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头:“对不起,我可能帮不了你。”
“莹莹……”
“我也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她的语气平静冷漠。
“可我看得出来,文先生是在意你、喜欢你的。别的不说,就那一次,无名湖边,他想都没想一下就跳进水里救你,我们都很震惊……”
“那一次你也在场?”莹莹不是不错愕的,她清楚地记得那是十二月十二日,天气晴朗,那天秦淑雅是让她去放生福寿鱼的,因为听说买九条福寿鱼放生就会得到福报,保不齐要找的人就出现了。
——他真的出现了!
可是,他在她落水的时候没有救他,在被打捞起来后,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自己的女儿。
于是,这样的重逢变得没有任何意义,只能和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人不能犯错,一步走错,步步都是错。”杯里的茶水已经不多了,老刘拿起来喝了个干净,还是觉得渴,“莹莹,爸爸做错了很多事,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母女,因为这样,老天爷惩罚我,让我们至亲骨肉见面不识。”
他认不出自己的女儿,却把责任推给了老天爷。
莹莹觉得讽刺。
他却自顾自地接着说:“可是,嘉树没有错,现在的香港竞争这么激烈,因为爸爸没用,嘉树小时候在学校里经常受人欺负,我不希望他有一个下岗的父亲。”
他突然提到刘嘉树,这让莹莹心中一软,眼前浮现出那张俊俏的脸。
莹莹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刘嘉树,他被群殴的情景,那些人说他爸爸是软饭王。
想到这里,莹莹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一张卡,推到老刘的面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硬疏离:“这里面的钱够嘉树念完大学,其他事情,我也爱莫能助。”
说完这句,她便叫来服务员结账。
两人走出茶餐厅的时候,老刘喊住她:“莹莹,你要什么时候才肯原谅我?”
莹莹的脚步顿住,可她没有回头。
她恨过他,在第一次住进九龙城的破房子时,在初来这座城市的时候,遍寻他无果遇到骗子时,在深夜里看到她妈妈哭泣时,在她妈妈做完手术住在医院里生死未卜时,以及在她最爱的妈妈离开那天,得知他的存在并结婚生子时……
可是,如今,她太累了,她不愿去想自己爱谁,就连恨也不愿记住了,又谈何原谅呢。
02
然而,回家的路上,不知为何,莹莹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老刘的话——一步错,步步错。
到了家门口,莹莹才知道文浚来了,因为门口停了辆车。
文浚有很多车,不同颜色、不同款式,每辆都价值不菲,但这一辆黑色的Rolls-Royce,她也是第一次见。
她一进门,文浚果然支着长腿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等着她。
“回来了。”他闲散地交叠着双腿,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
“嗯。”她应着。
夏夏姐推着一个行李箱从里边出来,说:“先生,小姐,都收拾好了。”
莹莹见此情景有些不解:“这是?”
“带你出去走走。”他站起来。
他总是这样大男子主义,连问都没问她,就叫人收拾她的东西。
确切地说,那也不能说是她的东西,这个房子里大大小小的东西,哪一件不是归属于他。
司机把车开到了机场,他们办理了登机牌,把护照和签证一道放到她的手上,她才知道他们这次的目的地是英国。
天气预报说,伦敦微雨。
一出机场,冷风便扑面而来,文浚帮她带的大衣是带毛领的,柔软的兔毛贴着脖子,皮肤也就没那么冷了。
和文浚一起出行最大的好处是,交通、食宿都是不需要她操心的事,她只需要穿得漂漂亮亮地跟在身后即可。
机场的出口已经有车相迎,也许是因为车里的音乐舒缓,也许是因为开着暖气,她突然困意来袭,眯着眼睛,竟然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水声,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而自己靠在他宽阔的肩上,身上多了条毯子,一抬眼发现他正低头凝视着她。
那目光几乎可以用专注来形容。
“这是哪里,我们到了吗?”莹莹歪过头,雨似乎下得大了一些,车玻璃窗上全是水珠,被外面的灯映照出一片橙黄,从里面看去,那些灯和建筑就像梵高笔下的《星空》,有一种幻觉般的孤独感。
“到了。”他声音低沉,“你再不醒来,我就得抱你进屋睡了。”
“怎么不叫醒我?”她语带责怪。
“扰人清梦是很不道德的行为。”他扬了扬眉,嘴角竟然也向上扬着。
她扑哧笑了,他这话说得仿佛过往每次那个在她说困之后不依不饶折腾她、不知疲倦的人不是他。
文浚带着莹莹住进了他在伦敦的房子,厚重的帘子将外面的雾雨隔在了另一个世界,房子里非常暖和,客厅的壁炉中跳动着火焰。
她站在那壁炉前觉得新奇,一双点漆般乌黑的眼睛映着火光,天真明亮,像个孩子。文浚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说:“明天我们要去见个英国朋友,你准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