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继续了
我问这个问题其实对项目的进一步开展没有任何用,但肖琪手头没事,坐着也是干等陆桥之恢复,还是坦白说:“你之前听陆桥之讲电话,应该知道小白鼠一前一后注射两种药剂后出现的情况,人类作为有自主意识的群体,表现出来的只会更加严重。”
“包括但不限于身体素质骤降,引发精神疾病和意识不清,在我们的预测中,拥有印记的人因为印记带来的心理作用,也有产生印记之前的介质吸引,都将导致脑中兴奋载体结构的直接变化,使引起兴奋和关注点的逐渐改变。”
“这么说可能有点难了,意思就是你会不由自主地将视线只放在你未来的或是已有的灵魂伴侣身上,他会成为你的全世界。”
“你可能觉得并不明显,因为你们本就是恋人或恋人未满,你从那时候开始便一直以为你足够爱他,而他也很爱你,至于细微的不满,总会随着时间逐渐消退,再想也无可厚非。到底是疫苗还是心理产生作用,到这里就开始说不清了,毕竟前辈们研究人类心理多年,依然不能完全用科学来阐述说明。”
肖琪讲到这,顿了顿,接着说:“你也知道对灵魂伴侣的唯一性的定义并不对,这位人物必然是随着年龄和心境而变化的,可能有,也可能没有,而反对soul疫苗的人应当看得更明白,都会知道灵魂伴侣不等同于对的人,那么为什么有一群人明明注射了soul疫苗,到后面还是变心出轨了?”
“我们研究发现,时间对疫苗的药理作用能力并无太大影响,所以种种令人惋惜的结果并不是疫苗效力出了问题,而是人类的心理作用不可估量。”
肖琪用指尖点了两下桌子:“也就是,当初说不清两者到底是哪个先产生的效力,但到最后能说得清是哪个失效产生的后果——就是心理因素。”
而不管引发畸形结合的始作俑者是谁,soul疫苗都脱不了干系。
他说得认真,我也听得认真,现在陆桥之拿自己试药,明面上他本人与我们两人又都关系不浅,肖琪便比以往说得更多了。
“我们在积极努力地查明原疫苗的配方和作用方式,配方目前还差一点,作用方式就是以上我刚刚说的那些,同时也在做相应的措施,就是将载体识别归位,研制消除药剂,先行阻断介质的生成和印记的产生,是一个靶向药。”
“但还有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对方的心理素质是否够硬,决心是否够足。”我接道。
肖琪点头,这就是我们不谋而合的观点。
没有印记的年代里,我们的祖先在不知对方是不是值得自己付出的人时,很可能依然会选择原谅和相信,个中心理至今没人能懂得。你说家暴可恶,但她为了孩子不愿离婚;你说出轨叫人笑话,但他认为当年的回忆美妙,可以再后退一步。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真的是当局者迷吗?
有的人不愿意直面现实,因为各种各样原因寻求出路的愿望不强罢了,更谈现在还有soul疫苗药理作用的阻碍,一个那么大的印记长在身上,当初发现时的神圣和喜悦依稀尚存,跟随自己到现在,说是长出来的肉也不为过,早就和自己融为一体了,哪能说割舍便丢弃。
所以说强行剥离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副作用,这点我详细了解,懂了。
可陆桥之没有soulate,看作息,也没有爱人,理论上介质和印记都没有,根本没有产生药理作用,怎么消除药剂发生作用了呢?
“陆桥之这种情况…我们没有想到,也是我们的疏忽。”肖琪皱眉,“或许是药剂的比例不对,又或是缺了什么,我们还在研究。”
陆桥之毕竟是肖琪的合作对象、投资人,还是不怕出事的志愿者,肖琪这会已经完全把他当成了病人,只想该如何让他恢复了。
我也想着,又想了回去,觉得恐怕除了肖琪从医学角度产生的新的见解,认为这种消除药剂对注射了soul疫苗尚未生效的机体来说也有副作用,其他对他生病的唯一解释就是陆桥之其实有灵魂伴侣。
前者与我刚发现陆桥之给自己注射药剂后产生不良反应时所胡乱推测的一致,后者则不太现实,可能性不高。
不知道为什么,我得再三重申,虽然没有完全参与进他的生活,但我很能肯定这一点。
因为直白点来说,他身上要是真的出现了明晃晃的印记,我会发现的。
肖琪心里大概难受,皱着眉头去看陆桥之,上前给他测了遍体温。
他除了为药剂方子失败而懊恼,肯定也是担心陆桥之出问题的。
用陆桥之作参考,这两人都是比较理智的人,平时不容易走极端,一在自己关心的点上受到挫折和打击,我怕肖琪转不过弯来。
而且陆桥之刚好没几天,又出现同样的问题,估计他要全部算作自己检查不周,掉以轻心导致的的了。
“那你赶快回去继续做研究吧。”我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陆桥之这边我来,你别忘了上次是谁把他照顾好的。”
言下之意是,你在这着急也没用,不如回去,让我来。
肖琪似乎被我这么大的口气给惊吓到了,转头看了我两眼,我朝他笑,他愣了愣,随后也扬了扬嘴唇:“你真的…很”
“很什么?”我还是怕他讲着讲着把话题绕回去又多想,打断了他无意义的发言,“快回去吧,你只要安心做研究就好,这边有什么情况,我会打电话给你的,放心。”
我说话带着一口气的靠谱,就差把俩字写脸上了,幸好肖琪没轴到一定地步,被我推着出了门,一会儿就想明白了,朝我点头,转身往外走。
见他开着车子走了,我便进了屋子,让张姨再熬一锅软烂的粥,细细炖煮,留给陆桥之醒来后喝。
虽然我不知道他这次什么时候醒来。
陆桥之发着高烧,给他擦手臂的的时候,我徒手感觉不出来他的体温与之前是否有差异,只是温度计显示的数字比上次小一些能看出来病得没有上次严重,可他人却很奇怪地在念叨什么。
我没有仔细听,因为总感觉人的身体和精神双重脆弱时讲的话很可能是隐私,不方便知晓,不过没多久,隐隐约约能听见他又在叫妈妈。
几次下来,我总算明白陆桥之的恋母情结有多重了。
这是个以偏概全的形容,显得陆桥之很畏缩一样,但在这里,表达的意思要稍微变一变,我是想说陆桥之对他与罗夫人之间不存在的美好时光甚是渴望,不然不会总是无意识地去想。
他们这些生长环境优渥的富家子弟群体,或多或少都有着不为人知的难处和艰辛,因为身份在那里,承受的视线与众不同,往往需要在夹缝里抠一颗糖,甜一甜苦涩的嘴巴,以后对着别人也可以说我吃过,好明明白白地支撑他走完接下来的路。
陆桥之正好是其中的典范,最开始最可能给他关注和爱护的是他的母亲,他性格也固执,所以坚持依靠这种想象认为母亲是唯一的永远会对他好的人,渐渐地过了许久,他便只会记得这些,只知道这些是甜的,后来怕自己受伤,他穿上了自我保护的外壳,更不会关注他人,叫一声妈妈便成了他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我很能理解,我的父母不在人世,已经够我痛苦,而他失去母亲时也许还不会走路,过了许多年才知道自己饱尝了欺骗和恶意,便更怀念母亲,实在叫人无法不感叹一句很惨。
这点,我着实能感同身受。
也是后来明白他对“欺骗”二字有很重的心里阴影,我心里有愧,才一直定义我是给他还债的,后面还清,我俩就可以毫无瓜葛了。
现在他这副模样,几次叫妈妈,我就知道这事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
我没法不去联想,活了这么些年,一小半的岁数都围着他转,除了父母,也就是他给了我最深的印象。
你看,我一条命抵给他了,他都没有满意,不给别人提我的名字就算了,现在竟然把身体情况搞得更为严重,自己更为难受——至少我和他同居时,他没有一次醉酒后是叫妈妈的。
压抑狠了,也许是这样的。
而在他看来,林业的出发点不正当,所作所为都是在逼他,必定对他的压抑添了砖加了瓦。
钻了空子的是我,我也怪不得他。
我心想这就是孽缘,我要和他搅合在一起,一件爱或不爱、恨还是不恨,十分简单的事,我自己两辈子都捋不顺,搞不明白,反而他还时不时刺激我这个曾经深陷局中,不能自拔的人,叫我再回想起来,徒增我的烦恼。
陆桥之叫了两句妈妈便不叫了,我看他张开了嘴巴,无声地动嘴唇,话没说出来,眼睛先睁开来了。
他眼睛狭长,此刻睁开的弧度不大,缓慢转动眼珠扫视周围一样,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停顿了片刻。
我与他对视,见他移开视线又转回来,最后直直定格在我身上。
怕他有需求,我走近,想了想低声问他要什么。
他没有说话,睡觉时一直皱着的眉头突然松开了,人又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