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被绑了
怎么说,我的父母在医学上的资历比肖琪的深,对于药剂的配方和效果也许会有不一样的见解,既然现在有困难也是困难,不如把他们的成果拿来参考一下,看看有没有新思路,尽管我不太想重回故地。
我盘算着路线,觉得还是要让江明风送我一程,便给他发了条短信,让他下午来接我,看他应下,我便放下心了,这时又有点犯困,就趴在床边睡了一觉。
睡醒之后,我脑子清楚了不少,而陆桥之握住我的手松开了,神色放松了很多,我摸了下他的额头,发现没有再烧,便给肖琪发了条短信报告状况,让张姨帮忙看着,吃完饭便上了江明风的车。
我们大学所在的大学城在蓝苑的另一边,路途有点远,也不是贺游会去的地方,幸好江明风不是多话的人,听说我要去趟那边附近的一家蛋糕店,没说什么,直接将我放在了店门口,然后表示正好要办些事,让我要离开时给他打电话,他来接我。
我点头说好,看着他离开,在蛋糕店门口徘徊了许久。
这家店的蛋糕我从前很爱吃,虽然说起来连锁商店都是从一家厂拿货,产出的质量口味难以保证,不过出乎意料的,我觉得味道很棒。
肖琪曾经说过他觉得普普通通,而我对凡是甜食,只要甜度够了,我都爱。我当时为了让他闭嘴,便回了他特矫情的一句话,我比划:人生够苦,它是甜的。
后来住得离这远了一些,就没怎么吃过了,但像是为了印证肖琪的话一样,这家蛋糕店是越来越呈现门可罗雀的景象,到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几乎没人愿意进去。
我叹了口气,进去买了个甜甜圈,出来时正碰上调研的大学生,被热情地拉进人堆里回答了一番问题,面红耳赤地出来后,我拿出甜甜圈平复许久不与陌生人交流的尴尬,在路边走时尝了一口,发现还真是齁甜。
也不知道是我口味变了,还是店老板对食材的研究和食品生产越来越不上心了。
秉着不能浪费的原则,我慢速解决完一整个甜甜圈,走进了抵达公寓的最后一个十字路口。
红灯跳转成绿色,我与对面的人群相对而过,经过半条马路,身后突然多出了一些细碎的脚步声。
我没在意,正沉浸在近乡情怯一样的情感中,每往前迈一步都觉得沉重,而后突然想到那一条昏暗的巷子,与住处不过几百米的距离。
我抑制不住记忆翻涌,几乎想立马放弃,转身就逃,但还是硬着头皮向前,继续沿着逐渐变窄的道路向前走。
眼前不远的这片住宅区就不是大学生玩乐的聚集地了,静谧的初夏正午后,几乎没有人,两旁梧桐挡住了日光,我在葱绿树荫下,在平地石砖上格格不入,步履维艰,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只要一闭眼,就想起过往种种不好的回忆。
不过自己给自己心理疏导了这么多次,不至于崩溃,我调整了几次呼吸,将脑袋放空,只记得是来拿资料的,其他一概与我无关。
可没走两步,我就发觉有点不对劲。
后方一直传来不高不低的脚步声,与过马路时听见的频率相似,听数量不止一个人,而且应该都是男人,步调缓而重。我一下恍惚,又一下回神,陡然想起上一次被绑架的经过,那些人就是和现在一模一样,先慢慢跟着我,然后再趁机从后方压制住我的。
再加上这附近没有一个人,又没有监控,是动手的好时机。
几乎是立刻,我反应过来,掏出手机,给江明风编辑短信,没输完两个字,脚步声突然大了起来,杂乱地钻进我的耳朵里,伴随着掀起的冷风,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心道来不及了,将未写完的短信发了出去,发送还未提示成功,立刻有人勾住我的脖子,捂住了我的嘴巴。
旁边有人拿走了我的手机,强迫着拉我的手解了锁,看完后皱眉啧了一声,抽走电话卡踩碎了,将零部件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还挺有警惕心,他发什么出去了?”
“没什么,没写完。”看我手机的男人说,“就写了‘我在’俩字,保险起见,直接带走吧。”
“打晕?”紧按住我的男人问。
“就他这个小身板…算了别废话,直接带上车。”
……
他们说话的功夫,我一直在发抖,再被赶到车上,绑我的成了绳子,嘴巴也被胶带封住了。
我神经紧绷,高度紧张,一身冷汗像源源不断的流水,顺着低垂的额头滴在坐垫上。
他们若无其事地交谈着去哪,像是讨论一件小事产生了分歧,甚至还打闹一下,相互嘲笑了起来,末了又问刚刚有没有暴露在镜头下,得到确定的否认,又放心地点了烟。
说不害怕是假的,又想尽可能冷静,琢磨是怎么回事,因此脑子很乱,而车厢紧闭,空气流通不畅,我逐渐有些不清醒了,脑袋磕到了前座。
旁边突然有人说:“他这情况不对,弄点水给他?”
语气商量,听起来是请示其他人,我不知道对方回复了什么,意识已经陷入了空白。
再醒来还是在车上,不过车停下了,旁边是加油站,位置好像是在一处高速路段的服务区里。
一共四个人绑架的我,现在只剩一个坐在我旁边,我看了一眼,认出他就是一开始按住我,又问要不要给我喝水的那位,而我一看过去,他便紧盯着我。
我现在看谁都无法心平气和,只得又转头闭上眼睛,心静了片刻,开始思考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是我出门,无缘无故被盯上,然后被绑到车上。他们与我无冤无仇,到底授意于谁是其一,为什么我是目标,即为什么绑架我是其二。
这两个问题暂时都无法解决,我经过这段路,唯一能猜出来的就是,他们不是预谋犯罪,虽然动作娴熟,可能犯案经验丰富,但讨论到哪处置我,又问会不会被发现,可见逃跑路线并没有规划好,而到目前为止,他们似乎没有杀我灭口的意思——虽然切断了我和外界的联系方式,又不去主动勒索这点很是成谜。
不是为了财,那就是别人让他们这么做,收了对方的钱。
还有几乎不用多想的是,贺木云嫌疑很大。想来把贺游当成对头的人只有她,不是她反而奇怪,但是是她的话,我也没什么头绪,不管是恰到好处的时机还是选择绑架的方式,都无解。
唯一能让我有点思考空间的只有接下来他们要做什么,其他的都不重要了,我要面对什么才最重要。
快速分清先后和利弊并不是我的强项,我花了好一会功夫才勉强恢复理智,见其他人暂时没有回来,便又看向旁边那位。
他很快捕捉到我的视线,侧过身看我:“渴了?”
说完,他也没关注我的反应,直接将矿泉水拿了过来,撕开我嘴巴上的胶带,作势喂了一口给我。
我喉咙被勒,现下还有些干涩,咽水下去的时候速度很慢,他动作又迅速,一下子冲刷,让我喉咙火辣辣地疼。
他大概见我过分柔弱,皱着眉收回了水瓶,倒没很快再将胶带贴回去。
我咽完这口水,在他试图将新的胶带贴在我嘴巴上之前出了声:“你…我不管你们要做什么,但是我的丈夫…是陆桥之,怎么样可以放过我?”
他动作一顿,神情凛然,似乎为我这句话惊讶不已,而后一转眼珠往窗外看了一眼,随即动作粗鲁地将胶带贴在了我的嘴上。
其他三个人走过来上了车,两位坐在前面,第三个和他把我当成夹心,分坐在我的两侧。
前面副驾驶坐着的大概是四人里最有话语权的,先问了我身边那位要不要上厕所,问完才看向我,朝我发出一道意味不明的哼笑。
我汗毛几乎立刻竖起,车正在这时发动了,沿着宽阔的道路继续向前,我再次坐立难安了一会,不住地去观察四周,眼睛便也蒙起来了。
只能听不能看,这绑架的架势显得尤其大,我越来越有他们是要随便捡个地方将我丢下的感觉,也不知道旁边那位到底是怎么想的。
刚刚是我冲动,仅凭喂水的举动便对他产生了相对较好的印象,觉得他可以作为突破口,希望他听到陆桥之这个诱惑点,不管是爱财还是需要其他方面的好处,都可以先打商量,站到我这边,总比从雇他的人那里得到的好处要多。
但实际上,我并不是很会收买人,也猜他可不可能认为陆桥之给了钱后会反打一耙,最后要倒霉的还是他们,不如干完这票直接走人。
这些人的心思太难猜,眼睛被蒙住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心里打着鼓,一会极度平静,一会又开始急躁,真正像热锅上的蚂蚁,进退不得。
而很快,车停了下来,旁边的人拉扯着我下了车,将我推进一个脚步回声十分清晰的屋子里。
隔着布,我都能感觉出来这里面很暗,等布被揭开,我适应了下亮度,才发现这是类似于仓库的建筑。仓库前面的货架基本都是空的,后面倒是满满当当,堆到了头顶都不止的高度,左右墙壁最上端有几扇小窗户。我们走到尽头,偌大的屋子没见一个人。
那三个为首的男人表情显现出放松,和剩下的那个说了句出去抽烟,就慢慢踱了出去。
我不能说话,也不敢轻举妄动,坐在角落里,见他低头看着我。
这种阴暗的角落,偶尔漏出几缕光,配上空气中翻飞的灰尘,真叫人觉得荒凉萧索。
我失神一瞬,又想起自己死亡的场景,多少次都实在叫人无法平静,而这次我不能就这么放弃,毕竟重生不是为了重蹈覆辙,再受一回苦绝对不是我想要的。
何况真正遇到危险时,我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摆脱世俗,以至于超然物外。我还没见证父母和肖琪的项目竣工,还没再好好过一次生活,也不需要遭受这种无意义,没来由的折磨。
他还在盯着我看,我摇了两下头,嘴里发出没有意义的几声闷响,试图让他揭开胶带让我说话。
他眉头一皱,接受到我的讯息,肯定也听懂了,但是动都没动,半晌自己蹲了下来,离我很近,将声音压得很低:“我可以送你出去,但我也有要求。”
我顿时放下心来,总算没挑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