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莹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当年她从阳台纵身一跃,不仅失去腹中的孩子,她的脸也被蔷薇花刺得面目全非。欧阳要给她处理伤口,可是腹疼如刀绞的她又如何还顾得上自己的脸。
最终她捡回了一条命,因为伤口没有得到及时处理,而留下了消退不了的疤痕。
莹莹轻轻地把纱巾戴好,她没有解释脸上的伤,而是给了方舟两样东西——一个地址和一串数字。
她说:“如果这串数字还能打开这个地址的门,你就住到这里去吧。我会给你写信的。”
方舟没有想到,莹莹给她的是那样一幢豪宅的大门密码,住进去的第一晚,她打开了这幢楼里几乎所有的灯。
灯光将豪华开阔的大堂,蜿蜒的楼梯,艺术气息浓厚的字画,以及各种做工精巧、价值不菲的摆饰照得光彩夺目。
方舟怎么也不能把住在自家旧阁楼上的柳小姐与这一切联系在一起,心里有很多疑问,又伴随着一种异样的兴奋和刺激。
过了几天,她给莹莹写了封信,然后忙着学校报到的事情,暂时把心里的诸多疑团抛诸脑后。直到周五,睡到上午十一点起床,走到楼梯口,她突然尖叫一声:“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楼下站了五个人,其中一人走到她的面前礼貌地说:“你好,我们是保洁公司的工作人员,应谢先生的要求,每半个月来这里打扫一次。”
“谁是谢先生?”
对方更惊讶:“你住在这里,却不知道谢先生是谁?”
见他看自己的眼神充满怀疑,方舟赶紧说:“一个朋友给我的大门密码和钥匙。”
方舟心里忽然一动,说:“你方便把谢先生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吗?”
结果,她自然是没有要到电话号码,于是,她心里的疑惑也就没了下文。
第一次见到那个人,也是周五。那天,方舟下课早,走进院子就看到花园里有个身影正蹲着修剪花草,由于之前发生的保洁公司的事,她也没有太感到意外,就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那身影忽然站了起来,他很高,逆着光朝方舟看过来。方舟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可那人的目光让她有一种奇怪的压迫感。
方舟连忙说:“你好,你是园艺公司的人吧?我是最近才住到这里来的。”
那人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方舟。
那目光让方舟心里有点不自在,她说:“那……叔叔你继续整理花草。”
“小谢安排你住进来的?”那人忽然开口了,那是一个非常沉稳冷峻的声音。
“原来,你也认识谢先生。”方舟想起保洁公司那些人和她提过的那位谢先生,于是回头对他笑了笑。她并不想跟他多言,快步走上了楼。
进了房间,她一边自问自己为什么要害怕一个园艺工人,一边找了间能看到花园的房间,趴在窗口往下看。
那个人还在修剪花草,他一枝一叶修得十分用心,好像根本感受不到有人打量的目光似的。
十月初,方舟收到了莹莹的第一封信。她的字迹非常娟秀,在信里问她是否好,是否适应了新环境。
简单的问候之后,她笔锋突然一转,写道:你曾问过我的事,我没有告诉你,不是不愿意,而是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听你妈妈说,你闲暇里爱听故事,也爱编故事,那,你就当一个故事听听罢了。
04
那是方舟第一次知道了文浚,在香港兰桂坊,柳莹莹第一次遇到文浚。只是那时她心有所属,还来不及爱他,还不知道什么叫爱比死更冷。
柳莹莹平铺直叙地讲着,方舟却读得心潮澎湃,她几乎能够身临其境地感受到那个跨年夜里汹涌的人潮,两个拉错手的陌生人的奔跑,就仿佛两个鲜活的人从信中走了出来。
过了很久,方舟从信纸上抬起头来。
她住的房间朝南,大大的落地窗前是一望无际的海洋。海水蔚蓝,偶尔有船驶过,运气好还能看到海鸥。
她不知道柳姐姐是不是也曾忧伤地坐在这扇窗前。
方舟等了几天,才给莹莹回信。
在信里,方舟没有问及文浚,也没有问及莹莹在信里提到的魏子良,虽然她很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但她想,柳姐姐需要的仅仅是自言自语般地讲述那些往事,而并非被追问。
方舟在信里写:我住在这里挺好的,房子一直都有人打理,花园里种着各色蔷薇,有个园艺工人很特别。
说起那个园艺工人,两天后,方舟又见到了他,他系着围裙,戴着手套,在修剪花园里的蔷薇。
方舟路过花园的时候,他主动叫住她:“你好,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这次他没有盯着她看,所以少了那种压迫感。她走近他:“我叫方舟,诺亚方舟的方舟。”
男人说:“好名字。”
方舟说:“你呢?我该怎么称呼你?”
他说:“怎么称呼都好。”
方舟说:“那我叫你蔷叔,就是蔷薇叔叔的意思。”
他对此不置可否,说:“上次你说你刚住进来,是刚来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