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岳州还有二三十里路,元殇和顾月敏仗着武艺高强,不走官道,而是游山玩水走小路。
小道边的树林里,一只灰色的小野兔正在地上享用午餐,忽然耳朵动了动,身子立起来四下张望。
嗖——
三只箭同时呼啸而来,插在它身边形成一个三角形的形状,将它圈在其中。小灰兔抖了一下,脚一翻,昏倒在地。
“居然晕倒了……”顾月敏笑得花枝乱颤,伏倒在元殇怀里。皇家每年围猎,她亦曾行走江湖,但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有意思的兔子。
苏馨从元殇的怀里跳下,自己跑过去把晕倒的兔子抱在怀里,也不嫌脏,开开心心的跑回来,“娘亲,我养它!”
顾月敏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这只特别的兔子,笑道:“好啊!”
元殇背上弓,将苏馨抱上容容背上坐着,她牵着缰绳,顾月敏扶着苏馨,那匹枣红马独自驮着行礼跟在后面,眼神望着冷落自己的主人那叫一个委屈!
快要踏出林子的时候,元殇忽然警惕的停下,顾月敏见状,侧耳倾听,隐约听见远处有刀剑声。
“十三,咱们去看看吧,我护着心儿。”
顾月敏翻身上马,将苏馨搂在怀中,元殇骑上枣红马,驾马在前,两匹马都是神物,蹄下几乎没有声音,向远处悄然靠近。
苏馨坐在顾月敏怀里,伸着脖子好奇的朝远处看,只见小路上停着一只绿色的小轿,十来个护卫围在四周,正和二十多个凶神恶煞的对峙着,匪徒模样的一方胜券在握,护卫们眼神游移,好几人脸上已经露出了恐慌。
一个凶悍的大汉正朝绿色的轿子喊话:“陆夫人,今日你走不了了,何必执迷不悟,让这些护卫送命?乖乖留下,我绝不动粗!咱们只为财,等你家老爷子送来财物,自然放你们离开!”
轿子里走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身穿绿色长裙,手持断剑,毫不畏惧的指着大汉骂道:“贼子休想!我陆家人可死不可辱!敢动我们陆家人,等我爷爷知道了,灭了你们的小山寨!”
大汉一听,怒道:“夫人,你女儿说的是你的意思吗?爷告诉你,你就算拼个鱼死,爷的网也破不了!”
轿子里传来一声叹息,道:“这位好汉,你何必骗我?想必有人出了价钱要我母女性命罢!”
大汉一听就变了脸色。
苏馨一见这场景就好奇了,睁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拉着顾月敏的袖子叫道:“爹!娘!是劫道儿的呢!”
顾月敏捏了一下她的脸,道:“你这混话哪儿学来的?”
苏馨笑嘻嘻的说道:“哥哥教的……”
母女俩的对话引起了前面人的注意,一个原本在旁边看着的、似是首领的凶悍大汉回头喝道:“什么人?”
元殇和顾月敏自然是不理会,依然驾马靠近,苏馨被顾月敏抱着一点儿也不怕,还好奇的瞪着眼睛看着他。
他身边一个瘦小精干的汉子不怀好意的笑道:“大哥,这娘们儿够水灵,大的带回去做压寨夫人,小的回去养做童养媳!”
众匪见了顾月敏,立刻两眼冒光。虽然她带着面纱,但她这样的倾国之色,寻常人哪里见过?那首领见了顾月敏,眼都直了。
“这是送上门儿的肥羊啊!”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苏馨见了他们的模样语气,小脸儿皱起来,偎在顾月敏怀中,道:“你们是坏人!”
打开包围圈,将三人也围住,听了她的童语哈哈大笑,充满了嘲讽和得意。
一个獐头鼠目的匪人笑道:“她说我们是坏人!哈哈哈!”
旁边一人接口道:“小姑娘,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好人……哈哈哈——笑死我了——”
有人笑道:“小姑娘,待会儿哥哥好好疼你娘亲!”
一个满脸横肉的挥了挥手中的大刀,道:“男的杀了,女的绑走!财物统统交出来!”
匪首身边那精干汉子笑道:“你都把人杀了,人家怎么交出财物?”
一人挽着袖子怪笑:“是极!是极!那我们只好自己上去搜了!”说完又一阵□□。
苏馨见状,扬着小拳头对身边的元殇道:“爹爹,他们是坏人!揍他们!”这个“揍”字带了几分北方的乡音,一听就是二虎教的。
顾月敏也驾马朝着元殇靠近,一脸委屈的对元殇道:“十三,他们欺负我!你要给我做主!”
顾月敏的演技已动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这一番做作让众人见了,当真是我见犹怜,倾倒众生。
离元殇最近的一个劫匪上前一步,道:“看你粉头白面的,是个兔儿爷吧?你娘子让你给她做主,你怎么还不来打我啊?”
旁边众匪笑得更欢。
匪首见元殇坐在马上,面不改色,盯住自己的眼神却让自己有种被野兽盯住的悚然。压下不舒服的感觉,挥挥手道:“先把这小白脸儿解决了,办正事要紧!”
那嘲笑元殇匪徒回头答道:“是……”话未落音,众匪却听见“咕噜”一声,这匪徒的脑袋滚落下来,留下一个无头躯体站在元殇枣红马的面前。
一瞬间,整个小道上鸦雀无声,唯有那具无头尸体“噗噗”的向上喷着鲜血倒在地上。
元殇右手的惊雷刀犹在滴血,犹若实质的目光扫过众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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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首半响才回过神来,吞了吞口水,喊道:“并肩子上!”
众匪反应过来,一个个愤怒的朝着元殇三人冲过去。顾月敏夹了夹马腹,容容会意的退后,只元殇一人一刀,便有万夫莫开之势!
匪首身边的精干汉子叫道:“点子扎手,暗青子招呼!”
各行各业都有唇典,即暗语,这伙人开口就是唇典,可见是专业匪徒。按照刚才的对话来看,这伙人干的正是受雇绑票的勾当。元殇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类人,在暗世界,这样的事是很没有技术含量,而且遭人唾弃的。最受人尊敬的是专业杀手和专业窃贼。
这些人敢羞辱她妻女,她如何会手软,刀刀都痛下杀手。顾月敏捂着苏馨的眼睛,苏馨乖乖的并不挣扎。
转眼间就只剩下匪首一人。
元殇冷冷一笑,对那一干傻愣愣站着的护卫道:“站着干什么?还不把他给我绑了!”
众护卫赶忙上前,七手八脚围住匪首绑了。没人对元殇这个杀神的命令质疑。那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满脸煞白,却依旧忍着,上前狠狠扇了匪首一巴掌,道:
“是谁派你来的?”
匪首冷哼一声,不屑的撇开头。
小女孩儿却不生气,吩咐护卫:“把他抓起来,回去我再好好审审!”
就在这时,轿子便忽然响起女子的声音:“如悦!”
元殇抬头望去,见轿子边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美貌女子,双眼紧紧的盯着自己。这位女子在刚才的绝境之下犹自镇定,但这会儿却双眼含泪,满脸激动之色。
小女孩儿上前扶住她,“娘亲,你怎么下来了?外面全是血,你快上轿子里去!”
她推开女儿,慢慢朝元殇走过来。
元殇看着她,道:“夫人,你认错人了,我不叫如悦。”
女子充耳不闻,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怔怔的看着她。
“这位姐姐,想必是认识姑姑吧?”顾月敏抱着苏馨站在元殇身边,笑道,“‘如悦’是姑姑用过的名字。”
元殇明白了,道:“你是姑姑的朋友?我是她的弟子。”
女子收回目光,轻叹一声,道:“原来如此……”又抬头看了元殇一眼,道,“你和她除了长得不像,其他都像。”
元殇道:“这是我这个徒弟的荣幸。”
“我叫袁娥,你们可以叫我袁姨。这是我女儿陆潇。”女子道,“你是悦容姐姐的女儿吧?都这么大了。我听如悦说过你。你们姑姑还好吗?”
顾月敏道:“娘亲染病,姑姑正在照顾她,过几日便到岳州。袁姨住哪儿?等我们在岳州安顿好了,请你来做客。”
袁娥黯然道:“算了,她不会见我。她连真名都没告诉我,这许多年来都避着我。”
元殇心道,姑姑若诚心隐瞒自己的身份,又怎么会告诉你名字?天下那般优秀的顾嫦依找不出第二个来。
顾月敏也不勉强,道:“我会告诉姑姑,若有暇姑姑会去看你。”
顾月敏和元殇别过,驾马要走时,袁娥忽然叫住她们,问道:“你姑姑和你娘……”
顾月敏自然知道她要问什么,答道:“我娘亲已经离开我爹爹很多年了,现在只和姑姑在一起,以后也不会分开。”
袁娥点点头,上了轿子。陆潇站在轿子边,看着她们离开,凝眉思索。
待走得远了,顾月敏才对元殇解释。原来当年的顾嫦依行走江湖四年,走遍大江南北,招惹的桃花债无数,男的女的都有,这江南地界就有好几个。这些年顾嫦依心灰意冷的躲在西北,谁也没联系,这会儿回了江南,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上门儿来,到时候可就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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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长公主一行人在岳州停留三个月,期间岳州知州换了人,新任知州姓岑,为前太子詹事。
史书记载,岑怀德为燕朝明达四年进士,曾任白马寺县令,得明辉长公主顾月敏引荐成为仁太子幕僚,后任太子詹事。新皇登基后任吏部侍郎,半年后外放岳州任知州,两年后任云蜀布政使,十二年后任左丞相。
蜀地在齐王和驸马苏琦的围攻之下,半年内全部收复,蜀州为大长公主顾嫦依封地。
大燕朝明达十二年秋,收复蜀地;
大燕朝天英初年,顾睿大婚。皇后曹氏,曹御史令的女儿,据说也因年幼体弱曾在外休养,与驸马苏琦为同门师姐妹,亦是驸马苏琦的义妹。传闻曹氏并非曹御史亲女,乃一江湖女子,皇帝下令彻查,造谣者以污蔑皇后之罪斩首。
大燕朝天英二年春末,顾睿亲征西秦,四个月后收复西秦。
大燕朝天英三年,顾睿命慕容青华征讨高丽,许丞相上《休兵十思疏》,齐王与许丞相朝堂争辩三月,未果,大长公主从蜀州上密奏一封,帝罢兵。一月后设水师局,以前吕水师为基础,组建水兵,并设立贸易部,与六部不相统属。
大燕朝天英五年,征高丽。半月后,高丽为大燕蜀国。
顾睿,燕英宗,在位四十四年,水军无敌天下,打造了前所未有的庞大帝国。大燕朝的海贸具有浓重的对外掠夺性质,被认为是黑暗的原始资本积累过程。据记载,燕英宗的国策受江湖出身的姑母、妹妹影响很重,具有浓厚的江湖气息。儒家学派的某个分支认为燕英宗对外的“□□”是因为其早年混迹江湖,缺乏仁德之心。
大燕朝天英初年,天机门门主、武林盟主苏琦在蜀州长公主府收徒,弟子陆潇,年仅十三岁,江湖豪杰前往祝贺。
天英四年,十六岁的陆潇踏出江湖第一战,击败玄青观观主夫人首徒朱慕清。其后四年,击败大大小小的江湖豪杰。
天英八年,陆潇继任天机门门主,虽然只得二十岁,却是百年来即位门主时年纪最大的一个。
天英九年,皇帝下旨,册封苏馨为平海公主。
天英十三年,陆门主与平海公主苏馨在蜀州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