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顾月敏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元殇听了之后,才知道顾月敏要做什么。
一个大燕未来长公主,想要囚禁大燕皇帝;一个大吕太子,想要灭杀大吕皇帝。
其中因由,更让元殇吃惊。
但元殇不但没有劝解,反而煽风点火:“不管你做什么,都不能少了我!”
元殇可没有对皇权的畏惧,也没有所谓的血亲概念。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只有顾月敏,其次顾嫦依算半个亲人。其他的,包括苏家在内,她都不关心。叛乱造反、满门抄斩?与她何干?
她说,“打仗我不懂,要杀人,我是宗师!”
从前杀人,是迫不得已,她千方百计不惜性命相搏也要寻找自由;现在杀人,是为了保护心上人,为此,她万分庆幸——万幸自己有这一身杀人之术,才能护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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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皇企图引倭寇突袭黄河,暗中与倭寇勾结,拟与倭寇共击大燕。吕皇意图在俯首之前痛击大燕,一方面削弱大燕,一方面展示自己的实力。等到将来投诚,更能得占得高位。
海盗出身的吕皇和军事于国璋做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勾结倭寇的事都做得出来!
然而顾月敏与吕天赐这两人却打破了吕皇的全盘计划!
一方面,顾月敏将消息通报燕皇,言及吕皇暗通倭寇欲行偷袭之战。燕皇震怒——大燕以【驱虏令】开始崛起,最坚持的就是对外政策,哪怕是灭国也绝不能勾结外族。所以濮王勾结匈奴刺杀顾月敏的时候,燕皇下了格杀令;而楚王叛乱,虽然有后秦参与的影子,燕皇却下令抓捕,没有直接下格杀令。
吕皇的这一举动无疑让大燕高层厌恶。原本准备招降大吕的燕皇下令开战。
而同一时间,东临王吕天赐却又暗中透露消息给倭寇,大约信息如下:吕皇表面是联合倭寇攻打大燕,其实是骗倭寇上当,准备和大燕将倭寇聚而歼之!
这消息出自吕皇独子、相当于大吕太子的东临王,不由得倭寇不信!
于是,倭寇愤怒之下,前来洗劫大吕。
吕皇措手不及,但小王爷吕天赐却和顾月敏早已经安排妥当,自然而然率众迎头痛击。
大燕朝明达十二年的春末,嘉兴举行武林大会的这一天傍晚,倭寇上岸。
吕皇调兵遣将,不管多快也不及已经聚集在烟雨楼的武林人。元殇站在台上,简单明了的抽出惊雷刀:“诸位武林英豪,何不与我杀退倭寇?”
群豪群起响应。
有人不禁想起了当年,顾嫦依以【驱虏江湖令】带领江湖人,配合、燕太祖杀退匈奴的旷世大战。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武林人正该如此豪迈潇洒的杀人!
驱除外敌,武林人也做得霍去病!
群豪无不热血沸腾。便是突厥、南蜀的高手也跟着上来。正如阿史那阈仰天大笑时说的话:“我等也是华夏儿女,何不携手杀敌?”
穷文富武,大多数武林人都有自己的快马,小王爷吕天赐亦备有马匹数百,更有个别高手竟然以轻功飞驰而出。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史上最年轻的武林盟主、当时的天下第一高手苏琦带领三千武林豪杰连夜前往岸边,与倭寇短兵相接。
这是一场真正的江湖战争。数千倭寇与三千豪杰混战,两方皆没有统一服装、没有统一兵刃。唯一可以区别的是,武林人的头上绑了一根黄布——东临王免费奉送。
倭寇与武林人虽然同样杀人如麻、气色狰狞,但还是很有区别的。前者是凌虐百姓的匪气,后者是杀伐的血腥气。
倭寇并非就是对面岛上的民族,倭寇大部分反而是由汉人匪类和高丽水寇组成,只是扶桑人是他们当中最精锐的部队,拥有习自前秦的锻打技术,刀具精良,于是充作首领。
苍野之间,到处是刀光剑影,惨叫连连,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在拼斗。倭寇不擅长列阵,都是群起哄抢杀人,各自为战,武林人来对付他们正是恰如其分!
不多时,倭寇就节节败退。倭寇高手仲村田一郎等十大匪首在混战中被苏琦、慧通、顾月敏、玉卿荭、青璇、吕天赐等人战而斩之。
倭寇不敌,上船奔逃,吕皇帅水军赶到,逐之。
旗舰上,吕皇邀请顾月敏、元殇二人共乘。其他高手却不在邀请之列——人多了,吕皇的安全就成问题了。
“明辉公主,明辉驸马,你们看我吕家水军如何?”
顾月敏明知他示威之意,依然笑道:“水上雄师,无可匹敌。”
吕皇哈哈大笑,看着水面百艘大船,君临海域的霸气在笑声中远远传开。前方船只一起出动,追击倭寇,每艘船上都或多或少载着些武林人士,水上战斗助力大增,想必也要不了多久便能大获全胜。
吕皇好整以暇的邀请公主驸马坐在船上看戏,设宴款待,不像打仗,倒像是在开宴会。海上的设宴,让元殇隐约想起了在微明湖画舫上的宴会。
吕皇坐在首座,左首坐着吕天赐,右首坐着顾月敏和元殇。
吕天赐带着淡淡的笑容,沉静的在海风中端坐,一反常态的没有和吕皇帝作对。
吕皇奇怪,但心情大好之下,也没在意。谁料吕天赐忽然说道:“老头子,有句话,我一直很想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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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皇右眼跳了一下,忽然觉得不舒服,皱眉道:“有什么要问的,等回去再说!”
顾月敏但笑不语,元殇也静静看戏。她们都知道,吕天赐是要动手了。
吕天赐随意的坐在席位上,当然,别指望他中规中矩的盘腿坐着。他右腿盘着,左腿在身侧舒展,左手搭在膝盖上,右手端着酒杯,漫不经心的品着,说出来的话却让吕皇额冒青筋,脸色惨白。
“吕振海,当年,我娘是怎么死的?”
吕皇吕振海咬牙哼了一声,“你这个不孝子!怎么能拿你娘去世的事来议论?”
“嘿,不孝子!”吕天赐冷笑,“我不但是个不孝子,还是个孽种!”
“天赐!”顾月敏插话了,“别胡说!”若娘亲被侮辱而出生的吕天赐是个孽种,母后委曲嫁给父皇而出生的顾月敏又算什么?“错的是这些自以为得拥天下的父辈,不是你!”
吕天赐狰狞的笑僵了一下,慢慢平息,深呼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平日的淡然,“不错,娘亲若不喜欢我,怎么会那么温柔的抱着我?她恨的只是你!如果我的父亲不是你,娘亲一定不会死,更不会丢下我!”
吕皇终于明白了什么,看了看顾月敏,又看了看吕天赐。
“原来,这次倭寇的异动,是你们几个小辈搞的鬼!想我吕振海纵横四海,今日竟然要栽在自己儿子的手里!”
顾月敏淡笑不语。元殇见他手骨紧握,青筋暴起,似是出手前兆,冷笑道:“劝你别逼你儿子弑父。”
吕皇没理会她,死死的看着吕天赐,“天赐,你真的要对付自己的亲爹?”
“你也配做我爹?”吕天赐怒喝一声,一把摔了酒杯。
周围的侍从一半是皇帝侍卫,一半是王府亲卫,纷纷抽出刀来,却不知道该不该攻击。
吕天赐视而不见,双眼是掩饰不住的恨意,“我不会杀你!我要你看看,你重要的东西统统消失的滋味!”
吕皇脸色变幻数次,终于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掩不住的悲怆,“我一世英名,到头来,才知道被儿子这般痛恨!天赐,谁把你养大?谁给你荣华富贵?我的江山皇位,无敌海军将来又是谁的?你何以如此恨我?”
吕天赐恨声道:“你不知我为何恨你?你竟然不知道?”吕天赐满脸凄凉的冷笑,眼神看向海外,飘得很远,“我犹记得娘亲怀中的温暖,却连给她拭泪的机会也没有,等我懂事的时候,却只能在她的坟前种花。”吕天赐从怀中拿出一个卷轴,慢慢展开,“娘亲她,在夙沙悦容之前就已经名满江南,才容兼备,性子良善,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女子。我懂事之后从未有机会与她说过话,却每天都能听见她留下的传闻。吕振海,你肯定不知道,作为儿子的我,只能从旁人口中得知自己母亲的悲哀!”
元殇看着吕天赐,他的神色和平日里的嬉笑完全不同。
俄底浦斯情结。元殇在心底说了一句。
“所以你就如此大逆不道,敢来弑父?”吕振海不屑的冷笑,“凭你们几个,能拦得下朕?”
“没有准备,我能下手?”随着吕天赐的话,两个和吕皇差不多年纪的男子从王府侍卫中走出来,出现在船舱,放开气势,竟然是两个稳稳当当的先天高手!
一个先天,吕皇可以一拼;两个先天,吕皇可以逃走;加上元殇有了三个先天外加两个后天顶峰,他是跑也跑不掉了。他在这艘船上还有些暗中的保镖,但吕天赐王府的势力倾巢而出,焉能不计划周详?
“好好!果然不愧是我的儿子!心狠手辣,动则一击必中!”是以至此,吕振海反而平静了。“你有两个先天高手的部下,杀我的机会何其多,何须如此麻烦?”
“我干嘛要背上弑父的罪名?”吕天赐咧嘴一笑,满眼邪气掩饰着恨意,“我要杀你还不简单?看我不想杀你,我要你看自己失去一切!”
吕皇哼了一声,道:“你软禁我没用!你二叔还有十万雄霸,军师丞相掌管大吕大权,到时候你一样斗不过他们!难道你忍心让大吕基业落入外姓?”
吕天赐没一点儿慌张,反而残忍的笑道:“你还不知道吧?公主殿下已经传信给燕皇,说你勾结倭寇意图偷袭,现在黄河上应该打得正热闹吧?不知道你那结拜兄弟的海贼,是归顺大吕呢,还是把你的十万大军拼个精光?”
无论哪一种,十万大军都不再是他吕天赐的了。
“还有于国璋于丞相!据说当年他就是号称‘毒秀士’、给前秦皇出谋坑杀数万流民的罪魁祸首,你说,大吕还有谁会听他的指挥呢?”吕天赐站起身来,朝着吕皇走过去,“我的‘父皇’,你什么都没有了!就这支水军,也属于我了。我会告诉他们,您老被倭寇刺杀身亡,你放心,我会带着水军投靠大燕,从今往后这就是大燕明辉公主的私军了!大吕江山?哼,我稀罕么!”
“你……”吕皇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忽然,吕皇猛的窜起,朝着吕天赐仪仗拍去。
吕天赐身边的二老早有防备,默契的配合,一左一右朝他拍去,十成内力,不留余地。
吕皇被震得摔在甲板上,发出重重的撞击声。
老吴走上前,摸了摸他脖子的脉搏,又检查了他的身体,回头道:“小少爷,他死了。”
“他……他就这么死了?”吕天赐依旧是吕皇出手前的站姿,一动不动,怔怔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双眼茫然。
老吴道:“他自诩英雄了得,怎么容得别人囚禁?这是他的选择。哼,倒是便宜他了!”
顾月敏道:“天赐,把你父亲收殓了吧。他毕竟是你亲爹。别忘了,我们的计划还没完呢!”
“啊,对!对,我还有事没做完!”吕天赐从失魂落魄中清醒,返身去收拢大吕水军。
顾月敏摇了摇头,道:“他二十多年的仇恨一朝没了,恐怕会颓废很长一段时间。”
元殇虽然不满顾月敏与吕天赐亲近,但也无法。若是她前世的同伴来了,她也不会丢下同伴不管。想来,吕天赐于顾月敏,亦是差不多的存在吧!
“现在我们去哪儿?直上黄河?只有水军,恐怕对付不了你父皇。”
“还有左舷和老窦。”顾月敏垂下眼,透出一丝哀伤,“我也想要去问父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