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自穿好头盔、护甲。这护甲跟平常的有所区别:平常的自然是处处护得严严实实,心脏处更要添上护心镜。这种护甲却是心口处留下直径两公分的空档,心脏不设防护物。
既然是生死之局,那就是射箭场上见真章。若被射中心脏,便是当场死亡,那也是不得怨天尤人。
这种比赛,要放在平常,签个生死状,比也就比了。
但是元魍身份到底特殊些,若一个皇子死在此处,那对当今陛下也不好交代。
元魍上场前,长老们自然是极力劝说元魍的,只可惜元魍下的决定,除了金蓝,从来就没有其他人能够令他更改过。
实在烦了,元魍便自嘲了一句:“你们放心,就算我死在这里,我父皇也不会为了我跟你们翻脸。”
趁众长老愣神的当儿,元魍已经策马进了场。
比赛场地是一个外围一千米的圆形马场。
元魍跟蒙仲各负大弓,遥遥对望。
只听一声鼓响,两人立刻夹紧马腹、拉动缰绳,朝对方奔去。手上更是没闲着,已经搭上了箭、张上了弓。
看来,都是想先发制人,一招制敌。
众人屏气凝神,生怕错过关键时刻。
蒙仲确实经验老道,在两人相距十步远的时候,立刻射箭。
在这种距离下,既可保证命中率,又不留机会给对方逃走。
毕竟,等对方意识到利箭飞来的时候,也来不及再逃了,不是?
利箭旋着风,朝元魍心窝而去。
看来胜负已分!
众人心里正为元魍吁声长叹,可怜这位四皇子,甚至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要命丧于此了。
哎,谁让这位皇子如此自负呢?
却在这时,众人只觉眼前一晃,铁箭刚刚要刺进元魍胸口的瞬间,那位四皇子却不见了踪影。
铁箭直直飞出去好远,才掉落地上。
众人觉得自己可能眼花了,忙忙揉眼睛,再看场上,确实只有两匹马,一个人。
四皇子的坐骑上人影全无!
擦着元魍的马而过去的蒙仲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分明只要半秒钟的工夫,那位四皇子就要中箭身亡了,怎么突然就消失了呢?
只剩下那匹马四处狂奔。
蒙仲举目四望,这个场子里亦没有树木草林,根本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场外观众间更是大静。
这简直相当于神迹了。
符昊刚刚吊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原本也觉得四皇子这次是真要遭殃了。那利箭万一真的插进了胸口,可就真的是要命的事儿啊。
手一软,他刚刚心急拽下来的树枝“啪嗒”一声,就掉到了地上。
“唰”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转了过来,落到符昊身上。
符昊被这些幽怨的眼光盯着直想找个洞钻下去得了。
他第一次领悟到,原来掉根树枝也可以是这么大的罪过。
符昊同志装作不在意得左顾右盼,还真让他找到了些端倪。
他睁大眼睛,指着场中某一处,喊:“你们快看!”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只见场中草地上居然躺着一副黑色盔甲,掩在杂草中,竟是一下子没能被瞧出来。
“殿下把护甲跟头盔脱了!”有人喊了一声。
也就是说四皇子元魍此时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护体之物!
这位四皇子简直是疯了,卸了护甲,也就是整个身子都将暴露在一个神射手眼皮子底下,那位是嫌死得不够快么?
蒙仲自然也是一下子惊住了,以至于元魍那匹本来还在疯跑的坐骑突然朝他奔过来时,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
等到他发现时,已经晚了。
只见马腹下探出大弓,三支铁箭,划破长空,直朝蒙仲心口处而去。
蒙仲跳马不及。
三支长箭均匀射入心口圆圈外的护甲上一公分处。
外头有人眼尖,高喊:“没射中心脏!”
却又听“兹”一声,那长箭碰上护甲,居然没落到地上,箭头竟然还直直插进护甲里头。力道大得,把蒙仲的护甲前胸一片都给震碎了。
利箭去势惯性更是让蒙仲从马背上落了下来。
“噗”,蒙仲吐出一口血。
情势逆转,只在一瞬之间。
众人大惊。
再转目看元魍坐骑,只见马腹下缓缓升起一个人影,黑色异面,正是四皇子元魍。
他竟然一直藏在马腹之下,去掉身上铠甲,减轻马匹负担,再利用奔马,掩饰自己行踪。
“你为什么不杀我?”蒙仲捂着胸口,抬头问元魍。
虽然元魍没有射向他的心脏,但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位四皇子的箭术不管是力道、还是技巧,都是难寻的高手。
那三支利箭此时还呈等边三角形围住他的心脏插在胸口呢,虽然箭头只是沁入皮肉,但没人怀疑,若四皇子真想赌命杀人,此时这面前的就不会只是一个受伤的蒙仲,而是一具死尸了。
元魍马蹄渐息,看一眼蒙仲,再看向围观众人。
所有人脑袋上都顶着问号,想来心里的疑惑跟蒙仲是一模一样的。
这赌命之说分明就是四皇子先提出来的,怎么他又不取蒙仲性命了?
只听元魍扬声道:“勇士们,你们都是我大舆皇朝的好男儿。你们的生命,不是只能在草原上度过。你们的目标,不该是草原第一神射手。我元魍不会让我的子民这般没有意义得身亡。你们的激情,该燃烧在战场上。你们的鲜血,该绽放得更加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