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凝烟安静的听着,对于行千里的指控并未反驳。
她蹙着柳眉,低垂着眉眼,一眼看去,仿若是认罪一般。
刘昌贤问,“你有什么想说的?”
他看向季凝烟,季凝烟却浑然不知,直至萧瑾玄戳了一下她的胳膊,方才回过神来。
“大人,民女,无话可说。对于他的指控我只承认一小部分,那日冲突确实有我的原因,但人不是我杀的,至于真正的凶手是谁,你应该问花不美。”
她挑挑眉,将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的引向了花不美。
行千里眼角抽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许是因为季凝烟和花不美一个对望的眼神,让宁馨儿感受到了莫名的危机,她忐忑的看向刘昌贤,又带着极强的压迫性看向花不美,示意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对于宁馨儿的威胁,花不美则礼貌而不失优雅的笑了。
“刘大人,我们相处这么多年,你应该也知道我这个人的脾气。最不喜欢莫须有的栽赃。今日我和行千里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完全是因为这个女人!”
他怒指着宁馨儿,继续说道:“我在江湖混了这么久,没想到栽在一个黄毛小丫头的手里。想想就可悲啊。更可悲的是,我的身家性命也被掌握在这个丫头手里。”
他顿了顿,又道:“其实花和尚是这个女人杀的,然后栽赃给那个男人,是不是有点不敢相信?”
他嘿嘿一笑,“倘若我不是这次的参与者,我也不敢相信。”
宁馨儿脸色大变,厉喝道:“闭嘴!你在胡说什么?你活腻了?”
花不美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娇嗔道:“你看你看,事到如今这个小丫头还动不动就吼我威胁我。唉,真是受不了了。”
行千里目瞪口呆的瞪着他,低声问,“你在闹哪一出?你不想活了?你忘了我们都吃了药,背叛她会死的。”
行千里言语间颇为激动,声音也不由得慢慢变大了几分。
原本是两个人的对话,却让整个公堂之上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萧瑾玄听罢,瞬间就来火了,指着宁馨儿大骂道:“你你你,你真是蛇蝎心肠,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夫人?”
宁馨儿原本见着萧瑾玄激动得差点哭出声来,被萧瑾玄这么吼一通,又委屈又生气,不由得更心生恨意,甚至有杀了季凝烟的心思。
宁馨儿气得跺脚,跪在地上,娇滴滴的哭诉道:“大人,我冤枉啊,这几个人合伙来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你要为我做主啊。”
一旁旁听的李念终于坐不住了,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你也算弱女子吗?一个弱女子能将行千里和花不美两个穷凶恶极之人制服?若全天下的女子都是你这样的弱女子,便也没有男人欺负女人之说了。”
对于宁馨儿张口闭口要钱的是钱,李念还是在意的,他已经透支了一年的俸禄,拱手给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当然,他也只是实话实说。
“肃静!”一时间公堂之上轰然热闹起来,刘昌贤‘啪’的一声拍桌而起,面带怒容,他指着花不美,“你继续说。”
花不美对季凝烟神秘的笑了,这一出是他和季凝烟联手演的好戏。
与花不美而言,他没吃宁馨儿给他的药,不存在生命威胁,可宁馨儿这个女人太强大,他必须摆脱这个女人的控制,相对而言和季凝烟联手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他自信他能轻而易举的打败季凝烟,并逃之夭夭。
两人在农庄便达成了协议,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他吞了吞口水,又继续指控着,“不瞒刘大人,这个女人她逼着我和行千里吃了什么忠骨丸,我们若是有背叛之心就会毒发身亡。”
行千里神色惶恐,他死死盯着花不美的脸,注意着他脸上的每一个变化。
按照宁馨儿的说法,花不美此刻的一举一动是铁铮铮的背叛,随时可能毙命,一旦花不美死了,他又该如何?
刘昌贤问,“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敢当场指控她?”
花不美轻笑一声,耸了耸肩,“因为我根本就没吃啊。”
一语落,宁馨儿和行千里同时脸色大变。
宁馨儿在心中怒骂道:混蛋!竟敢耍我!一旦离开这里,定要他好看。
然而她根本就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离开。
行千里则一脸惨淡,怒视着花不美,大骂,“叛徒,你这个叛徒。”
花不美挑眉笑了,“叛徒?我怎么就叛徒了?因为我没吃毒药?还是因为我不愿意跟你一起死?”
他的笑里多为不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夜不寐因为贪财死了,而我,只为了活着。”
季凝烟全程保持沉默,这是她和花不美的计谋,她并不需要说什么,只需要看戏就行了,适当时候给宁馨儿来点暴击。
刘昌贤若有所思的拿起前一天的口供,随手翻了一页,又问,“花和尚究竟是谁杀的?”
行千里和花不美不约而同的指向了宁馨儿,异口同声,“她!”
宁馨儿气坏了,拧起眉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气急败坏的嘶吼道:“好啊,你们这两个叛徒,竟然敢背叛我。你们为了钱杀了花和尚,还敢栽赃给我。”
她连忙向刘昌贤哭诉道:“大人,我冤枉啊,这两人摆明了就是想陷害我,因为我抓了他们要赏金。不信你问他!”
她指着李念,又匆匆忙忙的从腰包里掏出三十两银子,递给了一旁的捕快。
刘昌贤问李念,“这是你的吗?”
李念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是,这个女人带着他们出现在衙门,张口就要一百两,否则不把他们交给我,我好说歹说,才同意三十两成交。”
宁馨儿努力的笑着,“对啊对啊,像我这么爱财如命的人,又怎么会去杀人呢。”她有意放嗲了声音,平日里向宁向远撒娇的时候就是这样子,至今从没失败过,只是她忘了,这不是清水山庄,这些人更不是她的哥哥。
季凝烟也只是笑笑不说话,她并不知道清水山庄富可敌国,然而宁馨儿作为清水山庄的大小姐,口口声声说缺钱,谁信?
花不美也跟着笑了笑,从腰间掏出一大叠银票,“大人有所不知啊,这个女人不但不爱财,还很大方,这些都是她给我的银票,行千里身上也有,就连夜不寐身上也有一大叠,只可惜夜不寐太贪心了,惹急了她,被她灭口。”
他将银票一并呈上去给了刘昌贤。
刘昌贤拿着银票若有所思,“你怎么证明这银票就是这个女人给你的?”
花不美摇摇头,“没法证明,毕竟这银票上既没写她的名字,也没写我的名字,可大人应该知道,我向来只爱美色,不贪恋金银。每日在青楼里醉生梦死,寻欢作乐,哪来这么多钱?”
花不美的话并不能作为证据,可他的话却让人找不到破绽。
宁馨儿似乎也意识到了危机,更没想到给了这么多钱,会被花不美反咬一口,早知道在农庄的时候就该一并除掉他,是她太大意了。
她的脸上不再是楚楚可怜,反而多了一份狠厉。
刘昌贤和刘伯明两人又交头接耳小声嘀咕了几句,李念再次说道:“大人,卑职请求将这几人一并关起来。”
萧瑾玄身子一缩,挡在季凝烟深情,护短道:“不许抓我夫人。”
他一脸警惕的环视四周,好似无论谁冲上来,他都能一口咬死对方。
而另一边跪着的宁馨儿,心都碎了,她不远千里追来,就是为了跟萧瑾玄在一起,谁知这萧瑾玄心里非但没有她的位置,还护着她最恨的季凝烟,一时间悲愤交加,右手不自觉的拿起一枚飞刀,迟疑着。
李念似乎注意到宁馨儿的手势有些不太对劲,不由得眉头一紧,小心提防起来。
刘昌贤再次将目光看向花不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花不美磕了一个头,“草民只有一个请求,求大人将这个恶毒的女人抓起来,为江湖除害。”
花不美这句话,惹得刘昌贤哭笑不得。恶毒?有他们四人恶毒吗?
为民除害,干掉他们四人,才是真的为民除害。
无论宁馨儿的动机是什么,他似乎还有点感激,宁馨儿杀了花和尚和夜不寐,也算是除去一大祸害。
他又问宁馨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宁馨儿无奈的摇摇头,“对于别人的刻意栽赃,民女无话可说。我相信大人自有定论,也不用我多说。”
刘昌贤的右手在案桌上有意无意的敲打着,一下又一下,持续了数十秒,他忽地抬起头,“来人啊,将这些人全部收押,择日再审。”
花不美和宁馨儿各执一词,分不清谁真谁假,他需要时间斟酌。
季凝烟一听,忍不住再次举起了右手,“大人,我们是否可以把房间腾出来,给有需要的人?”
从所有的证据来看,此事与她和萧瑾玄似乎已经没了关系,刘昌贤自然也没了继续关押他们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