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回家了
晚上八点,在陆桥之回来进门之前,肖琪已经被我赶走了。
前者几小时前问话的语调总给我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注射药剂有意见,但我下意识觉得肖琪是不能留在这里了。
以陆桥之突然不高兴起来的火爆脾气,不管是对我发难,还是对肖琪,这两人多半又要争吵起来。
而没多久佣人也下班了,于是只剩我一个人待在房子里。
我不着急睡,本意也没有等他,玩手机时突然收到了“L音”的推送,说我通过了审核,目前已经成为了平台上的新创作人,我一个开心,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煮好放凉的奶茶,倒好刚准备喝,陆桥之回来了。
就因为这一杯奶茶,我不得不和他打个照面。
陆桥之推门而入的动作迅速,似乎有点急切,抬头时看到了我,便立刻冷静了下来一样,缓慢脱掉了西装外套,从玄关径直走到我面前。
我眼看着他向前,稍微往后退了两步。
他走到我面前那一小段沉默的时间里,我论证了陆桥之心情的阴晴不定:在医院还能对我客气礼貌,回来后也会有来有往,现在好像瞬间被打回了原型。
他紧锁眉头,脖颈上的青筋毕现,明明走过来的动作不大,胸口却在剧烈起伏,好似之前跑得急,或者现在憋着气。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停在我面前时,眼尾泛红,我大概能确定他越靠近我一分,有气要撒的情绪程度就越浓烈。
我想起以前他生气时的做法,对我是另一种暴力,对其他人则是拳脚相加。贺游在他心里不知道排在第多少位,我不确定他能做出什么,头脑一热,迅速抢白:“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总之先开口问一句夺回主动权,压压惊。
可他闻言又向前半步,完全不接我的话,用身高无形地压制着我,低头对上我的眼睛,“谁让你注射那种东西的?”
他说话时,喉咙里的声音像挤出来的,显得沙哑干涩,带着一点哑声的尾音,很低,但疑问的语气并不强,给我一种他并不是太生气的错觉。
可他的表情又的确是饱含怒气的,我躲避着他的视线,看到他的拳头攥了起来,指节的形状也清楚分明,仿若下一秒就会向我挥来。
对着肖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行,对着陆桥之什么借口都不适用,我得找出确实可信的理由,向他讲明每一个环节的联系,他才会相信,而我恰好认为陆桥之不在,这件事只会有我和肖琪知道,对陆桥之该怎么解释,我想都没有想。
因为没觉得陆桥之会这么快得到消息,也没觉得他会这样生气。
“我自己…想支持肖琪。”我说话音量不高,到底还是怂,说到一半头就低了下去。
我对上他总有一种不由自主被支配的感觉,这从高中时就开始了。我倾向无意识地把同龄的他当作指引者,喜欢跟着他的指示行动,虽然心底偶尔吐槽他幼稚,但实际上总觉得他说话做事都有道理,甘愿服从。
后来进入社会,各人都开始单打独斗,我也不常和他有交谈的机会,这种感觉就不很强烈了,可只要他愿意好好说话,我就觉得他时而像长者,所问的都是很严肃的问题,是我没考虑到的。
比如他问“谁让你注射那种东西的”,语气加重在“那种东西”,而不是“谁”,声音又低又慎重,我才恍然好像我一人去做志愿者,力量还是太薄弱了,副作用更是未知,他反对我也是有道理的。
可肖琪作为首席研究员,他同意了啊,我赶紧劝说自己,反驳他的说法,想想决定再抬起头,不能让自己的气势落于下风。
我将头往上抬,正想坚定地和陆桥之对视,视线还停留在他的胸口,突然看见他的拳头已经松开了,胳膊抬了起来,手指正用力地按着眉头,大口往外呼气。
大概是余光瞟到我盯着他看了,他眨了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又看我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我站在一边待了片刻,心有余悸,不知道一场猝不及防的暴风雨怎么还没开始,就过去了。
奶茶是没心情喝的了,我把台子上的玻璃杯收了起来,走回卧室的中途听见隔壁屋传来了水声,还在想陆桥之怎么脾气来得气势汹汹,又自己大动肝火地憋了回去。
这该怎么形容,和否极泰来差不多,我刚被吓过,什么事都没发生,便放松了不少,心想陆桥之简直莫名其妙,也许停手是他自己的思考,分清利弊了,不过要是他今天敢朝我生气,我们还是当陌生人好,做朋友一话就当从没想过。
刚才被他一吓,我心情波动不小,波动频率恢复平时的值数后也是真无聊,翻开手机见烟哥还没有来信,随手发了个数字“1”过去,假意催一下,没一会便丢了手机,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因为住院那几天睡得狠了,我这几天一直在慢慢调整作息时间,这个点还太早,本来应该睡不着,我却感觉今天的困意格外汹涌,铺天盖地地压在我的脑袋上,我一个走神,什么都没想,随即就闭上了眼。
若是就这样熟睡就好了,但没多久,我发现自己的脑袋很清醒,能够感知到身体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而意识游走,在空空荡荡的环境内晃荡,倏忽被拉进了记忆深处。
可能是做了梦,我看见许多人在我面前晃过,有高一刚开学那会儿的同桌,他身材微胖,总爱若无其事地占据我一半的桌子,路过实验楼时,对遭受霸凌的我视若无睹,没多久他就和班主任请示调了位置;还有一两个对肖琪示好的女生,肖琪不知道,我却看的清清楚楚,看见她们在发现肖琪身边站着的是我时,脸上的惊讶,动作上的望而却步。
这本是无关紧要的人,我早已忘得差不多了,今天晚上突然想了起来,即使没完全醒过来,我也觉得不正常,像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
而如果不是灵异事件,那就是药剂发挥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