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婚(3)(1 / 1)

拿玫转过头去看万祺和路显扬。

“你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她问。

万祺懵懂地看着她:“怎么了,裙子挺合身啊。”

路显扬:“哪里不对劲?你发现了什么?”

拿玫幽幽地说:“我发现,下一秒钟,会有人来敲窗户。”

啪。

啪。

万祺受惊般地转过头。

黑漆漆的小脸拼命地挤在雾蒙蒙的玻璃上。

雷鸣地震般的响声。

她震惊地看着拿玫。

拿玫:“我还发现,有一个人会进来拉我走。”

“砰——”

一个满身是雪的男人闯了进来。

被撞开的门,让刺骨的寒风也灌了进来。

那男人不由分说地一把攫住了拿玫的手腕。

万祺傻了:“??你是预言家?!”

拿玫:“不,我是警长。”

说完她就一脚将那男人踢开。

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跌落在地上。肩头的雪簌簌地落下来,满地银白。

但他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样,锲而不舍,又要冲上来拉拿玫。

拿玫飞快地躲到了老婆婆背后:“奶奶这个人要绑架我!!”

老婆婆却奇怪地回头看她:“你在说什么?谁要绑架你?”

拿玫伸手向前:“这个……人啊……”

她愣住了。

面前男人的身形并没有任何变化,但他的脸却变成了纸糊一样的雪白。

他一动不动,僵硬地向前伸手。

他变成了稻草人。

拿玫:“?”

比上一次要早很多。

——为什么呢?因为奶奶的话吗?

她转头去看老婆婆:“那你看到这里有个稻草人了吗?”

老婆婆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将轻飘飘的稻草人搬了起来,毫无在意地扔到门外去。

“啊,大概是风吹进来的吧。”她说。

拿玫;???神他妈风吹进来的,睁眼说瞎话呢这是。

万祺:“可是我也明明看到……是这个男人走进来……”

路显扬:“然后变成了稻草人。”

老婆婆斜睨了两人一眼,慢悠悠地说:“你们别怕,村里确实有很多稻草人,这是我们的特色。我们这里叫做「人偶之乡」。”

拿玫:“那你们村够邪门的。”

一只皱巴巴的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我知道,你这孩子从小就不喜欢这些。你只要记得,奶奶绝不会害你……”

“奶奶绝不会害你”。

老婆婆再次重复了这句话。

拿玫:“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觉得你在害我?”

老婆婆的手闪电般地退了一步。

那双浑浊的眼里,也露出某种裂缝一般的神情。

窗外的小孩子们还在用力敲打着玻璃。

“他们来了!”

“他们来了!”

叽叽喳喳的声音像麻雀一样。

拿玫的余光瞥了过去。

她原本以为孩子们口中的“他们”,就是那个突然闯入的稻草人男人。但现在男人已经消失了,小孩子的话却依然在继续。

原来这个“他们”另有其人。

老婆婆注意到拿玫,也随之而转过头。

那张皱巴巴的脸皮仿佛在抽搐着,露出一个奇怪而微妙的神情。

她缓缓地说:

“宾客来了。”

老婆婆领着他们来到村口。

站在一棵被雪压弯的枯树前。

几个筋疲力尽、满身是血的玩家站在他们面前,惊疑不定地望着一身红裙的拿玫。

拿玫先发制人:“我不是稻草人,我是玩家。”

长发女生敏锐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我们……遇到了稻草人?”

拿玫:“哦,我不仅知道,还知道你们在山上翻了车,在隧道里被稻草人追杀。”

其他人顿时脸色大变。

“你到底是谁?!”长发女生逼问道。

小胡子也上前一步,神情非常不善。

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

路显扬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你们别误会,她说话是有点不着调,但她真的是玩家……”

万祺把拿玫拉到一边,小声问她:“你怎么回事啊?你今天很不对劲。”

拿玫:“因为我……唔唔……”

熟悉的感觉。

她挣扎了一会儿,最终很不爽地翻了个白眼:

“我被禁言了。我不能说。”

万祺:“蛤?”

拿玫却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狗游戏还是蠢了点,不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

万祺似懂非懂,但也不再去反驳拿玫了,反而任她继续说下去。

拿玫:“我本来以为我做了一场梦,但现在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掉进了一场时间循环。

一场——只有她在经历的,不能与其他人分享的时间循环。

万祺睁大了求知若渴的双眼。

于是拿玫小声对她解释道:“《土拨鼠之日》你看过吧?”

万祺;“?没有。”

拿玫:“那《源代码》呢?”

万祺:“?”

拿玫:“《忌日快乐》??”

“……???”

拿玫同情地看着万祺:“OK,fe,当我没说。”

她转过头去。

路显扬还在和其他幸存者进行那段重复的对话。

万祺:“好吧,你知道什么事情,但是你不能说,就跟最开始进入ALIEN的时候一样。那我可以做什么?”

拿玫心念一动。

她突然觉得有点感动。

因为万祺不再追问,但却依然信任她。

于是她十分感动地蹭了蹭万祺的大波浪头。

万祺:“??干嘛!!不要毁我造型!”

在时间循环的游戏里,有两点是最重要的。

一个是「终点」。

一个是「起点」。

终点是触发循环的方式,而起点则是循环的新起点。

这两者总是相互咬合,如同一条吞食自我的衔尾蛇。

拿玫所回到的起点,并不是这一局游戏的开始,而是她站在镜子前患上嫁衣的一瞬间。

而触发这一切的终点——

拿玫飞快地转过头,望向远方。

她看到了冰湖。

她回忆起死亡一般的窒息与冷。

水底那张河童般的脸。

还有……

那个吻。

纷乱的记忆都闪回在她面前。

至少她已经改变了这一切。拿玫心想。

她既没有跟随着那个稻草人去隧道,也没有因此而站在冰湖上。

而这正是「时间循环」的意义。

她如同孤独的先知,要一次次地去改变那个既定的结局。

但突然之间,头顶传来某个奇怪的声音。

厚重的雪压弯了枝条,簌簌地落在拿玫的肩头。

还有大片阴影……

也落在拿玫的脸上。

“?”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拿玫抬起头。

树上坐着一个人。

纤细的身体穿着大红的嫁衣,锦缎掩饰在雪与枯枝之间。

长长的红色流苏,摇曳着垂落下来。

这画面本该很美。

如果没有那张熟悉的、河童一般的、狰狞的脸。

硕大的黑瞳,如同昆虫的复眼,依然在死死地盯着拿玫。

拿玫:“嗨。”

万祺:“你在跟谁打招呼?”

拿玫目不转睛地仰着头:“你看到了吗?树上有人。”

万祺:“没、没有……啊……”

万祺的声音在颤抖。

拿玫的眼神太过笃定,她明明看到了什么。这让她感到害怕。

同一时间,树上的红衣女鬼,已经对着拿玫跳了下去——

那张丑陋的脸,在拿玫的瞳孔里无限放大。

同样鲜红的嫁衣。

如同镜面一般,在空气中徐徐铺展开来。

万祺依然在旁边很担心地碎碎念着:“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这个游戏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在搞你……”

拿玫并没有躲开,她定定地站在原地。

她想知道这一次会发生什么。

她想试一试,如果她不躲,自己会不会重新陷入循环。

但是一双手却握住了她。

那双手分明是没有形状的,是完全隐形的。但拿玫却完全感受到了真实的触觉。

——正如那个水下的吻。

宽大的手掌握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往后带了一步。

而后这双手又向上游走,顺着手臂,一直游离到她的掌心。

这动作也太……超过了。

她被完全掌控。

一个熟悉的、不存在的拥抱,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拿玫失神了一秒。

任由对方牵着自己的手向前——

“这个游戏……在加速死亡的过程。”

路显扬正在进行一番拿玫早已经听过的推理。

突然他被拿玫死命一推。

一个踉跄。

路显扬:“??推我干嘛!”

拿玫很真诚地说:“……不是我。”

路显扬:“谁信你!!”

他差点摔倒在地上,很勉强地保持了平衡。

但什么都没发生。

红嫁衣分明叠加在了他的身上,又像被打散的白雾,在半空中消失。

消失的还有拿玫身后的拥抱。

她在一瞬间感到某种恍惚,仿佛身体的一部分被抽走了。那拥抱本该与她一体。

直到一只温热的手握住她。

万祺关切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刚刚差点被推倒的路显扬,也很不计前嫌地走了过来:“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拿玫:“是的,刚才看到有个女鬼跳你头上了。”

路显扬;“??????”

拿玫:“嘻嘻。”

“没事,她已经走了。”拿玫说,“她好像没办法攻击你。”

女鬼无法攻击其他人。

他们甚至都看不到她的存在。

但是她却穿着和拿玫一样的衣服。

一直尾随着拿玫……想要杀她。

——为什么?

拿玫打了个哈欠。

天色渐暗。

昏暗的下雪天,密不透风的天空。

她决定不再去想了。

该下班了!!

于是她转头对老婆婆说:“奶奶,今晚我们睡哪里?”

奶奶:“天色不早了,宾客们确实该去歇息了。”

不知何时,她手上多了一盏红灯笼。

摇曳的灯影,照在拿玫那一身华美至极的红嫁衣上,也莫名让其他人……觉得很不舒服。

他们下意识和拿玫保持了距离。

只有路显扬和万祺还和她站在一起。

回村的沿途都是人字形的、茅草铺盖的传统合掌屋。

屋檐上堆满了厚厚的雪,屋里又渐渐点起灯来。

昏暗的橘色灯光,照亮了从天而降的、绵绸一般的雪花。

这画面甚至有些温馨。

如果不是一群黑漆漆的小孩子们还在围着他们,蹦蹦跳跳地拍手唱歌。

“鬼新娘!鬼新娘!”

他们开心地唱道。

其中某个小孩子神情严肃地抬起头,从指缝里偷看拿玫。

拿玫:“?”

她心念一动,如法炮制地抬起手来,从指缝之间偷看他们。

视线经过了小孩子、老奶奶、万祺、路显扬……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突然她看到队伍末尾。

一袭红嫁衣,缓缓地跟着他们。

拿玫看到自己的脸,在对她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拿玫:……阴魂不散。

她放下手。

红嫁衣消失了。

她又抬起手,从指缝里朝外面看。

红嫁衣的女人露出充满恶意的笑容。

甚至于……

她好像与自己的距离也近了一点。

她们在靠近。

老婆婆慢悠悠地打断了她:“玫玫,你在看什么?”

拿玫:“我在学这些小屁孩——这是什么姿势?”

“小孩子瞎玩的,没什么意义。”奶奶淡淡道。

拿玫:“?我信了。”

“鬼新娘!鬼新娘!”

孩子们还在开心地大笑着。

拿玫的余光看到有人在烧着什么。

一个村民蹲在路边,脚边的火盆快要烧尽了,硕大的盆里只剩下漆黑的灰。

一个栩栩如生的稻草人站在他身边。那似乎是个女孩子,肩上披着一块大红绸布,也仿佛穿着嫁衣。

对方碰到她的眼神,吃了一惊。

接着他用力推下去——

稻草人掉进火盆,被点燃了。

冲天的火光。

炙热的高温一直传到拿玫身边,她的脸都被熏得红彤彤一片。

她仿佛听到了虚空里的哀嚎。

“鬼新娘!鬼新娘!”

孩子们还在拍手大笑着。

拿玫用力地掰过奶奶的肩膀:“鬼新娘是谁?我到底要嫁给谁?”

但她看到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她自己的脸。

黄铜流苏之下,这美丽的新娘,露出了一个诡秘的笑容。

她的红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拿玫已经无法辨认。

她只感到胸口一痛。

她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一把刀捅进了她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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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把来自FFF团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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