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凝烟喜欢这种感觉,斗志斗谋,踩的是坏蛋,玩的是心跳。
但凡县令刘昌贤还有点脑子,她掌握的证据足够拖延时间。
放眼整个客栈,她将目标锁定在商人,书生和老者这三个人身上。
接下来,她所要做的就是监视这三人的一举一动。
思及此,季凝烟迈着优雅从容的步伐,在书生身旁坐下。
那书生本就是装睡,不愿和季凝烟多说什么,当季凝烟在他身旁坐下时,受惊不小。
他半睁着眼,下意识的往商人身旁挪移。
季凝烟又凑近了几分,书生突然跳了起来,绕到另一边坐下。
季凝烟忍不住笑道:“你就这么怕我?是我生得太吓人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媚,柔柔弱弱中带着一股吸引力,再加上她这张倾国倾城的脸蛋,没人能经得住她的诱惑。
当然,季凝烟并非有意娶诱惑书生,她只是惊奇的发现,这书生似乎很排斥女人的靠近。
这天底下,她还不相信没有不迷恋女色的男人。
除非,这个书生有心理障碍。
这种心理障碍并非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倘若真是如此,一个有人格缺陷的人,便有了犯罪的动机。
于是乎,季凝烟将精力锁定在书生与这商人身上。
商人也不知是真累了,还是装睡,从头到尾闭着眼,不曾说过一字半句。
季凝烟在商人身旁躺着,双手抱在脑后,看似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实则余光一直锁定在商人脸上。
就这样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商人都不曾睁眼,也不曾转身。
天色大亮,玉无痕着急的来回踱步,他哭丧着脸,一副绞尽脑汁的模样。
辰时,季凝烟从地上弹起,主动找上李念。
许是李念吩咐过衙门的人,季凝烟轻轻松松的就见到了他。
李念一直在盘问客栈里其他人,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倦意,他的目光依旧清澈,看向季凝烟时只是轻描淡写的瞄了一眼,淡淡问道:“你来了?”
季凝烟毫不客气的走上前,“是,我来了,我来向李捕快取取经。”
李念放下手中的案卷,颇为惊愕的回过头看向她,“取经?你想取什么经?”
他在洛河镇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有人要向他取经,还是一个女人。不禁觉得有趣。
季凝烟优雅而不失礼貌的浅笑着,“民女斗胆,想请教李捕快一些关于此次案件的事情。”
李念眉头一挑,“但说无妨。”他饶有兴趣,一个女人,会问些什么,说些什么。
两人都想从彼此身上找到线索,便多了几分耐心。
“请问那和尚的致命伤是哪里?还有刀口的宽度,以及深度,最重要的是,以李捕快你多年的经验来看,什么样的人能杀掉一个练家子的和尚?”昨夜事发突然,她没来得及检查和尚身上的伤口,只远远望了一眼,不足以下定论。
都说死人不能开口,然而死人是能说话的,一切都藏在尸体之上,李念刚刚验完尸,自然知道得更加详细。
李念反问,“我听他们说,你夫君轻轻松松就把死者撂倒在地,死者看起来身强体壮,但哪里打得过武功高深之人?”
“这天底下会功夫的人比比皆是,不是吗?”季凝烟反驳显得苍白无力,她灵光一闪,险些被李念带偏,再次追问道:“李捕头听说过窝里斗吗?你说在洛河镇这种小镇上,和尚,商人,老者,书生,是什么能将几个身份悬殊的人聚在一起?不瞒你说,我怀疑他们都有问题。”
李念唇角微勾,冷笑道:“呵呵,如果你是来指证的,证据呢?如果你是来脱罪的,也请拿出证据来。”
他忙活着拿起手套带上,“我很忙,没时间浪费。”
言外之意就是慢走不送。
季凝烟不死心,“李捕快还未曾回答我的问题。”
李念想也没想的默默念了出来,“身中十一刀,致命一刀在割喉,事实上他是被割喉后被补了十刀。你夫君的匕首就是凶器。”
季凝烟凤眸微眯,李念的话让她想到了什么,不由得陷入了凝思。
李念并未停留,忙着去准备向刘昌贤回报,以及升堂事宜。
季凝烟在石阶上坐下,双手撑着下巴,再次将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花和尚死在过道,但致命却是割喉。
现场只有过道才有大量血迹,换句话说,凶手把花和尚拖到过道后才给了致命一刀,为什么?
难道就为了栽赃嫁祸给萧瑾玄?
除此之外,她却是想不到其他什么理由。
玉无痕疲倦的走到季凝烟身旁坐下,见季凝烟在发呆,并未打扰,独自一人叹息着。
季凝烟突然开口,“师父,不如我们跑路吧?”
玉无痕微楞。
“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让他自生自灭怎么样?”季凝烟开心的笑着,但笑容难掩内心深处的挫败感。
“师父,你说,如果我们坦白,我还能回去吗?”她清楚的知道,只要亮出身份,刘昌贤就会立刻放人,可她,也将再次卷入新的风浪。
也不知季婉如得知她生龙活虎活着的消息时,是悲痛欲绝,还是噩梦缠身?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她季凝烟,才是季婉如真正的噩梦!
玉无痕沉默了,许久,方才看向远方的旭日,“凝儿,你想回去吗?”
玉无痕的语气让季凝烟一时间有些迷茫,他似乎不愿季凝烟回去,可季凝烟大仇未报,还有隐形衣没能找回,回去是必然的。
然这些话她都说不得,只道:“那里有我的家,还有我爹爹,我自然是要回去的。”
“你想报仇吗?”玉无痕转过头,四目相对,他如月光般皎洁的双眸多了几分浑浊和灼热。
季凝烟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不同寻常的情感,超出了师生之情,却又不似爱情,他的眼里有纯粹,也有挣扎。
季凝烟有些不懂,故作天真的问道:“师父不想我回去?还是不想我去报仇?”
“我不想你再次陷入任何危险。”
霸道的口吻,灼热的眼神,让季凝烟再次愣了一秒。
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道:“莫非这玉无痕也看上了我的美貌?”
美貌当真是个好东西,什么厉害的武器,都没有美貌好使。
下一秒,季凝烟故作感动的垂下头,不禁怀疑,她和玉无痕之间,莫非真的发生过什么?
这玉无痕接二连三的暧昧,也难怪原主会被人抓到把柄,落得惨死下场。
她闭上眼,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可原主记忆里和玉无痕一直都保持着距离,并未有过暧昧啊。
突然,一捕快走上前,面带怒色的吼道:“喂,李捕头要见你。跟我来!”
季凝烟抬起头,连忙站起身,尾随着捕快进了内堂。
玉无痕本要跟来,却被那捕快拦住了,并道:“李捕头说过只见她一人。”
玉无痕颇为担忧,季凝烟安慰道:“我没事,师父你放心吧。”
说罢,便快速走进了内堂。
内堂,李念手里捧着一本口供,都是根据客栈所有人所说记录下来的。
他突然翻到一页,眉头紧蹙,忽地抬头瞄了一眼季凝烟,语气不善,“有人说你曾在客栈四周鬼鬼祟祟的来回走过两圈,可有此事?”
季凝烟迟疑着点点头,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上次在清河镇被人刺杀,让她多了几分警惕,所以晚膳后便将客栈里里外外走过两遍,记下了方位,以及所有安全出口,未雨绸缪才能让她安心入睡。
她解释道:“我并非鬼鬼祟祟,而是吃过饭后散散步,又不想走太远,所以就在客栈内活动活动。”
李念自然是不信的,摇摇头,却并未再多问。
“你家夫君要见你。”他合上手中的口供,“跟我来。”动作果断,语气冷冷的。
话音落,李念便出了内堂去了后院。
季凝烟小步跟在身后,忍不住追问道:“他醒了吗?”内心却在抱怨萧瑾玄除了不停给她制造麻烦,一无所用。
待她拿回隐形衣,势必要远离这种智障。
李念再次冷笑,“不醒?杀了人还能一直睡下去?我们有一百种法子让他醒来。若是真的醒不来,倒也省了事。”
从李念的神情和语气来看,他似乎把季凝烟也列入了凶手之一。
看来要从他手中得到死者信息,难上加难。
季凝烟不由得再次陷入沉思,难道真的要自爆身份吗?不不!一定还有别的法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葱白十指下意识的抓紧了裙摆,关节位置隐隐泛白。
李念见季凝烟没有回应,又道:“他醒来就嚷嚷着要见你,又哭又闹的,惹得狱卒叫苦不迭。”
若非亲眼所见,李念绝不相信,生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萧瑾玄,竟会在监狱里哭鼻子。
一个身高七尺的大男人,嚎啕大哭,哭得像个孩子。
不禁又觉得有些好笑。
这起杀人案件,约莫是他这些年来见过的最有趣的一件。从死者身份,再到杀人犯,以及事件的扑所迷离,让他有了从未有过的挑战。
而他,喜欢这种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