!”
蒋占铎一直紧皱着一双剑眉,他死死地盯着对方紧抱着顾瑜的双手。
言詹林没有理会她,绕过蒋占铎,直接朝外面走去。
蒋占铎凝住他,厉声喝住对方:“我让你站住,你知不知道自己手上抱着的是谁的女人。”
“谁的女人?”言詹林冷笑,重复了一声蒋占铎的话。
他缓缓地转过头,对着身后的蒋占铎反问道:“你觉得是谁的女人呢。”
“占……”蒋占铎嘴里刚蹦出一个字,顿住。
李特助以为是他忘记了对方叫什么,立即在身后提醒道:“言詹林。”
“詹林,你怎么回事,赶紧将她交给董事长。”李特助赶紧上前,对言詹林说道。
蒋占铎脸色冷若冰霜,声音如鬼魅,面无表情地对着前面还在急走的男人道:“如果你想让她失血过多而死,你就走。”
“你比任何人都懂得,失血而亡的滋味。”蒋占铎疾步追了上去,和言詹林齐肩的一瞬,说道。
言詹林终于停住了,千百个不甘心地将手里的女人交给了他。
蒋占铎迈步离开,末了,他睨了一眼言詹林,占云,你真回来了?
言詹林望着远去的背影,再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鲜红,那是属于她的血。
男人喉咙处青筋凸起,紧拽的拳头,导致骨节泛白。
呵,蒋占铎的女人?
等蒋占铎进入拐角,李特助追了上来,拍了一下言詹林。
“你刚来,还不知道里面的利害关系,顾瑜将来要成为董事长妻子的。”
“我知道你也是想救人,但是你也要注意分寸,董事长都来了……”
李特助的话还没有说完,言詹林就和李特助错身,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此地。
怪人,真是个十足的怪人,李特助在心里面念到。
“去医院。”蒋占铎抱着顾瑜上了车,对司机说道。
顾瑜已经晕了过去,车速很快,但蒋占铎还是觉得不够快。
于是,他催促道:“更快一点。”
司机说:“董事长,限速!”
“人命关天,我要最快速度到,后面交警要处理的事情,你照办就好。”
听到蒋占铎这么说,司机这才加足了码力,飞驰而去。
蒋占铎叫着顾瑜,她并不能回应他。
很快,到了医院,顾瑜被推进了医疗室,蒋占铎被隔绝在外。
身上浓重的腥味,让男人浑身不自在,他脱掉了身上的外套,猛地甩在了地上。
蒋占铎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了李特助。
“等我回去,不想再看见他们待在设计部。”蒋占铎厉声厉色。
李特助听到男人威严的嗓音,不禁有些哆嗦,他跟着蒋占铎这么久。
他从来没有见过蒋占铎这个样子,这个男人即便再生气,也不会直接发怒。
“是,我这就去办。”李特助回应道。
骤然之间,电话挂断,蒋占铎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男人那双慧如星辰的眼里面闪过一丝亮光,再次将踹会兜里的手机拿了出来。
国际长途,远在法国巴黎的老人接到电话之后,倒是有了几分欣喜。
但是,欣喜是真心还是假意,蒋占铎很清楚。
“占铎,你怎么想起打电话了?”很久没有和蒋占铎联系的蒋成,问道。
“爷爷。”
蒋占铎的声音很轻,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捏着眉心。
当他抬头,眸子却一片猩红。
“他没死对不对?”这一句话,仿佛用尽了蒋占铎毕生的力气。
他颤抖着手,倘若占云没有死,那么,曾经他这双手埋葬的人究竟是谁?
“占铎,你在胡说什么?”方才和蔼的声音,顿时变得严肃。
蒋占铎失笑:“我希望,两年前,你们紧急催我回去,不是在耍我。”
此刻,电话另一头的人,看不到蒋占铎骇人的表情。
蒋成依旧很是淡定:“你在江城好好的,怎么说这些胡话,他死在了病床上,你亲眼看到的。”
蒋占铎双眉拢在一起,噤声。
“何况,人是你亲手埋葬的,难不成世界上还会闹鬼?”电话里的声音并没有间断,反问他。
“你们不会知道,两年前我离开江城,为了占云,究竟付出了什么。”
他没了孩子,也失了顾瑜的感情。
蒋占铎的声音,发颤,就连余音也绵长地让人听着要起鸡皮疙瘩。
“收拾你弟弟的遗体是你本就该做的事情,一个女人的感情而已,我还以为,你真放下了。”嘲讽的声音传来。
对方的冷漠,是蒋占铎从小就领悟的,他早已经习以为常。
这些话,还不至于触动蒋占铎的心。
直到,对方再次说:“你离开江城付出了什么,我不想知道。”
“当年你为了她,不惜和占云为敌,是你加重了占云的病情。”蒋成一字一句地对他说。
蒋占铎喃声:“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初是占云不要她,也要不起她。”
“就算如此,那只能说明占云比你想得透彻,温柔乡英雄冢!”
他顿了顿,继而说道:“如果你是为了打电话和我说这些,我想我们爷孙俩可以永远不联系。”
“我是你孙子吗?”如果是,为什么,他和占云,在爷爷那里受的待遇永远不一样。
家人对占云好一点,他不介意,占云从小多病。
可他也是个正常的人,只希望他们能够正常点对他,如此而已。
“占铎,他死了,我只有你这一个孙子,可我不希望你毁在女人的身上。”对方的语气较之先前好了许多。
好似语重心长地劝慰蒋占铎,但是蒋占铎明白,这不过是爷爷惯用的伎俩。
“别忘了,我答应你回江城的条件。”
蒋占铎接过话茬:“可他回来了,占云来了百利。”
他不想再和爷爷装聋作哑,他一直没有拆穿爷爷的把戏。
那是因为他在乎自己在世界上最后的一个亲人,可爷爷决不能以此得寸进尺。
“他也是为了顾瑜,所以,你看重的孙子,大概这辈子,也要为了女人了。”
蒋占铎的话,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彩。
这次,他再也没有给爷爷说下去的机会,蓦然地挂掉电话。
他的视线凝视在前方,最后汇聚成一点。
他的十指合在一起,深吸了一口气。
言詹林……蒋占云?
以为换了一张脸,换了一个名字,他就不认识了?
医疗室的门被医生从里面打开,那些伤口处理起来很快。
蒋占铎迎上前,医生点点头,示意他放心。
他走进去,躺在病床上,一脸苍白的顾瑜还没有醒过来。
“打了麻药,药效过了,她就会醒过来。”护士提醒道。
所有人都出去了,医疗室里只剩下蒋占铎和顾瑜。
她虽然熟睡着,但眼角竟然有湿润的痕迹,他望着她身上的包扎。
一定很疼吧,他那双温厚的大掌紧紧裹住她的手,死死地,永远不打算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