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凉,洒落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衬得整个小镇都笼罩了一层神秘和诡异。
季凝烟直勾勾的盯着萧瑾玄看了几秒,蓦地收回目光,“罢了,我们赶紧回吧。”
从那白发老人的描述中,着实有些可怕,她本就是一个惜命的人,更没理由让自个陷入危险之中。
虽说那群捕快没什么用,但名义上有人保护着,心里总是要踏实些。
萧瑾玄下意识的伸出手去牵季凝烟的手,季凝烟瞪了他一眼,“你嫌伤口不够疼?要不我给你撒点盐?”
他讪讪的收回手,傻笑道:“我只是,习惯了。”
习惯?他当了几十年的冷漠王爷,忽的就习惯当个亡命天涯的浪子?鬼信。
季凝烟也没反驳,只是自顾自的走在前面,而萧瑾玄则快步跟在她身后。
药铺离客栈约莫只有五分钟的距离,眼看着客栈就在前方一百米的时候,空旷的街道传来了一股奇异的花香。
花香味很浓,像是泡在罐子里刚揭开盖子的时候,季凝烟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她下意识的捂住了嘴,缓缓回过头看向萧瑾玄,只见萧瑾玄脸色微变,一脸警惕的说道:“凝儿,赶紧走。”
季凝烟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着,两人一前一后,几乎是小跑步的走着。
在他们身后,一群白衣抬着一个红色的软轿子在街上游荡着。
这些抬轿子的白衣人,长发披肩,一袭白色长袍,袖子宽大,被晚风撩起时,画面颇为惊悚。
而在软轿子内,依旧是一袭白衣斜躺在上面。那人面色阴柔至极,分不清是男是女。
他身姿妖娆,长眉入鬓,红唇亮眼,没有给人惊艳,反倒觉得无比的惊悚。
他伸出纤长十指,白的渗人,好似从未见过光似的惨淡。
“那两人为何没被迷住?”
阴阳怪气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着,季凝烟听力是何其的灵敏,自然也将他的话纳入耳里。
只是这声音,莫名让人心生畏惧。
没有人回答,也没人敢回答。
寂静如坟墓的街道,忽的又想起一道刺耳的阴笑。
“有趣,有趣。呵呵呵呵……”
季凝烟的小心脏都要跳了出来,她从没这么紧张过。
当日她和萧瑾玄被困狼群的时候,至少知道对面是一群狼。如今身后看似是一个人,却比那群狼恐怖多了。
她没有回头,更没有停下脚步,脑子里想着,快了快了,马上就到了。到客栈后一切都好了。
然而她并不知道,一切并没那么顺利。
萧瑾玄也没有出声,好在季凝烟走在前面,看着她安全,心里还算踏实。
眼看着客栈就在前面,最多不过二十米的距离。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站住!”
毫无疑问,这声音是软轿子里的人传来的声音。以季凝烟多年的经验来看,那是个男人,只是打扮得像是个女人。
当然,季凝烟和萧瑾玄并没这么听话的站住,而是加快了脚步。
身后再次响起,“你们若是再不站住,可别怪我不客气。”
季凝烟心里咯噔一下,顿了顿。
萧瑾玄催促道:“夫人快走。”
无论身后有什么,他只要季凝烟安全。
季凝烟的右脚再次向前挪移了一步,只见身后有一道白绫飞了过来。
因为季凝烟一直低垂着头,也只看到了白绫在月光下飞过的残影。
她和萧瑾玄同时往右一侧,轻松躲过那白绫。两人却不再继续前行。
身后没有声音,但能明显感觉到香味越发浓厚了几分。
季凝烟小声对萧瑾玄嘀咕道:“无论如何,有机会就跑。”能跑一个是一个,至少还能去搬救兵,若是两个都被抓住,怕是只有等死的份。
萧瑾玄也没反驳,只道:“你一定要逃出去。”
他直挺着宽广的后背缓缓转过身,直视着渐渐走近的软轿子,目光无动于衷。
似乎在他眼里,并没有什么是值得畏惧的。哪怕是朝堂上那高高在上的神。
季凝烟也在此刻回过头来,眼前的场景只让她想到了一个字,“鬼!”
没错,这群人像鬼一般,来无影,走无声。尤其是那鲜红的软轿子,仿佛刚在血池里泡过。在这寂静的街道,骇人得很。
软轿子里的人还未发声,萧瑾玄已先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总之莫要碰我,我这人,向来都有洁癖,更不喜欢陌生人的触碰。”
“嗯?”季凝烟几乎惊掉了下巴,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理直气壮的萧瑾玄,这人脑袋莫非是糊了浆?
不过从接触的这些天来看,他有洁癖倒是真的。
果然,软轿子里传来一声讥笑声,“呵呵呵呵,你有洁癖,很好,我也有洁癖,你和我,是同路人。”
萧瑾玄反驳道:“谁和你是同路人,我,堂堂七尺男儿,跟你这个阴阳怪气的男人可不一样。”
季凝烟“……”
萧瑾玄是故意要激怒那男人吗?
激怒之后,死得更快?
真是个傻子。
她轻轻扯了扯萧瑾玄衣袖,不停冲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更不要乱说话。
谁知萧瑾玄置若罔闻,又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与我没有半点关系,只是你我素未结仇,也不曾相识,还望莫要拦路。”
“好啊,你可以走,把你身边的小美人留下。就当是我大发慈悲,放你一条生路。这些天杀人也杀够了,乏了,换个法子玩玩。”
萧瑾玄脸色大变,愤怒道:“你把杀人当乐趣?我曾被人诬陷杀人,被关在牢里好几日,你却倒好,杀了人,不但没受到惩罚,依旧活得这么逍遥快活,肆无忌惮。”
“呵呵,你真是个有趣的人。我喜欢你,不如我放了她,你跟我走如何?”
季凝烟一听,顿时就坐不住了。
“当然不行。”她挡在萧瑾玄身前,他们此番定是要回皇宫的,自然不能让萧瑾玄有半点损伤。
那人把玩着手里一缕长发,娇笑道:“我月无影看上的东西,还没得不到的。”
季凝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月无影?这名字,和花不美是兄弟吗?
“他不是东西,是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眼下已没退路,只能尽量周旋,希望她的人能尽快赶来。
季凝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家近在咫尺,却进不去的无助。
月无影冷笑道:“你是他什么人?多管闲事没有好下场。留你一命是我对你最大的仁慈。”
“她是我夫人。”萧瑾玄上前一步,将季凝烟挡在身后,一副要抓她先从他身上碾过去的似的。“只要有我在,就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月无影笑了,“她是你夫人?你有夫人?不过没关系,你把她休了,娶我。”
……
季凝烟彻底傻眼,倘若不是亲耳听到,她绝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竟要萧瑾玄娶他。
这约莫就是断袖之癖?
还是一见钟情的那一种?
她深吸了一口气,捋了捋思绪。
从这个月无影的语气,似乎并没有要杀他们的打算。
而药铺里大夫口中的凶残之物,难道就是这月无影?
她忍不住又将眼前的白衣队伍打量了一番,着实有些吓人,却也没到逼得小镇上的人外逃的地步。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萧瑾玄板着一张脸,怒喝道:“你休想。谁要娶你这个不男不女,不伦不类的怪物。”
季凝烟再次拉了拉他的衣袖,眼下敌方势力尚不清楚,不宜在此刻将他激怒。
“阿玄,不要激怒他。”
“夫人,我不怕他。”
萧瑾玄昂首挺胸,说的理直气壮,气场十足。
季凝烟右手扶抚额,这萧瑾玄,是真的没救了。
她还是想想怎么跑路吧。
两人虽然有意压低了声音,但他们的对话依然一五一十的落入月无影耳里。
月无影不怒反笑,“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有魄力,我喜欢。你越是这样,我越是喜欢。既然你不愿和她分开,那就一起带走好了。我最大的退让就是我做大她做小。如何?”
月无影的话,再次让季凝烟受到一万点暴击。
她忍不住下意识的举起了右手,笑眯眯的说道:“那个啥,我想说一句,强扭的瓜不甜,你还是放我们走吧,我保证,对今晚的事只字不提。”
她虔诚的笑着,努力表达出她的诚意和善良。
然而月无影最不相信的就是诚意,在他眼里,这个世界上最奸诈的就是人,诚意是这个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不行。”毫不迟疑的拒绝,他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慵懒的说道:“把他们给我带走,小心点,不要磕着碰着,否则我要你们的命。”
看似温柔的语气,却无比的凌厉和冷血,他带笑的脸上,杀气重重。
季凝烟从未见过这种人,能笑着说话,笑着杀人,最重要的是,还让别人不敢违背他的命令。
她和萧瑾玄对望了一眼,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杀出一条血路。
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李念已经苏醒,希望随行的捕快能闻声赶来支援。
否则,她当真要命丧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