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丽璀璨的眸静静地望着面前那张放大的俊颜,眼前的棱翊,似乎渐渐地有些模糊了,恍惚之间,熏忆只觉得他与记忆之中的另一个他重合。
刀削般的俊颜有着冷漠中的疏离,可一瞬间,又是难以言喻的温柔。毫不犹豫的,那陌生又熟悉的面庞便向她压下,强势中却也不失温和。
“丫头,闭上眼。”那久违的磁性声音似乎还近在耳畔,下一刻,熏忆的唇便被攫取。
只是轻触,浅尝辄止。当那张蛊惑人心的俊颜远离,熏忆喃喃道:“魄,你……你……”语气中竟然有着不知所措的慌乱。双手,无措地绞在了一块。
“想问本王为什么会突然吻你吗?丫头?”阴辰魄有些好笑地望着身前的熏忆,突然便起了一分玩味。修长的手攫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头越来越往下低垂的熏忆面对他。不出意料,他,满意地见到了她面上泛起的娇羞红晕。
“嗯?嗯……为、为什么?”熏忆只觉得脑中乱作一团,轻轻地不能自已地跟着他的话发问。
这是他第一次吻她。可他不是有爱的人了吗?他娶她为妃不就是为了另一个她吗?为了他心中的那个她吗?可他为什么要吻她呢?这代表什么?她,该奢望那份埋藏在心底的爱得到回应吗?
“看丫头你这样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还真是有趣呢。”阴辰魄并没有立刻回答,反倒闲情逸致地说道,“丫头你的脸好红,是因为那个吻吗?”
“我……我……我没……没有。”脸愈发地红了,熏忆此刻已经吞吞吐吐到语无伦次的境地了。
“丫头,知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是怎样的呢?”倏忽间,阴辰魄一个倾身,已经完全俯在了熏忆的瘦削的肩头,薄唇一个上移,准确地在她的耳畔蛊惑性地低喃,“你的左耳会红哦。当丫头你说谎的时候,左耳会出其不意地红透呢。非常可爱的举动呢,本王喜欢。”
“我……我……”这一瞬,熏忆竟有一种错觉。此刻的阴辰魄,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是爱着她的。他会是爱着她的吗?即使,只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丁点?她,可以这样大胆地猜想吗?
“好了,本王不逗弄你了。那一个,其实称不上是吻。所以,丫头你根本便无须想太多。人的脑子所能记住的东西实在是太有限了,何必对这些个小事耿耿于怀、抓住不放呢?这是丫头你教本王的,不是吗?”
松开了对熏忆的束缚,阴辰魄退开一步,与她保持一步之遥。不会太亲密,亦不会显得过于生疏。距离,把握得恰如其分。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曾经不经意间说过的话。”而且,还用来封住我的假想,扼杀了我刚萌发的一丝期望。
有什么在心里一阵骚动,熏忆只觉得心口堵得慌。为什么,妈妈不是说,如果爱一个人,那么便会记得他(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即使只是微不足道的话,也会在脑中深深留存。
妈妈,为什么,他记住了我很久以前说过的话,可他却不爱我呢?妈妈,你骗我了。你,骗我了……
魄他说,不爱我。他说,这不算是吻啊。
妈妈,他不爱我。
他不爱我啊。
“忆儿……忆儿……忆儿……”耳畔传来棱翊温情的声音,带着急切,更带着无以名状的不安。
明明见她对这个吻有感觉了,为什么她突然便恍惚了心神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她,难道想到他了吗?我的吻,让她想到了他吗?
忆儿,你终究还是忘不了他啊!
“翊。”游移的思绪被人唤回,想当然尔地想要叫唤出藏在心底那个不知默默唤了几千几万遍的名字,可话到嘴边,意识猛地恢复,想到了自己目前所处的境地,熏忆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翊”。
明明是再亲密无间不过的称呼,可如今听她唤出,却早已没有了初听时的激动与喜悦。
“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连我吻你都分心?”英挺的剑眉微蹙,棱翊假装不悦道。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份不悦之中,暗含了几多的苦涩。
“没……没……什么。”躲避开棱翊魄人的眼眸视,熏忆微感不自在地掉转头。
对翊,她已经伤害了太多了。她,不能再继续伤害他了。既然选择不伤害,那么,便什么都不能说。
可是,熏忆没有想到的是,她的不坦言相告,早已伤他至极。
“忆儿,你知道吗?这是认识你以来第一次你没拒绝我的吻。”应该,是因为他的缘故吧?
“我……我只是……”一刹那的不安席卷,熏忆在他的面前第一次有一种无措的窒息感。那般强烈的感觉,竟仿似要深入她的咽喉,生生地遏制她的呼吸。
她突然便觉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什么,都不能说。
对不起。
翊。
在心底低喃,熏忆无言地垂下了头。
“忆儿,两天后辰凌国会派使臣来此,一来是探望以郡主身份嫁于我成为胡韩国王妃的你,二来则是作为此次两国交战议和的一个契机。你怀有身孕,所以宫宴准备方面我已经交给景妃去打理了。忆儿你准备一下,也许那一日,你会见到……”
辰凌国使臣?
听此,熏忆的心咯噔一下。
会是谁呢?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胡韩国和辰凌国一直以来作为这块大陆的两个最大强国两不相让。和亲,也只是辰凌国的一个令其懈怠国防的计谋而已。半个月的战争,不知已造成了怎样的惨不忍睹局面。
终于,两国要休战了吗?可是为何,她竟有股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事,正在酝酿,山雨欲来。
“这一次谈判的使臣是谁?”将心底的不安压下,熏忆抬起头,恢复如初,淡淡地问道。
“据说是以防万一,辰凌国暂时保密,对外没有透露。不过我猜测,应该是你的父亲被委以重任了。”
“如果真的是我的父亲,你会手下留情吗?”谈判的结果向来都是一方得势,另一方的劣势便会尽显。父亲如果真的被作为使臣派来了,若谈判的结果明显对辰凌国不利,父亲在辰凌国的地位恐怕便会不保了。那么紧接而至的,也不难想到了。
个人的死,家族的败亡,都只是一瞬之间。
“翊,你答应我,手下留情好吗?”不管是父亲还是他,她都不愿他们受到伤害。手急切地拉住他的衣角,这一刻的她,眼眸直直地望着他,一瞬不瞬,只渴望着他的答应。
“忆儿的要求,我怎么会不答应呢?好了,不要再多想了,先休息一下,晚上等雨小些了,带你去个地方。”
“嗯,那我等你。”
我等你,那一次的她在心底对自己暗暗说道:“魄,我等你,一直到你能够感受到我的存在,亦或者,一直到你令我彻底死心。”
如今的她对棱翊说,我等你。
只不过,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口中的“等”,到底指的是什么。
也许,是等她彻底忘掉另一个他。
也许,是等她自此冰封自己的心。
也许……
好多的也许。
太多的也许。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那个真正的答案。
也许,时间会解答一切。
只是,早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