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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姚妈妈是吊死在村头的那棵歪脖子树上的, 一大早村里有人路过,看到了,就立即告诉了村长。村长见死的人是柳家的奴仆, 一边立即派人去告诉柳家, 一边也立即让人赶牛车去县衙门报案。

柳芙一路小跑着到村头的时候, 村头那棵歪脖子树下,挤了一堆人。

几个腰配大刀的捕快,将不相干的村民挡在外面。柳芙说自己是柳家大小姐,捕快才放人进去。

姚妈妈躺在一张凉席上, 整个人脸白得吓人。脖子上一道勒痕乌黑的,眼睛紧闭,头都冻得结了冰。

一个穿着七品县令官服的年轻男人站在旁边,正看着另外一个着粗布麻衣的中年男人。见中年男人结束了检查, 将工具一样样收回来后, 才问:“唐仵作,怎么样?有什么现。”

姓唐的仵作接过一旁徒弟递过来的湿巾子擦了擦手, 才微驼背回话道:“是淹死的。”

“淹死的?”刘县令轻蹙眉,又朝躺在凉席上的姚妈妈看了眼,问唐仵作, “那怎么会吊在这里?”

唐仵作道:“下官只管验尸,至于查案……还得大人您来。”

刘县令没说话,只暗暗点了点头。他榜上高中后, 被分派到这里来任县令一职, 上任还没有多久, 这差不多是他遇到的第一桩谋杀案。

既然唐仵作说是先被水溺死,之后又吊在这里,肯定不可能是自杀了。

“先将人带回义庄。”刘聪下命令。

苏氏也在,亏她才从鬼门关绕一圈回来,也敢继续出来嘚瑟。苏氏自从来了后,就没停止过哭,一双眼睛红得像是桃子一样。

“昨儿还好好的呢,想着等今天一早,便送她见官。可是谁又想得到,竟然就死了。”苏氏哭成了个泪人儿,手搓着帕子抵在胸口,“到底是谁,这么狠心杀了她,谁跟她这般大的仇怨。”

苏氏身边的丫鬟娟儿忙说:“有村民说,瞧见姑爷大半夜出来过。而且,就是朝村头方向来的。”

苏氏看向柳芙,秀气的脸拧成了麻花,痛苦地问:“大小姐,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你闹了这么一场,到底为的什么啊?你要是看不惯我,可以直说的。我……”她侧仰头,看向柳重山,“只要老爷一句话,我立即收拾东西离开柳家。只是,希望老爷日后可以护着些柏哥儿,毕竟柏哥儿还小,不懂事。”

柳芙哼哼道:“姨娘身子好利索了?这才捡回的一条命,可别再这样造作没了。你要是再闹这么一出来,爹爹那么疼你,可是要心疼的哦。”又叹息,兀自感伤起来,“我就没你这么好的命了,那回我被害落水,险些死掉,也不见爹爹多疼啊。”

“说不定当时我死了,也就死了。爹爹伤心一两天,有儿子抱着,有姨娘哄着,哪还会记得我这个大女儿啊。可怜我娘跟我妹,没了依靠,只能任人宰割。”

柳重山微垂头,一言不。

苏氏便不再说话,只默默淌泪。

捕快拿了担架来,已经将姚妈妈抬到了担架上。刘聪看向顾晏问:“你还有什么说的?”

“小民无话可说。”顾晏不卑不亢。

立即有人低低说着悄悄话:“这么说,就真的是柳家的姑爷杀人了?”

另外也有人附和着:“应该是他没错了,他没否认。再说,我听说昨天晚上,柳家闹了一桩大事。说是前段日子,这个姚婆子害了柳家大小姐。这不,新姑爷疼媳妇,一怒之下,就将人杀了。”

“都吃饱了撑的吗?”柳芙转身怒视那些嚼舌根的人,一张粉白的脸板着,倒真有些威严在,“凡事讲究的是证据,现在一点证据都没有,只说有人看见是我夫君,就想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了?我告诉你们,想害我们,门都没有。别回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边哭去吧。”

说罢,柳芙看向刘聪,据理力争道:“刘大人是聪明人,应该知道的,因为给妻子出口气而动手杀人,这是蠢货才会做的事情。明明知道今天就要将人送衙门了,还半夜杀人,不是多此一举吗?”顿了顿,柳芙轻扯唇瓣,竟然露出笑来,转身看向苏氏道,“姨娘,也有可能是你怕姚妈妈去了衙门会揭你的罪行,你才动手杀人灭口的。若说杀人动机的话,苏姨娘你也有。”

苏氏倒是不怕这个的,她郑重道:“大小姐说得对,我也有。不过,老爷一整夜都陪在我身边,我又怎么杀人呢?”

“你当然不会亲自动手喽。”柳芙说,“或许,有人帮你。”

苏氏严肃说:“大小姐,你可以怀疑我,但是却不能给我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刘大人,姚妈妈死得冤枉,她生前是我的人,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一定竭力配合大人的调查。”

“多谢。”刘聪点头。

苏氏望向顾晏问:“大小姐一直说姑爷冤枉,那么我很想知道,姑爷大半夜不睡觉,出来做什么?难道,在这村里有什么人,你是认识的?半夜出来会见朋友的?”

顾晏眉眼冷清,语气清淡疏离:“此事与你无关,无需废话。”言罢,看向刘聪,“刘大人,请吧。”

他伸出双手来,示意刘聪拷上他。

“夫君!”柳芙着急,暗中使劲扯他袖子,奈何顾晏无动于衷。

柳芙说:“昨天半夜那个人不是我夫君,我们一整晚都睡在一起,我可以给他作证。”

刘聪道:“柳大小姐,你可知道,做伪证是要下大狱挨板子的。”

一听说要挨板子,柳芙立即吓得闭了嘴,下意识又要摸屁股。不过,碍着这么多人在场,她到底没做出那么不雅观的事情来。

柳芙脸上惊恐畏惧的表情,一一都落在了顾晏眼里,顾晏便也想起曾经命人打过她板子的事情。

想必,那件事情是真的吓到她了。

不过,不打不长记性,实则该打。她胆子是越来越大,竟然敢大闹京兆府府衙,再不治治她、搓搓她的锐气,一来干扰他办案,二来,将来吃亏的人也是她。

贵京城城内,鱼龙混杂,她不过一介商户女,谁给她的资本胡来的?别说是嬴皇后一党人,就是随随便便一个三流勋贵,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当然,若真是实打实的二十板子,她早小命不保了,又怎么会养个把月就又能活蹦乱跳。

顾晏双手已经被拷上,柳芙还是拽着他袖子,都快哭了:“夫君!”

“清者自清,我相信刘大人。”

刘聪给顾晏递了个眼神,顾晏暗暗颔,彼此彼此心领神会。顾晏于此处,一来是配合刘聪,让他暂时堵住百姓之口。二来,他半夜到底去了哪里,也是的确不便透露半字。

去牢里暂时呆两天,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郭氏脸煞白,走到女儿身边:“芙姐儿,咱们先回去再想办法,好不好?你别担心,女婿都说了,清者自清,肯定没杀人。而且,刘县令是清官,他不会乱判案的。”

柳芙其实心里并不是太怕,毕竟顾家背景硬,就算暂时落魄,但至少老夫人的大长公主身份摆在那里。若真的出事,老夫人肯定第一个冲出来护人。

再说,顾晏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有人随随便便就给他安一个罪名。这种事情传出去,他以后还混不混了?

柳芙只是心中疑惑,姚妈妈到底谁杀的?

她觉得,此事肯定跟苏氏脱不了干系,可偏苏氏又有不在场的证据。那么,会不会苏氏早在府外结识了什么厉害的人?眼下见苏氏要遭难,便帮她杀了姚妈妈灭口,顺便再嫁祸给顾晏。

真是好手法啊,一石二鸟。

*

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柳重山也没心情再留在乡下吃酒,立即带着一家人打道回府。

回了县城后,柳重山便立即喊人来,让他去衙门打探消息。

至于柳芙,没跟着回娘家,直接带着自己的两个丫鬟回了顾宅。人才进屋里,坐在屋檐下择菜的宋氏瞧见了,忙丢下手里的菜来,跑到柳芙身边问:“回来得挺早的呀,这才过晌午呢。”

柳芙便问:“三嫂,祖母歇下了吗?”

宋氏见柳芙脸色很难看,一下子有些慌了神:“祖母歇下了,出了什么事情?”

柳芙在院儿里来回转着,倒也没瞒着宋氏。

“夫君被刘县令抓了,现在人在衙门里。”

“你说什么?”宋氏胆子小,吓得花容失色,一双眼睛也瞬间黯然失色起来,只喃喃说,“怎么会……这怎么会……”又一把抓住柳芙,“芙儿,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说来话长。”柳芙只着急见老夫人,一时间,倒是没心思跟宋氏说缘由。

瑛婆从上房出来,道:“老夫人问,可是四爷四奶奶回来了?”

柳芙忙迎过去问:“祖母醒了?”

瑛婆道:“老太太压根没睡得着,说是心里闷得慌。四奶奶,您脸色不好,可是出了事情?”

柳芙说:“瑛婆,我想见祖母,有很着急的事情。”

瑛婆见柳芙表情严肃,定定望了她有一会儿,又见自家四爷没在,心下有些明白过来出了什么事,忙说:“你进来。”

顾老夫人抱着个汤婆子坐在炕上,柳芙一进屋去,就跪在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问:“怎么了这是?”

“祖母,夫君被抓了。”柳芙手紧紧攥住老夫人的袖子,仰着脑袋,眼里还有些泪光。

“怎么回事?”

柳芙便将事情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全部都说了,当然,顾晏大半夜是因为想睡她没睡到才跑出去,这个最根本的原因,她没说。

老夫人毕竟是经过事情的,听后,倒是也没怎么着急。

自己孙子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杀人这种事情,他万万不可能去做。再说,刘聪那孩子是旧识,就算暂时将人押下了,过不了几天,也就会给放了。

“来,起来。”老夫人弯腰,亲自扶起孙媳妇来,“好孩子,别哭,没事的。澄之的性子我了解,他是肯定不会杀人的。所谓清者自清,他没做过那样的事情,便不可能获罪。”

“可是事情是因我而起的,就算迟早会放了人,可是吃牢饭总归很苦的。祖母,我明天打算带点热饭热菜去牢里,看看他。顺便也告诉他,他会没事的。”

“也好。”顾老夫人点头,想了想,又道,“我跟你一起去。”

她有些日子没见着刘聪那孩子了,平时因为顾忌着彼此的关系,不敢多接触。这回,恰好是一个机会。

*

而柳府那边,柳重山派出去的人也很快带回了消息,说是县衙暂时没有开审。

柳重山自是不信这个女婿会杀人,所以,他会动用自己的一切关系,将人尽快从大牢里捞出来。柳重山心中也很疑惑,那个姚妈妈,到底会是谁杀死的?

姚妈妈一死,无论如何,柳重山是真的不敢再多留姚管家在家一天。姚妈妈是死在明秀村的,而且事情的起因,也的确是因为芙姐儿。

姚管家跟姚妈妈是夫妻,心里不可能没有一点怨气。若是继续留他在府上,再让他掌府中大小事的权,迟早得出事。

想明白这一点后,柳重山立即让小厮喊了义子秦忠进府,吩咐他去购置宅子,他要尽快接荷姐儿夫妻进城来。

消息传到苏氏那边,苏氏狠狠摔了好些东西。董绣春安安静静站在一旁,一声不敢吭。

“柳芙!柳芙!”她恨得咬牙切齿,表情狰狞,“臭丫头,迟早该死。”

自从臭丫头捡回来一条命后,她是被逼得一退再退。若不是她豁得出去敢拿命去赌,怕是现在,早被死丫头连根拔起了。

可就算她冒死一搏,现在也是元气大伤。

她轻轻松松就要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两间铺面,之后,又是拔了她在府里的得力助手,改添成自己的人。接下来,她是不是就要插手柳家的生意了?

苏氏正想到这里,便有一个老婆子匆匆跑进来汇报说:“苏太太,奴婢刚刚得到消息,说是老爷喊了秦公子进府来,奴婢听奉茶的丫头说,好像在谈让大小姐管家里生意的事情。”

至少这段日子里,得确保苏氏的人不能跟胡妈妈碰头。

另外,柳芙给了胡妈妈五十两纹银,让金雀儿陪着她一起去了趟胡家。这个胡妈妈,倒是柳芙从前高看她了,其实她也并不是很忠心苏氏。

若真的一心一意跟着苏氏,坚决不事二主的话,便不会那般轻易收下她的好处。

活到她老人家这把岁数的,必然懂些人情世故。不可能真的觉得,她出手这么大方,一拿就是五十两,真的是因为她做菜符合老夫人的口味。

难道,是她搞错了?其实她落水,并不是这胡妈妈动的手脚?

可若是这个胡妈妈手脚真的干净的话,那日她坚决要带胡妈妈来顾家,苏氏也不会那般着急了。再说,她清楚记得,前世的时候,董绣春一时着急,的确在她面前说漏了嘴。

该就是她,没错的。

可万一不是呢?如果不是胡妈妈动的手脚,而是别人,那她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柳芙越想越焦躁,喊了金雀儿来,让她去请胡妈妈来问话。

胡妈妈得了柳芙五十两银子,不但家里小儿子的亲事搞定了,而且还能余下一点散碎银子来。马上要过年了,多些钱买些年货,总是好的。

“大小姐,我从家里带了些刚刚腌制好的香肠来。煮上了,晚上吃。家里也没什么特别好的,这香肠,是我家老大媳妇娘家带来的,说是很香。”胡妈妈搓着手,笑得有几分讨好的意思,“大小姐,真该好好谢谢您,您说您这一出手就是五十两……可怎么报答您好……”

柳芙抿唇笑:“妈妈也是府上老人了,几乎半辈子都卖给了柳家。你的好,我是看在眼中的。”

“再说,五十两于我来说,不算什么。”柳芙最擅收买人心,她拉起胡妈妈手来,“瞧您手冻的,都红了。若是生了冻疮,可不好。金雀儿,拿一盒我的雪梨膏来,送给妈妈。”

胡妈妈忙说:“大小姐,这可使不得。”

雪梨膏出自香雪坊,是柳家名下的产业。香雪坊是胭脂水粉铺子,别说在富阳,就是周边的县,也是有名的。

而这雪梨膏,更是抢手。

一盒,得二两银子。她这皮糙肉厚的,怎么用得起?

“没什么舍不得的,知道妈妈你最近辛苦了。”柳芙接过金雀儿手里的盒子来,塞进胡妈妈手里,握住她手,“你要是舍不得用,便带回去给你媳妇用吧。总之,我也知道你想回柳府去。”

目光转了一转,柳芙笑得精明。

“姨娘心善,最是知道疼你们这些妈妈了。若是你呆在柳家,平时烧菜做饭,得好些小丫头给你打下手吧?”柳芙状似不在意地道,“瞧那日,我说要带你走的时候,姨娘可舍不得你呢。”

“大小姐。”胡妈妈忽然哭了出来,老泪纵横,“奴婢……奴婢实在对不住您啊。”

柳芙一听这话,便紧紧攥住了手。心里却是稍稍松了口气,她知道,现在做的这些,至少不是白费功夫。

柳芙道:“我知道,你起初不愿跟我来,是怕吃苦,但这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

柳芙知道,她必须循序渐进,不能走得太着急。若是太着急,就显得别有用心一般。

虽然,她这样做的确是别有用心。

“不是的,大小姐,不是因为那事儿。”胡妈妈话到嘴边,想说出来,但却及时闭嘴了。

兹事体大,若真说了,大小姐能不怪她?

柳芙望了她一眼,便知道,这个老东西怕是还不敢得罪苏氏。她肯定也知道,如今苏氏在府里府外的地位都不低,得罪苏氏,将其扳倒了还好说。

扳不倒,她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爹爹信任苏氏,加上苏氏又生了儿子,所以,苏氏在柳家的地位,竟渐渐过她母亲这个正经太太了。

想到这儿,柳芙心中也挺难过的。

苏氏后来野心那么大,谁惯的?还不是她那个好爹爹。

她跟爹爹说什么,爹爹都说她是在闹脾气。直到最后爹爹被冤进了京兆尹的大狱,爹爹都不信,其实苏氏早就将柳家掏空了。

柳芙心寒,有时候觉得爹爹好,有时候又觉得他愚蠢至极。

可是爹爹真的蠢吗?若是真的蠢,他怎么可能白手起家,打下这么大的家业来。

想必,他后来也是知道苏氏的那些小伎俩的,不过只是因为相处久了生出了感情来,自己欺骗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柳芙知道爹爹是爱娘的,但是在他心里,苏氏肯定也是有一块只属于她的位置。尤其后来娘亲去世后,他身边只有一个苏氏。日久了,生不出感情来,才怪呢。

再说,功业有成的男人,心总是那么大。他们会喜欢娇娇软软的美娇娘,也会欣赏聪明的女人。

“小姐。”金雀儿见主子愣神不说话,小声提醒了一句。

胡妈妈情绪渐渐控制住了,手背胡乱擦了下脸,说:“大小姐,锅上还煮着菜,我得去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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