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情入苦难回绵,窗间月夕夕成玦。
有些仇心藏却无言,腹化风雪为刀剑。
伤已成,伊人困。
“本王娶你,只为她。”
“丫头,是在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吗?”
“丫头,有一件事你要记住,永远都不要对本王抱有幻想。本王可以给你任何想要的,可唯独这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给你。”
“想问本王为什么会突然吻你吗?丫头?”
“好了,本王不逗弄你了。那一个,其实称不上是吻。所以,丫头你根本便无须想太多。人的脑子所能记住的东西实在是太有限了,何必对这些个小事耿耿于怀、抓住不放呢?这是丫头你教本王的,不是吗?”
往事沉淀,原本以为早已烟消云散的斑驳片段,竟已如此不堪与无力。放任自己的身子一点点往下而去,为何明明想要混沌的头脑,竟是那般清晰?为何,偏偏想要遗忘,却是由不得她做半分计量,偏偏要这般折磨于她?不,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愿回想……这样……不愿记住那不堪的一切……
“丫头,这么喜欢这紫罗兰吗?”
“那么,以后本王就专门为丫头制一块紫罗兰形状的吊坠。”
“丫头,怎么竟连本王来了也不知道呢?发了那么长时间的呆,让本王在外头陪着你受冻,你呀,让本王说你什么好呢?”
“丫头,真的,这么希望忘了本王吗?”
“本王,偏不让你如愿。”
“好,既然丫头想要如此,那本王就答应了。”
“只要你是我认定的丫头即可。”
“丫头,总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若我不在你身边,那你可如何是好?是不是打算让自己遍体鳞伤?”
“十指相扣,生生缠。丫头,相信我,以后再也不会发现像昨天那般的事了。我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身边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放心,我永远都会握紧丫头的手,永远都不可能握错。”
真的,不会再让我收到丝毫的伤害吗?
真的,会站在我身边永远地保护我吗?
真的,永远都会握紧我的手。
真的,永远都不可能握错吗?
真的,我还是你所认定的丫头吗?
真的,你还会对我有情吗?
“女人,想要让本王一亲芳泽,这手段也使得太差劲了些吧?”
“诚如几位大臣所言,这位成忆郡主还真是不将我辰凌国放在眼里,竟连这般重要的宫宴,招呼不打一声便私自缺席。看来本王也有必要好好考虑一下这场婚事,看看是否有必要继续下去。”
“本王有说过会迎娶郡主过门吗?看来郡主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即将成为本王的女人,却连这般的能力都没有,不是让众人看笑话吗?郡主还真是一无是处的可以!”
呵,不会了……
你,已经忘了我……
即使没忘,也估计早已认定我的红杏出墙而将我彻底封杀……
为何还要傻傻地回来呢?
棱翊是因为想我救我的命。
可是,如果我坚持,他根本便不会勉强我。
我知道,最终,还是我自己的心在作怪……
想要忘记你……
可是……
一年的时间,却是远远不够啊……
真的,也好想与你一般,服下那移情散,或者,直接失忆……这样……也不会像如今这般痛得撕心裂肺了……
你的无情,你的视若无睹……
可知,早已伤我至深?
都道是人在临时前的那一刻,脑中想的最多的是谁,那便对那人最是难忘,最是深情……真的……是这样吗?
可不可以,允许她就做那个例外?
渐渐往下沉去的身子已是僵直一片。原本想要的挣扎,在这一刻竟彻底地放弃了。眼角,终究还是隐忍不住,一滴清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翊,请原谅我,终究还是负了你,也负了你的一番好意……
“女人,天下间竟还有你这般傻的人,都快要死了竟然连反抗都不知道吗?”刹那之间,熟悉而冷冽的声音袭来,似乎还带着一股难言的愤怒。
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成忆快速地睁开了双眼。
刚刚那个幻影,不是梦幻吗?
为何那个属于他的声音,竟是这般清晰,仿佛,就似他在她身边?
抬眼望去,阴辰魄临风站立的颀长身影落入了她的眼帘。
他,竟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风轻盈而动,舞动他的一袭衣袂,潇洒恣意。月光倾泻在他的周身,他的脸笼罩在阴影之中看不真切,可他的周身,却似乎都染上了一层盛怒……冷冽至极的怒……冰火两重天的怒……他,便这般静静地伫立在浮落湖的湖畔,望向她的方向。幽深的黑眸深不见底,不容人轻易窥测。可那眸中一闪而逝的血红,竟是那般嗜血与狂佞。而他的身后,紧随着一袭青衫的尹末……
之前的那个黑衣人,似乎是早已被制住了,就这般站在那头,一动也不动……
所谓的绝杀,真的是有据可寻……
此刻的成忆,但觉心中五味杂陈,竟是什么都无法说出口。对于他的冷嘲热讽,也无力回应。
他可知,她的放弃挣扎,统统皆只为他?
不……他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
湖水已经漫过了她的前胸,紧接着是脖颈……下颌……樱唇……
一点点……往上……毫不留情地吞噬着她……
死……究竟是个什么感觉呢?
她知道,只要身子大半个落入这湖水之中,那便是大罗神仙都难以存活了。那个所谓的传说,也是有事实依据的……
死亡对于她而言,并不陌生……
毕竟,她早已遭遇过好几次……
若不是命不该绝,恐怕也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
“女人,本王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似乎是见成忆久久没有回话,一直伫立在湖畔观察着她动静的阴辰魄感到自己被完全忽略了,不耐地再次呼喊一声。那低沉的声音,似乎是在跟谁生着闷气,竟是那般的别扭。
依旧是沉默……没有回答……
星星点缀,淡淡的光线流泻……树影缭绕,莎莎而动……
整个的天地之间,似乎都没有一丝人气……
有的,只有那最阴沉最骇人的冷意……
“女人,不想死的话就求本王!本王保证能救你不死!”似是见自己已经被彻底无视了,阴辰魄的口气愈发不善起来,原本静静伫立看着好戏的身影,竟有丝狼狈的踉跄。那声音之中,也隐约地含着一抹急躁。
依旧是没有回应……湖水……已然无情地漫过成忆的鼻……
没有什么,是永远都会停留在原地等待的……
物是,人亦是……
时间的流逝,物是人非……
真的,只有等到那个停驻在原地的人不再时,才会懂得何为珍惜,何为爱?
呼吸,竟已有些不畅了呢……
不过,死,便是这种感觉……只要忍忍……也便过去了……
秀眉轻蹙,成忆的手脚逐渐放松……身上的绿色衣衫已然因为沾染了湖水而逐渐拖着她的身子一点一滴地往下沉去,加速了她的下沉速度……
其实,又有谁知晓,她最怕的,便是死亡呢……
她害怕,死亡的黑暗……
她害怕,死亡的鲜血……
她害怕,死后世人对自己的淡忘……
她害怕,死后被世人的掩埋……
她害怕,蝼蚁的啃骨嗜心……
她害怕,那种无法在尘世驻足的无力……
她害怕,消失在整个天地之间……
她害怕,所谓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她……害怕……
害怕这所有的一切……
讨厌所有的一切……
她,害怕死亡……
可是死亡,却是每个人最终都得面对的……只不过,一切皆只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女人,是不是玩欲擒故纵啊?本王不会上你的当的!”远在湖畔的阴辰魄见此,声音更是无形之中提高了几分,那份阴冷散发在空气之中,似乎要将世间万物都冻结住,满是残佞与绝杀。
魄,难道这,便是我离开这个世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吗?
这般绝情残忍的话语……
似乎是有什么憋在心头想要道出口,成忆的嘴角微张。可惜,湖水早已掩盖了她的唇,在这暗夜之中,只有那一个个的水泡,不厌其烦地从水底冒出……可惜,她所要表达的话语,早已被湖水无情地吞噬,无法传入他人的耳膜……
见到这一情景,阴辰魄忙急切而道:“女人,本王就知道在最后关头你还是害怕死的,终于要向本王低头了是不?行啊,懂得求本王就行。”似乎是有意自圆其说,即使根本便听不清成忆在说些什么,阴辰魄也一字一句地朝着他自己所认为的方面解说着。
听此,湖水之中的成忆似乎情绪更加激动了,那从湖中泛起的水泡,也愈发地多且延绵……一双尚还露出水面的清冷眸子,满含着悲切,便这般定定地望向阴辰魄……里头,似乎早已空洞一片……麻木了她的心……也一并麻木了她的灵魂……
“好了,不用再说了,本王成全你便是!”似乎是发现了成忆的异状,阴辰魄也不再多说什么,眼神一黯,赶忙飞身而起,朝着成忆落湖的位置直直而去……
这儿,曾是他母妃为了验证自己清白而死去的地方……
这里,是他童年的阴影所在……
他心中的痛……又有谁人能够知晓呢……
看见她重蹈他母妃当年的覆辙,他心中的百感交集,又有何人能够了解?
“女人,记着,你欠我一条命,要由你的一生来还!”不知不觉之中,是不是将她当成了当年的母妃,这句话,自然而然地道出口,而阴辰魄的手已然搭上成忆的手。
可惜,当他想要安然撤离的时候,却是天不从人愿……他,竟然难以离开这水面分毫……