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任何一个成语来形容沈疏雨,赵妈跟阿倩绝对不会想到“欣喜若狂”。
但是现在的沈疏雨的确是欣喜若狂。
夜幕上高挂着一轮即将圆满的上弦月。
石青色的小洋楼前的路灯下安静的站着一个裹着黑色羽绒服的少女。
孤寂的影子有路灯影作伴,树影摇曳。
也不觉得孤独。
“吱呀。”
沈疏雨双手拉开大门,一阵寒风倒灌入她身后温暖的房子。
她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站在门口的虞默。
沈疏雨敛了方才刚看到虞默那条消息是脸上跃然的笑意,矜持着柔声唤道:“虞默。”
虞默闻声朝沈疏雨家门口转过身去。
月光皎洁,雪夜静谧。
沈疏雨捧着还没有换下的礼服裙摆,夜风拂的她头发有些缭乱。
奶白的肌肤如雪一般纯洁,却又比雪多添了几分温度。
平直的肩颈下,一弯锁骨微微凸起。
巧笑倩兮,美目流盼。
她带着她的精致跟优雅,款款向自己走来。
虞默觉得沈疏雨的美丽不是任何词语可以概括的。
她像是遗世独立的美人,高贵孤傲,遥不可及。
可她又是这样一步步的靠近着自己,触手可及般的真实。
虞默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在某一刻,她的心脏不可遏制的扑通扑通的疯狂跳动了起来。
“等了很久了吗?”沈疏雨站到虞默面前,跟她站在同一片灯光下。
“没,咳咳……”虞默回过神来回答沈疏雨,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晦涩喑哑。
她忙胡乱的清了一下喉咙,答道:“我也是刚到。”
“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虞默说着就把手里的一个水袋递给了沈疏雨。
透明的塑料袋里充着氧气,鼓鼓囊囊的。
水折射着明亮的灯光,清澈透亮。
一尾红身白尾的金鱼摆动着它轻盈飘逸的尾巴在水袋中悠闲的游来游去。
“真漂亮。”沈疏雨接过虞默手里的水袋,眼睛微微弯起,仔细的瞧着袋子里这条肥嘟嘟的金鱼。
虽然这跟上一世虞默送给沈疏雨的那条缀着字母“y”的项链相比,差了几分含义。
但也足够让沈疏雨欣喜了。
只要是虞默给的,什么都好。
虞默看着沈疏雨眼睛中流露出的喜悦跟爱意,心上一瞬满足。
就算是她这一天跑了十几家水族馆的店,也觉得值得了。
虞默隔着袋子点了点里面的金鱼,介绍道:“这是土佐金,挺难得的,你要好好养。”
“土佐金?”沈疏雨若有所思的想着,抬头看向虞默,“那你是跑了很多地方才买到的吗?”
“倒也没有。”虞默下意识规避的摇了下头,“大一点的水族馆都有这种金鱼的。”
可是沈疏雨还是注意到了虞默冻得有点僵硬的手指。
冰天雪地,寒风刺骨。
她却没有带手套,细嫩的肌肤充血的红。
她还记得上一世虞默的手上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伤痕。
划伤、砍伤、甚至还有冻伤。
每当沈疏雨摩挲过虞默的手指,总会被这些伤痕有意无意的戳痛心口。
她不想这一世虞默也因为自己搞的手上留下伤疤,询问道:“要不然去我家喝杯热茶,进去聊?”
“不用了。”虞默摆了摆手。
她可不想跟沈霖这个大魔王碰面。
沈疏雨看得出虞默有些不情愿,便也不勉强虞默,只讲道:“那你等一下。”
仿佛沈疏雨害怕虞默会趁自己不在走掉一样。
话音未落虞默就看着她大步流星的小跑回了自己家。
整个世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前几天还没有融化的白雪并不像下城区那样被一扫而尽。
园艺工人特意的不去破坏这雪地的美景,松柏被厚雪压得弯了腰。
虞默的视线穿过厚重的雪,望着这一整个小区的静谧。
沈疏雨家那幢无论自己见过多少漂亮建筑都无法替代的石青色小洋楼安静的矗立在雪景之中。
记忆被风化,时间缓缓的流逝。
重来一次,虞默发现自己又一次站在了这根她上一世在等沈疏雨时经常站在的路灯下。
“给。”
虞默面前突然闯入了一支红白极简包装的药膏。
沈疏雨玉节儿似的手拿着这药膏也随之进入。
“回到家涂一涂,天气太冷了,以后出来记得要带手套。”沈疏雨叮嘱道。
沈疏雨的这句话被虞默从回忆里拔了出来。
没有了冷漠,没有了视而不见。
她就站在自己面前,拿着小小的一支药膏在关心自己。
打翻了的暖意在虞默的周身流窜。
她接过沈疏雨递来的药膏,有些意外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啊。”沈疏雨眼睛晶亮,微微一笑,眼睛里露着的星点狡黠就像只白狐狸。
这个笑像只无形的手,将虞默推得朝沈疏雨身边靠近了些。
路灯下她们两人的影子微微交叠在一起,仿佛在拥抱。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一起,有些相顾无言。
却又没有一人想着离开。
沉默无声的暧昧在她们两人之间慢慢涌动。
不知道是先打翻了茶梅酒杯,还是先撞掉了海盐焦糖的糖罐。
“滴滴滴——”
忽的,下坡十字路口闪过一道亮光跟司机有些暴躁的喇叭声。
虞默猛地回过了神来。
她回头看了眼疾驰而过朝南驶去的车子,松了口气。
而后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讲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你也快回去吧,穿这么少不冷吗?”
“嗯,这就进去了。”沈疏雨点点头。
“那我走了。”虞默说着便给沈疏雨挥了下手,转身离开了。
沈疏雨却没有转身回家。
她一直站在路灯下,目送着虞默离开。
如果刚才不是那辆车突然经过,她跟虞默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微风轻轻的吹拂着沈疏雨耳边的长发,她的眼睛有些暗淡。
可能也不会发生什么吧。
虞默的影子渐渐离开方才还并肩相拥在一起的沈疏雨的影子。
灯光像是一条金色的银河,分隔开了她与她。
沈疏雨望着虞默的背影,张了张口,终于鼓足了勇气喊住了她:“那个,虞默!”
虞默闻声停下了脚步,转头问道:“怎么了?”
沈疏雨轻抿了一下嘴唇,带着点期待的对虞默喊道:“明年我的生日会,我希望你能来!”
周遭昏暗,月光独宠。
虞默望着沈疏雨,皎洁之下,她偏银色的眸子里满是真挚。
虞默攥了攥口袋里的药膏,嘴角不觉微微上扬。
她带着些笃定的语气,满是少年意气的跟沈疏雨约定道:“好,那我们说定了!”
石青色的小洋房周围浮动着不属于暧昧跟亲昵的懵懂气氛。
一楼落地窗将暖黄的灯光洒下。
以及两个趴在窗前的黑色影子。
赵妈跟阿倩罕见的八卦,两个人脸上都带着意味不明又互相明白的笑容。
“我们小姐长大了。”赵妈格外欣慰的感叹道。
“是不是之前小姐那几次跟夫人顶撞都是跟那个姑娘有关啊。”阿倩猜测道。
赵妈补充道:“何止,还有圣诞节的围巾。”
……
“你们在看什么?”
沈疏雨清冷的声音从客厅传来,赵妈整个人被吓得抖了一下。
阿倩更是夸张,整个人都弹了起来,手舞足蹈的原地给沈疏雨来了一段另类街舞。
“我们,我们在看看这个窗户是不是该擦了。”赵妈硬着头皮解释道。
“那就好好擦擦,这样不该看见的人才看不见。”
沈疏雨的语气淡淡的,不见喜怒,平淡的就像是一弯水。
但是这水却带着冬日里刺骨的寒。
听得赵妈跟阿倩不由得心上直冒冷气。
“小姐放心,我们嘴很严的,不会给夫人说的。”阿倩一边替沈疏雨拎着裙摆,一边保证道。
赵妈站在一边,恨不得把阿倩这个嘴给她亲手缝上。
什么叫不打自招,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可谁知道,赵妈都做好了沈疏雨会因为她们两人佣人偷窥主人的私事而生气教训她们一通。
沈疏雨却勾着嘴唇,回头对着阿倩微微笑了一下。
这笑意不像很多时候赵妈在沈疏雨脸上见到的那种礼仪需求的虚假。
而像是发自内心的,属于她这个年龄小姑娘的俏皮。
赵妈觉得。
她的小姐好像越来越有人情味道了。
换下一身礼服,沈疏雨在浴缸里舒服放松的泡了一个热水澡。
泡得她整个人身上都泛着稚嫩诱人的粉色。
沈疏雨从浴室出来便换上一身休闲的居家服。
宽松的衣袖下露着一截儿纤细的小臂,灯光之下像枚剥了壳的鸡蛋。
透亮奶白。
她来到自己的小书房里,宽大的窗前安静的放着她那只沈霖并不知道它存在的鱼缸。
新来的土佐金还在适应鱼缸的生活,黑胖跟小金也在试探着这个新来的朋友。
三尾相似飘逸的鱼尾在清澈的池水中游荡。
缥缈似烟,流光溢彩。
沈疏雨拈着一根水藻小棒饶有兴致的伸进了鱼缸之中,有意无意的逗弄着那条红白色的金鱼。
她长发微湿披散在肩头,慵懒随性。
土佐金好像对沈疏雨手里的水草棒很感兴趣,摆动着它渐变色的尾巴,追着碧绿的水草游动着。
笨拙又可爱。
沈疏雨不觉轻笑了一声。
她隔着玻璃戳了戳土佐金,想着应该把它追逐海草的样子录下来也给虞默分享过去,便放下水草棒兴致勃勃的转头去拿手机。
可是,就在沈疏雨转头的一瞬间,她怔住了。
沈霖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悄无声息的站在了沈疏雨小书房的门口。
她还穿着刚才在宴会上的礼服,身上染着淡淡的酒气。
“我想我们应该谈一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