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宁馨儿是何其的敏锐,她超强的听觉将这些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对于花不美的背叛,更多的是一种愤怒。
而对于季凝烟,则是恨,咬牙切齿,抽筋剥皮的恨。
她更恨季凝烟这般对待她爱的人。
于是她忍不住了,走到墙边用了敲了三声,捏着嗓子,阴沉的说道:“柳青青,他是我的人,谁都不能抢。”
季凝烟原本闭着眼假寐,听闻宁馨儿的话不由得睁开了双眸。
她双手枕在后脑勺下,大而圆的眼珠子胡乱转动,她忽的对萧瑾玄挑挑眉,问,“阿玄,那个女人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你喜欢她吗?若是让你跟她走,你愿意吗?”
还没等季凝烟说完,萧瑾玄就一个劲的摇头。
“我不,我不喜欢那个女人,我只喜欢夫人你。”
萧瑾玄扯着嗓门大声回应着,宁馨儿听罢,更是心里堵得慌。
季凝烟浅笑,“宁大小姐,你还好吗?你听到没,我身边这个男人不喜欢你。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你这样纠缠不休也不是办法。不如我给你想个法子……”
“你给我闭嘴!”宁馨儿怒喝道:“你给我想的法子?呵呵,你给我想的法子都是为了你自己。那日你在山庄口口声声说要帮我,结果呢?呵呵,柳青青,你这个虚伪的女人,也不知道我哥哥看上了你哪一点。”
季凝烟努嘴,“谁知道呢,反正你哥哥就是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
宁馨儿更是怒不可遏,一掌打在墙上,眸光凶狠无比,“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季凝烟想也没想,就回了句,“不信。”
宁馨儿若是真想杀她,早在清水山庄就会动手。
以宁馨儿的功夫,季凝烟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但宁馨儿费了这么大功夫,兜兜转转来陷害她,只能证明,她的目的只是为了不让季凝烟好过。
季凝烟话音落,墙壁再次传来一声巨响。
以宁馨儿的手劲,她若是再锤几拳,没准就能破墙而出。
萧瑾玄被宁馨儿捶打墙壁的声音吓得不轻,他怒骂了一句,“你这个女人好生泼辣,以后谁若是娶了你可就倒了血霉。”
这句话若是从旁人嘴里说出并没什么,可这句话从萧瑾玄口里说出。
宁馨儿只觉得心尖被狠狠剜了一刀,生生的疼。
宁馨儿再次一拳打在墙壁上,她额头紧贴在她的粉拳上,犀利的眸光带着几分失落。
她不甘心,为什么她看上的男人会如此待她?
为什么她精心设的局,会被季凝烟打破?
这么多年她从未失败过,没有!
她的声线忽的低了几分,“你可知当日我为何要救你?”
她的声音不再是哀怨,而是阴森里透露出几分诡异。
季凝烟跟打了鸡血似的,立马精神起来。
“为什么?”她想知道,那日在迷林,宁馨儿怎么在群狼口中将萧瑾玄救走。更想知道,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她怎么就看上了萧瑾玄?
难道她的眼睛在夜里会放光?
季凝烟自然是不相信这么无稽的解释。
宁馨儿狞笑道:“因为我知道你们的身份。我知道你们来自哪里,更知道你们所经历的一切。”
季凝烟蓦地抬起眸,身子一颤,“你,你知道我们的身份?”
宁向远曾说过宁馨儿足不出户对朝中之事没有兴趣,萍儿更是从未离开过清水山庄,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怎么会知晓他们的身份?
季凝烟的心在颤抖。
她的双手下意识的紧握。
“不可能!”几乎是笃定的说着,宁向远都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宁馨儿又如何得知?
除非,从头到尾,宁向远和宁馨儿都在演戏。
季凝烟突然有些迷茫了,她的身份,以及萧瑾玄的身份,本该是万人敬仰,什么时候,变成了禁忌之谈?
宁馨儿挑眉,“你们来自皇城,被一群人追杀,是或不是?”
萧瑾玄忽的似想起了什么,痛苦的拧起了眉头。
季凝烟全然不知,继续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隔壁再次传来宁馨儿的声音,“我还知道你姓季,他姓……”
声音戛然而止,大牢里突然变得无比安静。
季凝烟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宁馨儿再次开口。
她忍不住贴着墙壁问道:“宁馨儿,你说话呀。”
依然没有人回答。
季凝烟敲了敲墙壁,“我想问你,那夜你是如何从群狼口中将阿玄救下?”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过去了,依然没有任何声音。
昏暗的牢房,忽的就安静下来。死寂而沉默。
反倒是萧瑾玄,脸色越发痛苦起来。
季凝烟恍然回过神,注意到萧瑾玄扭曲的面容,连忙蹲下身去,关心的问道:“阿玄,你怎么了?”
萧瑾玄猛然挣开她的手,一声厉喝,“别碰我!”
季凝烟的两只手顿在半空,试图安抚萧瑾玄的情绪,“好,好,我不碰你。”
此刻的萧瑾玄,恍然间让她有了敬畏之意。
那一声怒吼,让她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从来都不曾改变过。
不知为何,季凝烟心里竟莫名有些许失落。
她以为,她在萧瑾玄心里,真的很独特。
萧瑾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见季凝烟一个人发呆,又回想起他那一声怒喝,一脸愧疚的看向她,愣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夫……”‘人’字卡在喉咙里,愣是说不出口。
“对不起,刚刚脑子一片混乱,我仿佛看到在一个无比苍凉的夜晚,我骑着马跑啊跑,身后有一群人要杀我,记忆里的我趴在马背上,嘴角流着血,四肢都在抽搐。”
萧瑾玄再次痛苦的双手抱头,季凝烟见状,更不忍心责备他。
她上前环抱住萧瑾玄的头,紧贴在她的胸口,安抚道:“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按照萧瑾玄所言,定然是想起了那夜时的逃亡,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那群人丝毫不顾及孟秋的身份,公然火烧客栈,就为了除掉她?
而她,至今不知那人是谁。
萧瑾玄好不容易安稳了几分,隔壁突然传来花不美的嘶吼,“救命啊,救命啊……”
紧接着只听到‘啊’的一声,血花飞溅。
季凝烟回过头,一滴鲜红的血珠溅在了她的脸上,她伸手一摸,湿漉漉的,再一看是血,心里顿时就崩了一根弦。
再接着,大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群狱卒飞奔而来,从他们大惊失色的模样,季凝烟已经想到了什么。
就在刚刚,就在她的左手边,杀人了。
李念闻声匆匆赶来,先是瞄了一眼右边的牢房,怒喝道:“人呢?”
狱卒垂下头,苍白无力的解释道:“属下,属下失职。”
“废物,滚!”李念一把推开了眼前的狱卒,飞身上前,抢过狱卒手里的钥匙,慌张的打开了左边的牢房。
季凝烟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眼前的狱卒没好气的喝道:“滚一边去。”
萧瑾玄一把抓住那狱卒的衣领,吼道:“不许你凶我夫人。”
“阿玄,松手。”
眼下已是大乱,季凝烟不愿再惹麻烦,好声好气的说着。
萧瑾玄迟疑了一番,终究松了手,只是还不忘警告道:“谁都不能伤害我夫人,谁都不可以!”
左边牢房里,花不美瞪大着眼珠子横躺在地,他的脖子上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割断了颈动脉,鲜血喷涌而出,几乎是一秒丧命。
而另一边,行千里手里拿着匕首,目光凶狠的瞪着地上已经断了呼吸的花不美,怨愤道:“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说好的亲兄弟,说好的同年同月同日死,那我就送你去见大哥和二哥。”
“放下你手中的刀。”李念犀利的命令道,敢在大牢里杀人,行千里也是不想活了。
本以为这两人是同伙,所以才未曾分开关押,谁知竟出了这种事。
行千里冷笑一声,嘴角有殷红的血丝溢出,他一脸生无可恋,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打算。
他没有反应,一动也不动的站着,一直傻笑。
李念再一次吼道:“我再说一次,放下你手中的刀。”如今行千里是唯一的犯人,他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否则此案便成了悬案,再也无法水落石出。
行千里依然没有反应,嘴角的血却越发多了起来,汩汩而流,浸湿了他的胸襟。
忽然,‘碰’的一声,行千里直直往后倒下,嘴角‘噗’的一下吐出一大口血来,鼻子眼睛和耳朵都渗出大量鲜血,瞪大的眼珠子带着阴森的微笑。
李念立马上前,探了探行千里的呼吸,大骂了一声,“该死!”
花不美当场毙命,行千里毒发身亡,宁馨儿消失得无影无踪,眼见着就要破案了,怎的就发生了这一出?
李念想不通,好端端的,大牢成了墓地。
他发了疯似的冲出去,扑在贴门上,怒视着季凝烟,凶巴巴的吼道:“你和她说了什么?我问你你和她说了什么?是你,是你和她密谋对不对?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你说啊!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