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境之外窥探这一切的周衍似乎有点错愕:等一下,这不对啊?
周以光的梦境,跟实际情况当中所发生的事,不太一样啊。明明事情发展到这个时候,他还没有给自己起名字,怎么直接叫自己周衍了?那么此时,他怎么知道我叫周衍?
他说“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他在等我吗?
来不及多想,周衍的思路突然中断,梦境中的画面完全带走了他的注意力:
梦境中,周以光目光如漆,冷白色的牙齿微微翕动,薄唇缓缓落在周衍的脖颈。
这个位置,与他当日被周衍吸血是同一个位置。周以光打量一番,却没真的咬下去,只是浅浅落下一个吻和淡淡的鼻息,一手死死攥住周衍胸前的衣襟,一手紧紧握拳指甲几乎嵌入肉里,他抬头回望周衍的眼睛。
周以光的眼神当中,似乎有清浅的星光在极黑的夜里明明灭灭,梦境当中的那个周衍的眼中,却没什么波澜。
可梦境外的周衍,已经与当时的他不太相同了。梦境外的周衍正坐在睡梦中的周以光身边,给他疗伤。看着梦境当中的周以光正那样儿看着自己,他忽然忍不住,一把将浅浅睡去的周以光拉入怀里,低头凝望,眼神同样炙热。
自从那日荒原一别之后,这个寂寞了多年的恶鬼,时常想起一个人,正是怀中的少年。可他身上肩负着虚妄之川曾经的清平岁月,过去的日子在记忆里虽然没有多么快乐,可他毕竟生于妄川,长于妄川。
也曾想过找遍夜都,把这个怀中之人找出来,绑回去,禁锢在自己的道场之中,哪怕是梦中呢?
非常想要那个人的时候,也曾想过不再去理会虚妄之川的一切,可冷静下来,总是叹气,自言自语,“毕竟我也活了这么多年,一大把年纪了,再这么任性,不太合适。”
可此时,想要的人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躺在自己怀里,想要的人就这样被自己完全困于梦中,可这人偏偏是自己最大的筹码,动不得也爱不得。疗伤的灵力还在他们之间无声流淌着,周衍有一团心火,肆虐又克制。
周以光的前襟散开,周衍的手落在那一道道伤痕上面,每一道,都是出自自己之手。为什么,哪怕遍体鳞伤,不省人事,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依旧那么坚韧顽强,哪怕白皙的皮肉已经布满斑驳的血痕,怀中的少年依旧完美得不可方物,哪怕衣不蔽体,落入自己手中,这个少年依旧让他觉得神圣不可侵犯。
周衍低头吻上那一道道伤痕,额间的发丝落到微微结痂的胸膛上,染了一点血,却一点也不觉得污浊。
吻便所有伤痕之后,周衍抬头,此时,他的神情带着点微不可闻的小心翼翼,像是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物件,手上的动作极其温柔,随着灵力的运转,那一道道伤痕又被自己亲手治愈,连一星半点的痕迹也不曾留下。似乎,他已经把少年身上伤痕全部收进眼底,藏入心里。
另一边,梦境里,周以光忽然发狠,压着周衍的胸膛,又覆上他的嘴唇,这次比刚刚那个柔和如风吻激烈多了。周以光一边亲他,一边盯着他的眼睛,观察他的神情。
不愧是两只鬼,亲吻就像撕扯一样,周以光恨不能把他拆骨入腹。可梦中的周衍却没什么表情,毕竟这个梦,只是当时记忆的残景,当时的周衍,还不曾心动。否则日后回味起来的时候,也不至于这样抓心挠肝了。
梦中的周衍用力推开周以光,周以光并不相让,拼了命地耍流氓,手口并用,两人原本因为争执打斗而变得粗重的呼吸似乎变了调。争执之下,周以光的力量稍微弱一些,两人勉强分开一点点。
周以光纠缠在周衍唇边,血腥味儿在嘴里蔓延,分不清是谁的血,温热的呵气并未受制于寒冬腊月的凉意,径直扑在周衍的脸颊上,一缓一重都与胸膛的呼吸相伴相随。
嘴唇火辣辣的疼着,周以光用食指抹了一下自己的嘴角,鲜红的血迹便沾在白皙的指尖,周以光低头看着自己食指上的血迹,嘴角噙着笑意:“怎么?还没咬够?”
周以光忽然用自己染血的指尖戳上周衍的唇瓣,泛着凉意,他伸手的力道不小,似乎还碰到了牙齿。周衍双手紧紧捏着周以光的肩膀,力道越来越大,骨骼似乎传来“咯咯”的响声,周以光不去理会周衍越来越可怖的神情和肩上的疼痛,笑着舔了一下嘴唇,“你可以咬得再狠一点,冲这儿。”
梦中的周衍似乎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他打算直接弄死周以光。正当他要发作之时,周以光再次贴上他的唇,含混道:“哈,我也尝尝,我的血,也不怎么难喝嘛。”
“想好了没有?你咬够了,就轮到我,咬回来了。”
周衍没有说话,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说什么,他能怎么说?用来讲话的舌,此刻正都被侵扰着
周以光说到做到,刚刚他说了什么?对,咬回来
梦中的周衍哪经历过这些,更没有这份心思,不免觉得,自己受到了折辱。他彻底受不了了,翻身将周以光压得死死的,他要弄死他。
梦境之外,现实中的周衍抱着怀里的人,看得津津有味,心想:原来在他的潜意识里,我是这个样儿的。我有这么不解风情吗?不过也没错,那个时候的我,确实是这个样儿的。还好他当时没这么做,不然我肯定不会放过他。
不对,他如今在梦里,这样做了那梦中的我,必然也不会放过他的。倘若他的神识死在梦中,那他的身体也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梦境之外的周衍,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只能先看后续的反应,再做进一步打算了。
周以光被制住不能动弹,两人这才分开,周衍五指的指甲近乎嵌入周以光的胸口,鲜血沿着指甲流淌过洁白的胸膛,声音沙哑:“你想死,我成全你。”
周以光笑着:“死了,也风流。”
梦中,周衍手上的力道,足以将他撕裂。可周以光脸上的笑意从未褪去,反而全意去感受疼痛,因为疼痛提醒着他周衍的存在,疼痛提醒在着他,他找到周衍了,他们在这个世界相遇了。
周衍的手几乎要撕开他的皮肉,刺穿他的胸膛,折断他的肋骨,捧出他的一颗心,看看是否滚烫鲜红。
管它死与活,管它任务怎么样,等了太久,终于碰上了,哪里还有什么理智,整个人早已沉溺。
“嗯”
身上,齿间,空气之中,那不分你我的血腥味,刺激着周以光每一根躁动的神经。
“来吧,再用力一点,你把我的心挖出来它一定是热的”
如我看向你的眼神一样炙热。
周衍的手一直按在周以光的胸膛之上,周以光伸手握住周衍的手腕,手腕冰凉,鲜血温热。周以光没有试图挣脱,反而将周衍的手重重压向自己的胸膛,深深刺入皮肉的手指刺入心窝更深的地方。仿佛周衍,是在用这样一种方式,进入他。
“啊”
不是是疼痛还是其他原因,周以光的脖颈连带肩胛骨,重重向后仰去,苍白的皮肤之下,脆弱的喉结更加突出。
梦境中,周衍忽然有这样一种冲动,他想一口咬断周以光的脖子。周衍把手从周以光的胸膛拿开,慢慢覆上周以光的喉结,指尖沾染鲜血,一点一点涂抹在那苍白脆弱的喉结上。好像他一生,都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的耐心。
梦境中,周衍有力的手指卡在周以光的脖颈上,缓缓收紧,喉咙那块脆弱的骨骼扭曲变形,胸腔当中的空气渐渐消失殆尽可周以光看向周衍的目光依旧神情,周衍低头看着自己手下这一幕,心中有迟疑,有惑未解。
梦境之外,怀抱周衍有些着急了。
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恐怕梦里的周以光撑不住多久,很快就会被那个“自己”掐死。这法阵亦真亦幻,既然能困住人,便也能够伤人。
周衍看着自己怀中那个伤痕累累的少年,狠狠捏住他的下巴,轻轻问他:
“你还想活吗?”
“为什么不反抗?”
“如果你死在梦里,那你这句身体,恐怕就要永远沉睡了。”
“你的梦,本就受你自己的意识的操控若你不想反抗,那谁也救不了你。”
周衍在梦境之外对周以光说话,周以光根本什么都听不见,这点周衍很清楚。可他还是一直在说,不停地说,好像这样一直说话,就能掩饰一些东西。
周衍他在掩饰什么呢?
他在掩饰他的恐惧,活了这么久,他第一次有点害怕。他怕周以光再也想不过来,倘若周以光真的再也无法醒来,那他那些蚀骨旖|旎的心绪,该如何安放呢?
“你不想反抗,谁也救不了你”
周衍又一次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对周以光讲,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忽然,他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也不绝对是,谁都救不了你
或许别人不行,但是我可以。
因为梦中,正在伤害周以光的那个幻象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所以现在还有一种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好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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